第31章 门打开了。
想了一想,长晓还是决定先找个理由把人劝走,下次再找机会跟她好好地说。
现在这个时机不合适,她也没做好准备。若是一次不能把泠音姐说服,后面再说可就难了。长晓希望自己能一次成功。
这么想着,聪明的小脑袋瓜已经在飞速转着几条不能开门的借口了,在她身下躺在枕头上的白钰却说:“去开门吧,让她进来。”
长晓“啊”了一声,因为和她的意见相左。
白钰说:“我上回的账还没跟她算呢。”
长晓问:“什么账?”
用小肚鸡肠的心思来总结,大概就是她有四片扇叶转着飞的交通工具而自己没有吧。
白钰不满叶泠音上次用那么大的阵仗接长晓出山,而想尽一切办法将自己留在深山里,要将她们分开。
她能明显地感受到这个女人对自己有敌意。她素来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性子,有人仇视她,她仇视回去不就行了?
这就是白钰和叶泠音之间的账。
白钰现在就是要让她认识到一点:无论长晓在哪里,自己都能找来,并且相伴在她左右,没有人能拆散。还有她和长晓新确立的那重关系,也要告诉这个女人,让她明白自己和长晓之间的关系已经像藤绕树那样紧紧地纠缠在一起了,至死不会分开。
在白钰眼里,天大地大,恩情最大。其他的和恩情掺杂在一起的感情,朦朦胧胧又懵懵懂懂,她看不清晰,所以不能很好地将它们剥离出来,给它们安上一个名字。
她按照自己本心行事。
心告诉她,她不想做狐狸了,想变成人,想让恩人看一眼自己变成人的模样,那就变。哪怕结果很可能是她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还会为此付出生命,那也要变。
心告诉她,她要时时伴在女孩左右,护她周全。女孩遇到危险,即使玉石俱焚,她也要挣脱阻碍来到女孩身边。
如果这个人她打心眼里不喜欢,让她不快,白钰就会将她视作敌人来,用提防警惕的眼光来看她,并同她争个高低。
白钰让长晓开门就是性子使然,想给叶泠音不痛快。
可长晓不这么想的,她想今日先把柜门关上,改日天时地利人和了,再打开。她希望门外是好风景,是阳光普照的天气,这样事情成功的几率更高。
“长晓,长晓,你在里面吗?”许久没听到回应,叶泠音有些急了,呼唤的音量与敲门的力度都增大了不少。
长晓怕这样的动静会惊扰更多的人,连楼底下的阿姨都上来查看情况,赶忙应道:“在,泠音姐,我在宿舍里。”
听到回答,门外的叶泠音将高举的手腕放下,松了一口气。女孩现在一个人住一间,在宿舍里发生了意外也没人会知晓。长晓再晚应几秒钟,叶泠音就要叫楼底下的保镖上来,破门而入了。
长晓掀开被子下床,趿拉着拖鞋过来了。
到门边,她没有直接拉门闩,而是打开了门旁边的窗户,拉开一条小缝,从缝里看门外的人:“泠、泠音姐,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不把门打开?”叶泠音眉头皱着,对女孩的行为很不满,“而且我叫了你这么多声,怎么现在才应?”
“我、我今天身体有一点不舒服……”长晓找了个借口,小小声地说,“身体太难受了就躺在床上闷头睡觉,没听见。”
“可能是感冒了,怕我宿舍里有病毒,传染给你……”长晓的声音越说越小,一半是心虚,一半不由自主地带入了,在演戏。
“把门打开,我进去看看。”叶家是开私立医院的,有的是治疗的方法,叶泠音怕什么病毒?
“你不用担心我泠音姐,我睡一觉就好了……我今天没什么力气,宿舍没收拾,很乱,没地方下脚。”长晓连忙拒绝。
她越这么说,叶泠音就越放心不下,执意道:“身体方面的疾病我懂得比你多,让我进去给你瞧瞧。”声音不像刚才那么严厉了,面色也缓和了很多。
家里开医院,叶泠音不是学医的,但从小到大耳濡目染也算半个医生了,看一些小病痛不成问题。长晓体质不错,平时很少生病,今天难受到床都下不了,她一定要亲自问询查看才放心。
长晓知道叶泠音的性子,说一不二,认定的事就要按照她的想法去做,软的硬的都不吃,她在这跟她磨,磨多久都不管用,还不如让她进来把话摊开了讲。
长晓这么想,脑袋里也开始琢磨出柜的流程了。
先表明什么后表明什么,务必要把她的坚定、她对姐姐的感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让泠音姐体会到。
结果拉开门让泠音姐进来,泠音姐径直走向她床头,还一把拉开她床上的床帘,看了看里头,却没有说什么。
长晓疑惑:泠音姐看到她床上躺了个人,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难不成她都猜到了?
“愣着干嘛?快过来躺。”
长晓:“???”更疑惑了。
走过去一看,她的被窝扁扁的,里面似是没有躺人。
“我帮你把被子理一下。”长晓的被子有点乱,叶泠音主动上手帮忙。
这床被子,长宽颠倒了不说,还揪成了一团。叶泠音要把它扬起来才能快速理好。
叶泠音触摸被子,就能摸到被子里的温度。
看来女孩说的不假,下床开门以前,她确实躺在被窝里,而且体温很高。被子里的热意这么久都降不下来,说明女孩很可能发烧了,叶泠音催促道:“快上床躺着。”
长晓确定姐姐不在床上。
那她去哪了?
难不成是去了厕所?
“泠音姐,我去趟厕所。”长晓装作内急的模样往宿舍最远端的厕所和淋浴间小跑而去。
它们和睡觉的空间隔着一扇门,可是将这扇虚掩的门打开,长晓还是没有找到白钰。
去里头的厕所和淋浴间找了,也没有找到。
姐姐总不能是从这面阳台的窗户翻出去,爬着那棵红柿树的枝条下去了吧?
长晓赶紧钻进厕所,将门啪的一下关上,用兜里的手机给姐姐发微信:姐姐你去哪了?
白钰很快回她:我回农场了。
发的语音,语气恹恹的,带着一点不爽。
长晓现在心急,没听出这么多,又问她:严总来接你吗?
白钰不走寻常路,是通过连结的菌丝回来的,和严总没有半毛钱关系,但她不能说实话,只能顺着长晓的话说:嗯。
得到姐姐的肯定回复,长晓安心了,赶紧冲水,装作上完的模样出去,回宿舍扮演一个病人。
姐姐不在,她的心理负担轻了一点,今天可以不出柜了。
白钰是怎么从长晓的床头回到农场里来的?这事儿还得从几分钟前说起。
叶泠音要进来,白钰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她盘腿坐在床铺的正中,长发披散着,神情娇柔而妩媚,打算一打上照面就给叶泠音一个狠厉的下马威。
门闩拉响的那一刻,她还在。
可下一秒,她就听到农场里的植物向她发送的求救信号。
说农场边缘的这几块地出现了几个偷挖果树的盗木贼,正一铲子一铲子地把它们的根弄伤,挖起来带走。
如果是虫咬或是缺一段时间段水,白钰会叫它们忍着。
也不用说,这些树熟悉了她们浇水驱虫的频率,自己也会忍着,不会通过地底下的菌丝网络来联系白钰。
可被人挖走的性质就不一样了,消息要是传得慢点,它可就没了啊!
白钰不止接收到了一棵树的求救信号,盗木贼规模不小,遍地开花。
知道给这些树缓苗,让它们扎根下来,多不容易吗?
好不容易活下来了,这一把把被贪欲操控挥舞出来的铲子,把它们的新根斩断,让它们永久地脱离这片土地。
白钰的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她要先教训这伙儿盗木贼去。
第32章 白钰喜欢女孩画自己。
白钰回到农场发现偷挖果树的是一群年纪不过十四五岁,书也不念,整日在山里闲逛找乐子的半大少年后,很生气。
你说他们做什么不好?非得来农场边缘嚯嚯这些好不容易栽活的植物。
听严老板说,这不是第一次,以前也发生过。
这些人纯属玩乐,挖完树后不搬出山,一前一后地抬着被挖断树根的树在山里跑圈,边跑嘴里边发出“吼吼吼”的声音,玩过瘾了再把树抬回来放进坑里。
有的猴越活越像人,有的人越活越像猴。
说的就是她们。
白钰不理解这件事,但她不会像严心蔚那样对他们施以小惩小戒,教育、警告一下就完事了。
她要让他们真的知道怕。
“诶大姐,我们没偷树,我们是在做好事,帮你们把土松一松。你们农场的土不好啊,一铲子下去,撬都撬不动。”
一个穿黑色衣服染着白色头发的少年看到白钰不知从哪个方向钻出来,突然站到他身后,想着这应该是刚好来这边巡逻的农场工作人员,便张口一脸坏笑地说道。
今天运气不好,他们刚挖,这个像有狗鼻子一样的人就嗅来了,以往要把这几棵树都挖起来了才会来。
不过没关系,她看她的,他们挖他们的。
在人眼皮子底下挖也是一种乐趣嘛。
面对这不着调的说辞,白钰眼睛一眯,冷冷道:“你们这个挖法,把树的根系都挖断了,还说是松土?就不怕这几棵树发怒,日日都来找你们麻烦?”
这些猴孩子,连人发怒都不怕,还会怕树发怒?
每个人听完嘴上都呲了一句:“别开玩笑了大姐,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呢?”
树不能跑不能动不会说话,就算发怒又怎样,难不成还会跳起来打他们?
好几个呲完还笑了起来,要故意气白钰,所以笑得格外夸张格外大声。
“你们要不要看看你们的脚?”白钰的声音像是从一个冰天雪地满是风雪的时空里传来,冷得让人打颤。
听见她话的人纷纷低头看自己的脚。
凡是看到的都猝然变色,大声惊呼:“怎么回事?这什么东西?!”
他们刚刚挖过的那片土地里,钻出了无数白色的丝线,缠绕住了他们的脚,把它们往地里拖。
吓坏了的少年想挥舞铲子把这些奇怪而诡异的东西斩断,可手也被控制住了,动弹不得。
有丝线沿着铲子的木柄往上爬,圈住了他们的手腕,像提线木偶那般拉着,也想将他们的双手扯进地里。
“鬼!闹鬼了!”有人呼号。
白钰抱着手臂冷冷的觑着这个人:“你们把树的根系弄伤,让它们活不成,它们可不就得变成鬼来报复你们。你们现在就下到地里去陪葬吧,腐化成养料,滋养它们的子孙。”
“救、救命啊——”小腿才刚陷到地里,就有胆小的开始鬼哭狼嚎了。
还能绷着不叫的,面色也不太好,那模样看着也要哭了。
白钰在边上看着他们越陷越深,无动于衷。
连大腿也陷进地里时,等于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压抑和濒临死亡的感觉越来越重,这些猴孩子再也憋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人知道怕的时候都喊妈,霎时间这片树林的上空飘荡着层次、起伏不一的哭爹喊娘声。
“姐姐,姐姐,救命……”有一个跟着他们混的小姑娘,是这些人中最小的,从头到尾没叫喊过,就是在那默默地哭着,实在绷不住了才乞求白钰的帮助。
她是个孤儿,家里没人,不知道喊谁帮忙。
白钰听到了,走了过去,语气和态度还是同样的强硬:“跟树道歉,道完歉我拉你出来。”
小姑娘忙说:“对不起树,我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事了……”
他们连这些树叫什么,年龄几何,价值几何都不知道就开始乱挖。白钰没有因为一句话就原谅她,而是道:“再说,说到树肯原谅你为止。”
小姑娘面朝树的放下,继续声泪俱下地说道:“对不起树,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白钰真将她说的翻译成树能听得懂的语言,传递给树。她来得及时,这些猴孩子一人挖一棵,刚挖不久,没把整棵树都挖起来,所以这些树伤的不重。
小姑娘是它们原谅最快的,因为她没有铲子也就没有上手,只是在边上看着。
白钰得到从地底下传来的统一答复后,回到小姑娘的身边,用手拽住她背后的衣领,将她整个人从地里拽了上来。
其他人见有人逃出生天,立马也道歉忏悔起来,一时间这片树林里都是各种抽噎痛苦的忏悔声。
等严心蔚听到风声,带着人过来时,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这些说不听劝不动的熊孩子,此时正一个个乖巧服帖地趴在地上,用手把自己挖出来的土填回去。
某位监工不许他们用工具,像个大魔头那样,抱着手臂步履悠闲地站在他们身后,一个个地检查过去,发现不行或敷衍的,马上呵斥重弄。
这些刚被死神拽住腿的少年哪里敢敷衍?一把一把地捧着土去填,听白钰的指示压实填平了才去捧下一把。
白钰见她们过来了,还说呢:“准备几个桶,让他们把水浇了再让他们走了。”这个教训务必让他们记深刻了。
小许几个忙不迭去准备,严心蔚过来偷偷地问:“怎么做到的?”
白钰不和她说,反正这些人以后不敢再来了。
处理完问题少年,时间已经来到了傍晚,天要黑了。
白钰再回长晓宿舍时,长晓已经不在宿舍了。
白钰不知道她去哪了,躺在长晓床上失神了一会儿,然后爬起来,用手机给长晓发微信。
她差点忘了,手机还有这样的功能,可以随时联系上长晓。
白钰打字学了,但会打的字不多,所以每次都是发语音。
她按下发语音的按钮,坐在床沿,无聊地晃荡着腿:“你去哪儿长晓?”
她发这条语音明显没切换对地点。
她要是在农场而非在长晓宿舍,就不会知道长晓不在宿舍,发出来的语音应该是:你现在在做什么或者你在哪里,而不是你去哪儿了。
长晓没想到这一重,以为是因为自己太久没联系姐姐,惹得姐姐不满和抱怨了。在长晓看来,谈恋爱的时候及时报备行程是应该的,所以她赶紧给姐姐回:我在医院呢姐姐,赵叔手上的伤口裂开了,需要重新做手术缝合,我来医院看他。
那个叫赵叔的,白钰知道,就是当初替长晓挡了一刀的人嘛。
他对长晓有恩,也就是对自己有恩。
白钰想,长晓去医院看他,那自己也要去医院探望一下,送些农场的鲜花与水果。
“你在哪家医院?”白钰又一条语音发过去。
长晓在病房里,发语音不方便,打字过去:齐山医院
她不知道白钰要来,以为姐姐只是好奇。
发完见没下文了,就将手机收了起来。
赵叔手上的伤口裂开,需要重新缝合的事是叶泠音告诉长晓的。
先前她们在宿舍里,叶泠音听到长晓身体不舒服,坚持要给长晓看病。
长晓说自己吃过药好多了,身体也不再少,叶泠音才安下心来,和她说起这些事。
长晓这几个礼拜没回家,一听赵叔伤又加重了就急了起来,说要去医院看赵叔。
这正中叶泠音的下怀。
“明天做手术,他今晚要早点休息,我们也去休息吧长晓。给他做手术的是我们医院最好的医生,你别担心。”
手术时间定在明天一早,从学校出来赶不及,叶泠音就建议长晓住医院里。自家开的医院,叶泠音当然有房间给长晓休息。
长晓想了一想,答应了。赵叔是为了救自己才遭这些罪,她怎么能不在旁边看着呢。
长晓心里对赵天全有亏欠,赵天全又什么弥补都不肯要,说这是他应当做的,导致后来长晓看见赵天全的家人时,总有点羞愧的情绪在心头弥漫。
*
夜里A市各处的施工项目组都不动工,白钰总算不用过那种修修补补,各种绕路的生活了。
她躺在农场休息室的床上,思想和意识很平滑地滑进长晓的宿舍里。
伫立在长晓床头的那朵蘑菇像被突然通入了能源,拥有了行动力,灵巧而敏捷地那出长晓的床帘,从她床上一跃而下。
长晓不在,白钰也懒得变成人形,就用蘑菇的形态在长晓的宿舍里探索。
女孩晚上宿在医院,她知道,明天一早白钰也会让严心蔚开车送她去医院,看望司机老赵,也看看女孩。
没人在宿舍,灯自然是关的。
白钰不怕看不见东西,她自己会发光,可以自己给自己当夜灯。
也别嫌蘑菇的形态小,看不全整个房间,这是也可以操控的。看高处的东西时,白钰会自己将自己的身高拔高,轻易地触及天花板。看低处的东西时,用小蘑菇的形态就够了。
看完房间的布局,白钰发现了一个画架。
画架立在地上,背后翻着几张纸,纸上画着东西。
蘑菇没有手,白钰就用蘑菇的脑袋把翻到背后的纸顶到前头去,然后再弯过身子来看。
每张都有惊喜。
因为女孩画里画的都是她。
而且是山里的她。
她当初让女孩看她的脸,记住她的长相,女孩当真记住了,并且纤毫毕现、画艺精湛地呈现在了纸上。
白钰喜欢画中的自己,也喜欢长晓画她。
原先是蘑菇在看,后来人的形态忍不住从近百公里外的地方溜了过来,代替蘑菇,站立在这个画架前,一页一页地仔细翻阅。
宿舍的窗帘关着,房间里有无数悬浮的小蘑菇替白钰照亮眼前的这块地。
越看白钰就越想女孩,她想去见她。
即刻。
第33章 深山老林里的秘密。
“别哭了,哭哭啼啼的,哭得我烦死了!”
“叶总不是说要让我演得像一点吗?”
“现在长晓又没在屋里,你演给谁看?吃饱了撑的找晦气是吧?”
“你别这样躺,压着手了……万一人进来呢?”
“我的手一点伤没有,还不能压了?在长晓面前演,在你面前我也要演?长晓要是从楼上的套房下来,多的是人比我们担心,会来给我们通风报信的,你就少操点心吧。”
白钰若不是挑着这个雨夜里前来,是不会知道长晓一向感激同时又满怀歉意的人背地里藏了一个这么大的秘密瞒着她们。
在长晓宿舍里翻看了长晓画的自己后,白钰实在喜欢,当机立断决定前往女孩微信上发的那个地址去找她。
严总说她今晚有非常紧急的事情要处理,就是天塌了也不能找她。
白钰不找她。
她现在在地里有菌丝了,城里也布置了点位,只要知道齐山医院的具体位置,就可以让地里的菌丝钻过去,然后人再过去。
所以她去找了小许,让小许教她用手机导航。现在的导航非常智能,只要输入起点与终点,导航就会非常快速规划出一条最近的线路来。
白钰要最短的,小许就在交通工具的上为她选择了直升机这个选项。
她以为白钰只是要看看距离,因为最近课堂在教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她以为白钰是在复习功课,没想到白钰是有真实需求。她需要的路线就和直升机一样。
直升机走天上,白钰走地下,都可以用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道理来规划。
小许这回可是帮了大忙。
导航还可以选则速度,白钰就按全景地图所展示的方位在地下对照着“行驶”,要不确定,她就钻出土层,来地面上看看标志性的建筑对不对应得上。
一路下来挺顺利的。
后来下雨了,大量的营养物质被雨水冲进泥土里,就更有利于白钰菌丝的生长了。
土层也变得松软,白钰在地里穿行的速度很快,于晚上九点,成功抵达齐山医院中央花园的草坪下方。
白钰从地里钻出,变成一朵肉眼看不到的蘑菇。
她现在还不知道长晓和司机老赵的方位,需要寻找他们,所以还是蘑菇的形态好用。
蘑菇要翻墙就翻墙,要钻窗户就钻窗户,空间的上下左右对白钰来说都是平地,念头一转就过去了。
“302病房的韩梅梅可以换药了。”
“408病房的刘明情况不太好,一直吐,快去叫医生。”
……
“五楼VIP病房赵天全的药水挂完了,叫护士过去处理。”
听到这一句时,白钰悬挂在各个楼层“护士站”这几个大字上的菌丝终于动了,它们汇集在一起,来到五楼,一间病房一间病房地找过去。
和长晓相熟的人提及的词也是白钰所熟悉的,所以找人不难。只要听到自己有印象的字眼,再过去验证就是。
可当白钰从一张中年男人的嘴中听到“长晓”的名字时,听到的内容却让她频频蹙起眉头。
他说什么?
他说他手上一点伤没有。
他不是替长晓挨了长晓她哥哥的一刀吗?
据长晓描述,现场血淋淋的,把她吓坏了,怎么可能一点伤都没有?
还提到了“演戏”这个词。
白钰上回和小许几个一桌吃饭,小许先吃完,就用手机刷起最近很火的一部剧来,看的是津津有味,白钰凑过来看了一眼,恰好看到男主为了替女主出头,打了女配一巴掌的镜头
白钰的火一下子起来了,夺过小许的手机怒道:“他凭什么打她?”
还用眼睛努力记住男主的长相,打算哪日遇到了,一定要替女配把这个仇寻回来。
小许连忙解释:“这是演的,演戏的。”
然后小许就给白钰科普了“演戏”的意思,说这两个字出现时,就代表被它覆罩的那件事是假的。
难道他和纪长殷勾结起来了,在欺骗长晓?
只是想到这种可能,白钰就忍不住要动怒。附在房间天花板的菌丝被拉紧了,像支即将被射出去的箭那般,直直地对着赵天全的命门。
窗外打雷了,白钰引来的雷。
打雷的地方很近,所以动静很大,房间里的人吓了一跳,进而担心道:“这么大的雨,佳佳还来啊?你快跟她说叫她别来了。”
“你女儿的性子你不知道吗?我都跟她说无数次了,别来别来,她还是要来,她担心你呢。”
“也是,除了长晓,就她不知情了。会担心是自然的,我可是他爸,从小那么疼她。”说着,赵天全还为小女儿的担忧感到高兴,露出了一个满足而幸福的笑。
“她下晚自习都十点了,再从附中打车过来,那都要十一点了,晚上还下这么大的雨,我也不想要她来。”
“来就来了,晚上让她住在这。VIP病房这么多房间,有的住,条件还比她宿舍好。其实也要把小曼叫来,咱们一家齐齐全全的,目送我进手术室,演戏要演全套嘛,这样才能把长晓骗得团团转。”
那一瞬间,白钰真想不顾这天雷,像上次杀死狼那样直接穿透赵天全夫妇的脑壳。
为数不多的理智将她劝了回来。
长晓还被蒙在鼓里,她死了,他们也死了,罪魁祸首还在呢,长晓这一世都要受她欺骗。
她不能这么鲁莽,她要让长晓看清这些人的真面目。
白钰分了两个眼线留在赵天全的房间,其余的继续往上找。
这次的目标是长晓,她要获得和长晓单独说话的机会。
一层一层地往上,地毯式地搜索,路过八楼的一个走廊时,白钰却无法再往前了。
走廊里充斥着一种物质,极酸,极臭,白钰的菌丝一往前伸,进入这个区域,就会被消解。
像她消解那些虫子似的,连渣都不剩。
白钰想从别的地方进,却发现围绕着八楼这间房的四周都有一个这样的空间,里面充斥着酸而臭东西,会腐蚀她,白钰根本无法靠近。
找了一晚上,找不出进去的方法,也没等到人出来,白钰只好等第二天女孩从房间里出来了再告诉她这些事。
医院里的眼线留着,白钰的主体意识回到了农场。
有一件事亟待她去查明。
如果赵天全受伤的事是假的,纪长殷必定知情,两个人要共同配合,才能弄出这样的假象。
受伤是假的,他想伤害长晓的事是真的吗?还是也是演戏?
如果追溯到源头,一切都是假的,他为什么要演这出戏?为了让长晓离开家门,逃亡去Z市?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
往前倒往前倒,像一根线头一样,不断地把破绽牵连出来,呈现在白钰眼前。
白钰想起长晓在山窝窝里住的那栋瓦房,想起骑摩托进山的毛毛赖,想起那片除了三两只野鸡再无野物的密林。
白钰觉得她和长晓相遇那座山也有秘密。
她想回Z市一趟。
第34章 白钰忍不了这么久时间不见长晓。
雨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还有一点小雨,空气湿润润的,很舒适,很适合赖在床上多睡一会儿。
严心蔚抱着王老师赖在被窝里不愿起,后来是肚子饿了,闻到食堂传来的一阵阵饭菜香,肚子饿得咕咕叫,才起床吃饭去。
王老师前阵子忙,许久不在农场留宿,昨天晚上雨得大,顺势留了下来。对外宣称雨天开山路不安全,农场里的这些姐姐们哪会多想,都希望她在农场多待。
两人晚上睡一间宿舍,利用雨声的遮掩好好地温存了一夜,导致第二天起来时王老师的腰都是酸的。
她身体素质还行,缓一缓就好,穿戴整齐后,正打算出木屋去屋檐底下的木栅栏边拉伸拉伸,转转腰,一出门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车棚底下,站在严心蔚的车子旁,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们这栋木屋的白钰。
王淇马上折返回去跟严心蔚说:“你欠你们员工钱啦?不会是拖欠工资发不出来吧?”
白钰那模样就是向严心蔚讨债的模样。
同样的话,严心蔚上回听小许讲过,心领神会道:“是不是白钰站我车子旁了?”
王淇点头。
“估计好早就来了,”严心蔚一边穿裤子一边说,“见我一直没起就在那生气。”
“也不一定是生我的气啊,也可能是在生自己不能快点见到长晓的气。”
女朋友在跟前,严心蔚可得解释清楚了,别叫王老师误会。
王老师还不知道这个人吗,哪里会误会,只是说:“她要去A大找长晓?”
严心蔚肯定:“百分百是。”
在白钰假期的出行计划里,除了找长晓,没有别的可能。
王淇说:“那刚好,你送她去A大,我也一道回学校,省得你开两趟了。”
严心蔚不愿意了,直叫唤:“别啊王老师,今天不还休息么?”
王淇说:“昨天在你这待一天了,今天得回去给几个学生看看作品集的准备情况,她们马上就要出校门去找工作了。”
“当王老师的学生真幸福。”严心蔚感叹。
昨天晚上她也给王老师当了一回学生,受王老师指点,将她们的身体开发得更彻底了,一整夜都很欢愉。
“赶紧穿,再拖下去,你们农场的经济命脉就要断了。”经济命脉指白钰,断了指白钰跳槽。农场里的大小事,严老板都会和王老师说,所以她都知晓。
“套件衣服就好了,马上马上。”
严心蔚穿好衣服和王淇一道来车棚找白钰,不用白钰开口,严心蔚就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导游那样,抬手对着空气比划了一下,然后准确地说出此行的目的地:“出发,去A大,找长晓。”
她以为百分百是这样,谁知白钰说:“我要去Z市。”
“去Z市?”严心蔚和王淇对视了一眼,她们都知道白钰来自Z市。
“不会是你家里人和你说家里谁谁谁病危,要你赶紧回去吧?”和大山里的人打交道比较多,严心蔚熟悉这样的套路,知道这样的说辞只是一个幌子,目的是为了哄骗子女回去,趁机操控子女的人生。
如果真是这样,她就不能让白钰回去了。
“不是,是我自己的事。”白钰语气平和道。
“不是回去见家人?”严心蔚确认。
白钰:“不是。”
和白钰这样性格的人打交道有一个好处,就是她懒得撒谎和隐瞒,她说是自己的事就一定是自己的事,不用去猜测和解读。
只是想了想A市到Z市的路途,严心蔚还是得劝:“回Z市也不能开车啊,开车太慢了一趟要好几天。”
一来一回,大半个月过去了,白钰能忍着这么久不见长晓?
“那怎么办?”白钰问。Z市太远,她再神通广大,也不能把A市的菌丝和Z市的联系上。坐车太慢,长晓还等着她去告诉她真相,十天半个月的哪里等得起。
严心蔚说:“坐飞机啊,你不是一直想坐大飞机?我给你买机票。坐飞机几个小时就到了,你要想回来当天就可以回来。”
白钰需要当天回来。
作为一位很为员工考虑的老板,严总很大方,机票钱都给白钰出了,她问白钰:“你想选什么时候的?”
白钰说:“越快越好。”
严心蔚立马买票:“那我给你选九半点的,收拾收拾就可以去了。”
机场建在城郊,离农场近,她先送白钰再送王老师,这样路上顺一点,时间上也赶得及。
买完票,严心蔚又意识到哪里不对,停下手,问白钰:“你要自己一个人去?”
白钰点头。
她去只是为了再看一眼那片山,不会待很久,一个人就够了。
严心蔚又和自己女朋友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不放心,说:“还是叫小许和你一起去吧,路上也有个伴,小许一直想去Z市看看,你带上她,遇上麻烦也能多个帮手。上回我去Z市办事没带上她,就被她念了半天。”
白钰想了想,说:“可以。”
*
赵天全七点进手术室,是齐山医院这几天最早的一台手术,长晓六点就下楼探望他了。
手术一做几个小时,长晓在病房外也守了这么多的时间。
期间叶泠音给她送了吃的,长晓没心思吃,拒绝了。叶泠音也不拿走,就默默在长晓身边坐着,陪着。
后来手术做完,医生出来说明情况,说炎症和出血的症状都控制住了,顺利缝合时,长晓才松了一口气。
早知道这个结果的叶泠音坐在椅子上不懂,等着女孩过来和她分享喜悦,谁知女孩在医生那听完了好消息后,径直走向走廊的边缘,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眼含笑意地在手机上打字。
看这情况,是在给谁发微信。
什么人可以在女孩这么高兴的时候分走她的喜悦,还是第一时间?
舍友?家里的亲戚?还是……
意识到有什么事情超出自己的控制了,叶泠音的脸骤然黑了下来,她把手底下的人叫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手下的人按照她的吩咐赶紧去查。
VIP病房,长晓探望从麻醉中醒来的赵天全,说:“赵叔,手术很成功,你的伤控制住了,后面几个月你就好好休息,等伤好了再回老宅。”
赵天全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眼皮眨了眨。
“长晓,你也别太担心了,叶总是个大善人,都给我们安排好了,她请最好的医生给我们用最好的药,我们家老赵一定会好得很快的。”
“爸爸,你真了不起。”上高中的小女儿赵佳佳站在离赵天全最近的地方,由衷地敬佩道。
她爸爸不仅挺身而出救了人,还熬过了这么场的手术,真了不起。上周老师布置作文,她就把他爸的英勇事迹写进了作文里。
老师看了以后,也很感动,叫让她去国旗下念,念给全校的同学听,那可是她唯一一次站在国旗下讲话,别提多荣耀了。
在赵佳佳的眼里,她爸是英雄,她要给他狂竖大拇指。
赵天全醒来以后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昏睡前他想着今天这个医生打的麻药可比上回那个重多了,上回都没这么困。
等他睡了一觉再醒来,他终于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原本是让他没病装病,进手术室也是打点麻药包个手臂走个过场。
这次是把他健康的手切开,生生挨了一刀,然后再缝上!
这怎么和当初说的不一样啊?!
赵天全醒来以后方寸大乱,急急忙忙让他老婆去找叶总,他要把这事儿问清楚。
“叶总,这件事情您没跟我商量呀?”赵天全开车几十年了,一直很稳当,全家老少都是靠着他当司机的活计养活起来的,怎么能把吃饭用的东西弄伤呢?
“跟你老婆商量了。”叶泠音说。
“老赵,叶总又给了我们一笔钱,不就是挨一刀吗?养养就好了。”赵天全的老婆在边上劝着,表情有些难为情,老赵不是一向爱拍叶总马屁吗?今天怎么会为了这一点小事质问叶总?
“这个暑假,我答应了要带她去自驾游的!”赵天全生气点在这。如果是假受伤,暑假的时候他就说自己的手已经好了。现在是真开刀,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养好!
叶泠音皮笑肉不笑,语气也轻飘:“这还不简单,雇个司机就好了。要是不想花雇司机的钱,我给你出。”
相较于账上多出来的那些钱,雇个司机算什么啊?
赵天全老婆赶忙道:“这点小事就不用叶总操心了,雇司机好,省得自己开了,人活着,那么累做什么呢?司机我们自己来雇,自己来雇。”
赵天全老婆边说边用手推着赵天全的手臂,她的脑袋还没转换过来,没把赵天全是真“受伤”这件事刻进脑袋里,所以推的是赵天全受伤的那只手。
疼得冷汗直下的赵天全在病床上蜷起来,心想:可别是把他的手筋弄断了。
这要是恢复得不好,那他以后就没法开车了。
第35章 告诉女孩真相。
“那是什么?”在机场候机时,白钰指着隔壁座椅上一个小孩正在玩的玩具问。
“那是一种会变形的玩具。”小许说,“原型是一颗蛋,丢在地上就会啪的一下炸出一个变形的机器人来,有房子形的机器人、恐龙形的机器人、还有鲜花形的机器人……等玩够了,把机器人的各个部位收一收,就又能变成一颗蛋的模样。”
白钰看小孩在那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玩具,当真恢复成一颗蛋的模样,若有所思道:“我也想要一个,哪里有卖?”
“到处都有。”小许说。她指着机场里大大小小的商店补充:“像这种卖玩具、卖零食、卖小孩子用品的店都会有。”
白钰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朝小许指的那几家商店走去,说:“那我去买几个。”
“马上就要登机了。”小许说。
“很快。”白钰坚持。
飞机上,小许发现白钰也没有很在意坐飞机的真实感受,一心扑在她从商店里买回来的那几个触地就反弹出模型来的玩具上。
有些玩具多年不过时是有道理的,尤其是改良以后,设计得精致、小巧而又美观。
白钰买的又是店里最好的,从外表上看,它真的能复原成一颗严丝合缝、密不透风的蛋,展开以后的模型又是制作精良且复杂的。
还有的里面含有两重东西,拿鸡蛋做类比就是蛋白是一重,蛋黄是一重,两重都能独立地变化出造型来。
小许很多年没玩这些东西了,不知道它们这么与时俱进。看白钰在那玩,她自己也想动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已经把手里五六种类型都试了一下的白钰收了一个最接近球形的起来,然后把剩下的分了两个到小许手边,说:“这是给你的。”
小许以震惊的眼光看着白钰,怀疑她会读心。
白钰又说:“拿去玩。”哄小孩的语气,而且是特别淡定特别飒的姿态。
小许想认白钰当姐姐,算一算又不行,白钰今年才二十,她二十三,她比白钰大。
白钰给完小许,又拿了剩下的给了和她们同一排但是隔着一个过道的小孩,说:“这些给你。”
自从白钰在桌板上折腾这些东西起,小孩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白钰的手和桌子,神情是既羡慕又激动。
羡慕是因为自己不可能同时拥有这么多的玩具,而这个姐姐可以。
激动是因为姐姐手里的这几个是机场专卖,外面买不到。在机场的专卖店里卖,可想而知有多贵了。小孩想她妈妈绝对不会买来给她玩的,但是她能看到这个姐姐是怎么打开和复原的,也算是见识到了。
小孩就是在候机时给白钰提供了灵感的那个孩子,侧身望过来时,她腰板挺着,脖子伸长,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白钰手里的那几样东西,然后白钰就把这些玩具中最贵最有意思地三个抓来给她了。
以为是自己将渴望与羡慕表现得太明显了,小孩有些慌张和无措,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好几下,对白钰说:“我、我、我玩一下就还给你好吗!”
白钰说:“我不要了,送给你了。”
这些玩具都很贵,小孩不敢自己做主,去拉她妈妈的手,问她妈妈的意见。
小孩妈妈正在休息,不过没睡熟,被她一拉把眼睛睁开,看了眼白钰,又看了一眼白钰手里的那几个东西,鼓励小孩自己跟姐姐去说。
她们家并没有穷到那个地步,这些东西都买得起。只是为了让孩子不要放太多的心力在玩玩具上面,家长每次都说买不起买不起,等这个玩坏了再买。
这个孩子又是爱护东西的性子,每次玩完都会妥善地收起来,到她手里的东西都很耐用,因此很多年没买新的了。
今天有这个缘分,既能锻炼她的交际能力,又能满足她的小心愿,小孩妈妈愿意让她去尝试。
小孩看看白钰,又看着白钰手里的几样东西,和她确认:“姐姐真的不要了吗?”
“对,不要了,你要是也不想要,我一会儿就丢垃圾桶去。”白钰说的是心里的打算,小孩要不要,她就打算这么干。
小孩说:“那还是给我吧,我会好好地保管它们的!”
小孩兴奋又激动,收的时候还有一点的腼腆和不好意思。
她妈妈给她示意她们桌子前的东西,小孩领会,给白钰递了一盒的水果,甜甜地叫:“姐姐,这个给你们,这家农场的水果特别好吃!”
白钰听到农场,听到水果,把这盒东西接了过来,只是看一眼外包装,就笑了,然后招呼小许也过来看。
小许看了一眼,也笑,低声道:“这不是咱们农场的水果吗?这么巧,碰上咱们的忠实用户啦!”
小孩递来的水果上贴着晴天农场的logo,而且是最新产出来的一批。
两人看着还低声探讨起这张logo是谁贴的。她们农场手工采摘,手工分拣,手工包装,手工贴标签。
有的贴得正,有的怎么贴也贴不正,熟悉的,仔细观察一下是能观察出来的。
小许猜:“是莲姐。”
白钰猜:“是武霞或者何萍。”
这几个都是她们农场贴标签贴得最好的。严总形容,她们不论是坐着,还是站着,亦或是倒着,标签到了她们手上,就像对上了一根无比端正的指针,怎么贴也贴不歪。
白钰贴得也正,不过她是作弊的,每次都用菌丝圈出一个固定且方正的框子,撕开贴纸后,把贴纸贴进框子里就行。
*
飞机上的时间过得很快,落地后白钰和小许还要换乘几种交通工具才能抵达白钰住过的那个边陲小镇。
下午的时间几乎没休息,都在赶路,抵达云水镇赖家村时,时间已经来到傍晚。要想当天回去的话,她们现在就得赶一点。
“一会儿要进山,是不是得雇辆摩托车?”
“不用再往里进了。”白钰说。
小许问:“你要去的地方不是还要翻几座山吗?”
白钰说:“不用。”
她感应到了。
离开的这些时日,留在这片大山中的菌丝都有在好好地生长,好好地开疆扩土,她感受到最近的一根菌丝就在离她不远的那棵大树底下。
她现在只要将主体连上就行。
“那里有一个集市,你不是想逛吗?去逛吧,我去办事。”
“哪里有集市?”
小许看不到白钰指的地方有任何的建筑或是村民影子。
“从这棵树后面绕过去,过一个桥,走上一里路,穿过一片田,再绕过两棵百年的古树就到了。”
小许听完,感慨:这就是有当地人带领的好处!
这要是她自己一个人来,上哪儿找去!
白钰不是当地人,也没来过这个村子,会知道,全是地里的菌丝的功劳。
小许按照她指的方向,乐呵呵地去逛集市了,白钰利用地里的菌丝回到了她和长晓住过的那座山。
瓦房周围的情况白钰很清楚,看一眼就知道有没有异常了。
白钰更想关注的是从前她没去过的地方,因为当时主体小,菌丝伸不到这么远。
这回几乎是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这座高山的山脚处围着一个巨大的铁围栏,铁围栏深入地底,连地里的空间都被切割。
她和长晓住过的瓦房就是铁围栏的中心。
像什么?像用来困住人的笼子。
因为它够大,够远,又被绿篱和爬藤隐藏起来,所以被困在里面的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纪长殷伤人是假,长晓被迫逃亡到这里也是有人故意这么安排。
安排这一切的人目的是什么?
想让女孩感激她?
白钰的脸色变得很不好,因为她意识到叶泠音这个人比自己想象得更阴险,更恶毒,更没有下限。
白钰想着又急了起来,长晓待在这样的人身边会有危险,她要赶紧告诉她真相。
白钰马上掏出手机联系长晓,一连打了几通,电话里的那个女声都告诉她:“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第36章 用前面几回的方式给长晓解毒。
白钰打长晓的电话打不通,就去找小许,用小许的手机打。
她不知道电话关机这件事,是无论用多少个手机号都打不通的,除非对方开机。
“小纪老师可能是手机没电了,找到充电器开机后就会开机了,我们再等等。”小许这么安慰白钰。
白钰说:“我现在就要回A市了。”
小许问:“你的事情都办完了?”
白钰:“办完了。”
小许:“这也太快了。”她的农贸市场都还没开始逛呢。
从Z市再回到A市,时间已经很晚了,不仅白钰急,小许也开始急了起来。
现代人没手机哪成啊,怎么会这么长时间还不开机?别是遇上了什么事儿。
严总办法多,小纪老师也是她们农场的一份子,小许马上把事情汇报给严总。
严心蔚来机场接人,带来了一个消息:“王老师说,长晓明天请假了,说是身体不舒服,要住院治疗。”
“是她自己请的吗?”
“不,是她家里的亲戚帮她请的。
长晓有几门课是王淇上的,有请假,学院那边就会把电子版的请假条发到授课老师的邮箱里,王淇也收到了,就告诉严心蔚了。
白钰笃定:“长晓一定还在齐山医院里。”
然后她把长晓被追杀逃难到山里的事以及这两天的发现,全都和车里人说了。
两人听完,和白钰一样的感受,这个叶泠音不仅家世不简单,而且心理绝对有问题。
她对长晓有很强的操控欲。
“我们得报警。”小许说,“把这些都告诉警察,让警察进去解救长晓。”
白钰不信任别人,只信任自己,说:“我要自己去找长晓。”
小许急道:“八楼走廊明显设计过,为的就是不让外人和陌生的东西闯入,你怎么过去?”
白钰之前是过不去,但现在找到过去的办法了,非常肯定道:“我能过去。”
车子没有开回农场,而是径直来到齐山医院,在齐山医院外头一条不起眼的小巷里停下。
王淇做为长晓的老师,也担心自己学生的处境,用视频的方式,加入了她们的讨论。
严心蔚在那没说话,呈现若有所思的状态,王淇觉得她应该是想到了什么,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严心蔚说:“齐山医院……我读研的时候,听一个师姐提过,他们好像有一条黑色的产业链,贩卖人体器官。师姐想调查,不过刚起步就被叫停了,因为齐山医院的后台很硬,学校出面让她不要再继续了。”
“那你现在还有那个师姐的联系方式吗?”
“有,我那师姐可不是会轻易退让的性子,我觉得这么多年,她应该还在私下调查。”
“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好。”
一群人共同献策,想找出一个最好的最有保障的法子来解救长晓,可白钰等不了这么久,自己打开车门下车了。
“诶,你去哪?”发现人走了以后,车里的三个齐齐喊道。
“我去找长晓。”白钰没有回头。
“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车内的人下车阻拦,明明看到白钰下车后走入了一个拐角,可她们跟到拐角,却发现人不见了。望向通往齐山医院入口的路,也没看见白钰的身影。
这人到底去哪儿了啊?
“怎么办啊严总?”小许急道。
严心蔚冷静地安排:“你跑得快,去几条路上找找,看见白钰就拦下来,千万不要让她单独行事。”白钰太莽撞了,为了长晓什么后果都不计。“我去车里给师姐打一个电话,问一下具体的情况,说不定就能找到突破口。”
“好。”小许急急忙忙地跑开。
严心蔚回到车里拿通讯设备,王老师已经把视频挂了,严心蔚猜测她在来的路上。
严心蔚立马给自己师姐拨去了电话。
白钰过拐角遇到一个树穴就变成了菌丝的形态,从地里走。
这里有她昨天晚上埋下的菌丝,直通八楼天花板的一个排气口,白钰几乎瞬时就能抵达。
所以严心蔚安排小许去找白钰时,白钰已经到达了实施自己想法的地方,现在就看这个从机场买回来的玩具给不给力了。
白钰把自己的主体浓缩成一段菌丝模样,塞入球形玩具的缝隙中,再用未阻断的菌丝形成手的造型,将玩具复原成球的形状。
这个球的两翼不能严丝合缝地卡起来,白钰必须用相连的菌丝,施力将这颗球甩出去。要是提前斩断,白钰就操控不了没有主体意识的菌丝了。
准备就绪后,白钰将丸子造型的玩具从排气口里拱了出来,用菌丝将它吊在半空甩起来,到一个适合的距离,斩断相连的菌丝,扯回露在外头的部分,让玩具完整而又密闭地咬合起来,再利用惯性让颗球飞跃屏障,抵达八楼房间门口的那片安全的区域。
玩具的外表依旧会受到侵蚀,但能给里头的白钰短时间的庇护。
只要落地,她就能把自己弹出来,就能获得进去解救长晓的机会。
将球荡过走廊的过程很顺利,只是要打开时,不知是被那些物质腐蚀了卡扣,还是落地的角度不对,白钰没有第一时间从弹丸弹里出来。
她在里头掰扯了好一会儿,能听到外面的塑料被腐蚀后发出的“滋滋”声。
感觉到有溶液渗进来,快要灼烧到自己的肌肤时,这颗弹丸终于弹开,菌丝形状的白钰摆脱外壳,钻进了房间大门底下的缝隙,成功抵达房间内部。
就在几分钟之前,房间里的主人还在离门口最近的这张沙发上坐着,如果白钰那个时候进来,就会和她打上照面,可是后来,那人接听了一通电话后就匆匆离去,刚好和白钰岔开。
叶泠音本不想离开这个房间,手下的人说,网上几个影响力很大的媒体账号发布一篇关于他们涉嫌黑色产业的文章,怕闹大,还是请她下去商讨一下要怎么处理。
叶泠音也看到了那篇文章,通篇读完,感觉写这篇东西的人有备而来,不能轻视,就下去和公司的管理层开紧急会议商讨了。
房间还有另一个通道,是一部电梯,直通地下,白钰昨天没找到入口,只能和那道会灼伤皮肤的屏障硬碰硬。
好在进来了。
白钰变成了人形,找到了躺着床上正处在昏睡状态中的女孩。
“长晓,长晓——”白钰试图将女孩唤醒,可不论她怎么叫,女孩就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直觉告诉白钰女孩的状态不对。
她仔细观察女孩的面色,认真聆听女孩睡着时的呼吸,发现和女孩平常睡着时的状态很不一样。
白钰立马想到,那个女人很可能给女孩服用了什么药,才导致女孩长睡不起。
她必须要让女孩苏醒过来。
白钰击出了狐丹,用前面几回的方式给长晓解毒。
第37章 她是我的女朋友。
长晓感受到一股温柔的气息将自己包围。
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眼皮似有千斤,怎么也睁不开。这股气息慢慢地渗入,像水一样,把头痛与昏沉包裹起来,带离她的身体。
长晓的脑袋越变越清明,然后就感受到了——有人在吻自己。
这个吻法她很熟悉。
是姐姐。
长晓在自己的手臂恢复力气的同时抱住了覆在她身上的人,然后开始慢慢地回吻白钰。
潮湿软滑的舌头在口腔里触碰、勾转。
给长晓治病的白钰是很认真的,她知道女孩醒了,但不会停下来,问女孩现在感受如何。
女孩没好全,她才刚苏醒,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全好了?
而且女孩真正恢复以后是什么状态,白钰知道,她要等那样的信号来了以后才会停下。
原本隔着一层被子给女孩治病,后来不知怎么操作的,女孩把她捞进了被子里,两个人的脑袋还陷在柔软的枕头里。
等女孩翻转过身子,覆在她的身上,软舌长驱直入,自己追逐狐丹时,白钰就知道女孩好了。
狐丹可以收回肚子里了。
“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来救你的。”白钰说,“那个叶泠音是个阴毒奸诈的人,给你设了很多圈套,你再和她待在一起会有生命危险,我要带你离开这个地方。”
此前叶泠音伪装得很好,长晓一直被这种外表蒙骗,可是今天,她也感受到了。
感受到了叶泠音的疯狂与不正常。
导火索应当是她和姐姐发微信的行为。赵叔手术顺利,她很激动,想把复杂的心情统统告诉姐姐,就抱着手机打了好多的字。
叶泠音突然喊她上八楼,说有事要和她说。
长晓以为她要和自己探讨赵叔养伤用药的细节,就跟了上去,没想到一到房里,泠音姐就抢过她的手机,质问她对话框里的这个人是谁。
长晓登时就觉得不对,因为叶泠音的神色太过狰狞,太过可怕,她本能地想保护自己,保护手机那端的姐姐,所以她什么也没说。
然后叶泠音就把她的手机关机了,找了两个人过来按住她的肩膀,大声质问她为什么和白钰来往得这么密切,她是怎么找上她的,这个人又有什么好的?
“她是我的女朋友,我喜欢她。因为太过喜欢她,我看她就是哪哪都好。”
面前这个人怕不是疯了,不说她也疯,也是要发狂,倒不如一口气说个清楚。
长晓也想知道她一向敬重的泠音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们不如把话都摊开来说。
“好啊,你喜欢她……我会让你再也记不起她的!”在叶泠音的视角中,她和白钰明明只有那么几天的相处,怎么会这么快就培养出感情?她在女孩身边十多年了,还是这般生疏和客套……
长晓没弄懂理由,叶泠音叫人上来给她扎了针。
扎完针的长晓昏睡了过去,一觉睡到现在。
若不是姐姐把她吻醒,来解救她,再过一会儿那个疯女人很可能会把她送进手术室,做记忆切除手术。到时候自己什么样,姐姐又是如何担心的,长晓只是设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姐姐怎么知道我有危险?”
白钰把昨天晚上在五楼听到的以及今天在山里发现的这些,全都告诉长晓。
圈套可不止长晓见识到的这一个,更大更早的还有。
这一切都比长晓设想的要可怕,她胆寒,拉住姐姐的手腕道:“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这儿是叶泠音的地盘,她现在是不在,但随时都会上来。
她手段这么多,医院里的人也听她指示,万一被她发觉,这么多人一起围堵,她们是想逃都逃不了了。
她们要赶紧走。
白钰知道怎么进来,怎么出去就犯了难。
长晓是人,她没法把她变成菌丝塞进一样东西里。
除非她在长晓面前现出原形,变成一朵超大的蘑菇,把长晓包在菇裙里,包得严严实实的,然后送她出这个走廊。
白钰正想着,长晓却找到了能把外头全方位无死角的装置关掉的开关,对白钰说:“她说这个是杀菌抵御病毒的,我看这个强度,连人的皮肤都能腐蚀掉一层,没那么简单,姐姐我们得小心一点,不要踩到地上这些有颜色的水。”
白钰眨眨眼:居然关掉了?
长晓说:“我跟着她走过这条走廊,它是防外面突然闯入的人以及有害的病毒微生物,里面的人要出去可以按开关把这个装置按掉,过一会儿它会复原。”
那条更隐蔽,直通地下的通道,涉及齐山医院最大的机密,叶泠音不会带长晓走那条路,所以每次进出都是走这条走廊。
又臭又烦人的水雾停下以后,出去就简单了。
走到门口,白钰回头看着身后,看着这间外表金碧辉煌,处处透着精良、璀璨与价值不菲内里却肮脏无比的休息室,白钰决定送叶泠音一点礼物。
孢子从掌心撒下,飘荡进房间里,白钰的另一只手被女孩拉住了,女孩拉着她跑过走廊,选则了一条人少的路离开八楼,然后逐层往下,逃出医院,逃到医院外头的人行道。
“长晓,再往前跑一段,严总和小许她们在那。”
长晓又拉着白钰跑了一段距离。
果然,严心蔚严总的车停在那儿。
车门被拉开两个人坐进来的时候,车里的几个人还是懵的。
白钰真把长晓救出来了?而且这么快!
她们刚准备打电话向警方寻求帮助呢!
人救出来心就安了,要处理后续的事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踩油门,出发,去警局。
“叶总,有护士看到纪小姐从医院里跑出去了。”叶泠音正为网上的那几篇报道头疼不已,手底下的人又跑来告诉她这样一则消息,叶泠音神经突突地跳,两把火烧到一起了。
“是谁说的?叫那个人过来。”
长晓注射完安定剂就睡了过去,这个剂量,要明天中午才会醒,怎么可能中途醒来?
叶泠音一面不信,一面又放心不下,想了想,不见小护士了,还是带人去八楼,亲自确认。
坐着电梯上去,到八楼停下,电梯门要打开时,门受到不明物体的挤压,开得不是那么流畅。
这点不同,叶泠音注意到了,问身边的人:“怎么回事?”
负责维护的人说:“刚刚下来我还检查过,没有什么异常,这会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您出去以后,我再好好地检查检查。”
到底有什么异常,门打开就知道了。
电梯门一开,就有一重墨绿色的烟雾朝电梯里的人袭来。
叶泠音没有防备,吸入了粉末,呛咳起来,问:“这是什么?”
“不知道啊,咳咳。”底下的人一边咳一边回。
电梯门彻底打开后,众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叶总的休息室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蘑菇,这些蘑菇有的拳头大,有的凳子大,密密匝匝地长着。它们像一座座积攒已久的火山,正对着空气狂喷狍子云,那么明亮的一间卧室,瞬间变阴沉了。
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蘑菇?
“长晓呢,快去看看长晓怎么样了?”想到床上躺着的女孩,叶泠音紧张起来,她捂着口鼻,无法踏入,叫手下的人去查看。
“叶总,床上没人,纪小姐不在房间里。”进去的人看过以后出来汇报。
叶泠音想起那个护士的话,正要下楼找她问清楚,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叶泠音接听以后,听到手底下的人慌慌张张地说:“叶总,医院外面来了好多警车,领头的那个说要见你。”
“先别去应对,叫律师过来。”电话挂掉前,叶泠音这么交代。
第38章 送女孩惊喜。
“长晓,判决结果出来了!”
“怎么样?”
“叶泠音被判了无期徒刑,参与到这些事里的人被判了一年到十五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经历了几个月漫长的审理,涉嫌非法拘禁、故意伤害、组织贩卖人体器官等罪的叶泠音被判了无期徒刑,受她指示听她号令的这些人也都受到了应有的惩治。
谎称已经坐牢的纪长殷并没有在监狱里,而是拿了叶泠音的钱之后,跑到另一个城市逍遥快活去了,不过现在是真正地住进了牢里。
赵天全英勇救人的事全是假的,在小女儿面前的形象荡然无存,反而将女儿推上风口浪尖,成为同学老师争相议论的对象,这会儿嚷着没面子,不去上学了。
毛毛赖被捕后,竖立在山里的围墙也被执法人员一片片地拆下,运出大山。
真正实施的时候才知道这些东西被运进大山有多不容易,山路难行东西又大,还得出动大型的拆装设备,谁看了都得说一句至于吗?
不就是追个人吗?正主连她的心意都没感受到,尽把心思花在这些不重要又没必要的事情上。
判决出来了,人也坐了牢,事情也算翻篇了,长晓高兴地说:“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我请大家吃饭!”
不单单是严总、王老师以及严总背后的律师团队出了力,还有农场里小许和各个姐姐们,都帮了长晓很多。
她想请她们吃饭,好好地感谢一番。
“好啊,吃什么呢?”
“吃烤肉行吗?”长晓建议。
“行啊。”在电话里通知她这个结果的严心蔚说,“我组织一下。”
“上哪儿吃呢?”今年下半年风云多变,事情很多,她们农场也很久没组织活动了,趁这个机会好好地热闹热闹。
“去我家。”长晓说。
她家老宅地方大,又有人手,到时候她买一些现宰现杀的食材来,保准让大家吃到最新鲜的。
严心蔚说:“那把时间定在下周六怎么样?”
农场春节之后对外开放,要做很多的宣传准备工作,那时候会比较忙,年前的这段时间会好一些。
“可以。”长晓说。
还有一个礼拜,她有时间去准备。
白钰这段时间过得很苦。
法律和司法程序上的事她不懂,掺和不了一点。严总是专业的,小许她们跑跑腿,弄弄材料,也能做得很好。想做的事派不上用场,白钰只能接过严总递来的交接棒,将她替农场照料好。
技术骨干以前只要重点管顾一片区域和几棵植物,现在整个农场都要照顾得当,可以想见白钰的任务之艰巨及压力的大。
严总、小许、王老师她们是为了长晓在奔劳,她们尽心竭力地帮助长晓,替自己解除最担心的部分忧虑。做为回馈,白钰也给自己上了一重压力,说务必要让农场里的每一株植物健康水灵,瓜果飘香。
每天不到五更天就起床,跟古代皇帝有得一拼。
古代皇帝接见文武百官是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白钰是只要睁眼就是有事。
农场里的植物知道现在换了个能听懂它们的话的人管了,每天逮着白钰起床的点启奏。
“水!我要水!渴死了!”
“我的根偷不过气来啦!快松土!”
“有虫,我树叶上长虫了!好大几只,快来人啊!”
……
白钰感觉自己不是皇帝,这些树才是,她是替这些主子跑前跑后的劳工。
白钰睁眼起床就是干。
她让扫落叶的姐姐将叶子收集起来,又用火龙果的果皮榨出了有颜色的汁,每天起来就系上一个腰篓,里面装着大把的枯叶,走到有诉求的树前,用那支红心火龙果颜色的笔将这些诉求转化成农场姐姐能看懂的语言,挂在这棵树最醒目之处
缺水她就画一层水波,缺得厉害画两层,说那种我马上要渴死的,不喝撑不下去的,白钰当场就拿起水管,猛烈地滋一通。
要松土的画铲子标志。
缺肥的写对应的肥料名。
病虫害难搞一些,少的白钰出动菌丝就捉了,多的还是得打药。
打药就要对症下药。
白钰又自己学了怎么给这些不同类型的病害、虫害开药方。有的药要喷在叶子上,有的药要埋在土里,有的共用一种药,有的浓度、配方都不同……
白钰不仅要将这些落实清楚,还要将它们区分出来,告诉农场里负责打药的姐姐哪棵该打哪棵不该打。
她是一棵一棵区分的,但是不能一棵一棵地跟负责抵御虫害的姐姐说,谁记得这么多啊?还有的有,有的没有。
她还是用老方法,把打药的配方写在枯叶上,又用植物染料做了几种不同颜色的笔,一种归一类,看到对应标志的姐姐就知道怎么给这棵树除虫了。
忙了几个月,打了一场胜仗回来,严心蔚验收白钰管顾的农场时,嘴里只有四个字:“我的天呐。”
每一个字都着重发音,代表惊讶。
这还是她需要这边救火那边救火并且实实操心存活率的农场吗?这一副副发荣滋长、瓜丰果硕的场景,让她觉得自己可以靠卖水果让农场上市了!
原计划两年之后农场里的各种植物都稳定可控地生长,人员也培训好了,才能对外开放,白钰用了不到六个月的时间就做到了。
留在农场里埋头苦干的姐姐、阿姨们也像打了一场漂亮的战般向严总展示。
严心蔚给她们都发了奖金,然后放了假。
奖金对白钰没用,放假有用,放了假她就能去找长晓了。
要知道前几个月长晓也忙,白钰每次只能跟她在电话上联络,这阵子才闲下来。
严总说要放假,但没说放几天,白钰还特意跑去问。
严心蔚道:“放一个礼拜。”
车还准备好了,说:“收拾点衣服,走吧,我送你去长晓家。”
长晓大三上学期已经结束了,现在放寒假。她不是下周六要请大家吃烤肉吃大餐吗?她就把白钰送过去,让白钰和她一起准备,反正这两个只要待在一起,不论做什么,人都是开心的。
听到要去长晓家,白钰那双狐狸眼登时就明媚了,透露出笑意,然后拿出手机,准备给长晓发微信,告诉她这个消息。
严心蔚看到了,真诚地建议道:“你不想给长晓一个惊喜吗?”
“惊喜?”白钰愣住。
“你想想长晓见到你高兴的模样,是不是觉得自己也很开心?”
白钰点头。
然后她就没有告诉长晓,坐着严心蔚的车去了长晓的家。
到了纪家老宅门口,白钰才给女孩打电话。
话音未落,她就看到女孩像一只欢乐的小鹿,大步朝她跑来,脸上带着煦色韶光般的笑。
白钰眼里也浮现出暖意,并决定以后要多多给长晓送这些惊喜。
第39章 姐姐,我能亲你吗?
“姐姐!”接到电话的长晓一口气从老宅三楼的房间里跑了下来,速度快得身上的每一缕布都在飘,像她脸上的表情一样灵动,并且流光溢彩。
白钰拉住了女孩递来的手,弯起柔和下来的狐狸眼,对她说:“我放假了长晓。”
“那太好了!”如果表情会鼓掌,长晓现在已经拍了不下百次了。
“我要在你这儿住几天。”白钰冲女孩扬了扬手里的包,里面装着她洗漱用品、换洗衣物。严总说要多收拾点,她就把整个包都装满了。
长晓要给姐姐拎包,笑嘻嘻地伸手去讨。
白钰看她高兴自己也高兴,抬手递给了她。
包里的东西确实不少,长晓接过以后就感受到了。她嘴角止不住地高扬起来,语调软软地问:“姐姐放假放几天?”
她要知道几天才好安排后面的行程,和姐姐一起做某些事的行程。
“七天。”白钰说,神情顿了顿,又改了,“还不止,要等在你这吃完大餐以后再回去。”
大餐要连吃两天呢,除了吃饭还有一些娱乐活动,算是团建,合在一起就是九天。
“好久啊!”长晓脸上冒出彩票中大奖的神情,用感叹“中了好多钱”的语调感叹姐姐放假天数之多,看上去憨实可爱,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梦幻和高兴。
白钰那双狐狸眼也是喜滋滋的,拉着女孩的手往里走,说:“给我介绍一下这里吧,我想了解你自小住的地方。”
长晓一手紧紧抓着姐姐的包,一手紧紧牵着牵着姐姐的手,绘声绘色地介绍了起来:“这里是前院,种了几棵山茶,长得很茂盛。我爷爷喜欢山茶树,这些都是他叫人种的。还有一个养鱼的池塘,里面养着各色的金鱼,脑袋大大,肚子圆鼓鼓的,一会儿我带姐姐去看。”
穿过院子中央的石阶就可以进入老宅了,长晓想先领着姐姐到老宅里头去,安排姐姐住下。
不知姐姐是想跟她住一间呢,还是住其他房间?
她家房间很多,住哪里都可以。
长晓先领着白钰去了三楼的客房,一间一间地看过。
她有自己的房间,不常来客房,这地方就是算讲出来花来在白钰听来也是十分枯燥,她还是喜欢听和女孩有关的事儿。
“去你房间长晓。”白钰要让女孩带自己去女孩的房间,那才是她真正愿意呆的地方。
长晓心里的高兴正像一个个鼓足气的气球那般升腾起来,飘向天际。
“我喜欢这里。”刚进门,白钰就这么说,因为在她进门的那一霎那,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独属于女孩的气息。
这气息让白钰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
她在女孩床沿坐下,想象女孩睡在这里的模样。
“那姐姐晚上跟我睡?”长晓心儿颤颤,明明是十拿九稳的事,她还是要听白钰亲口说出来才能把心放回肚子里。
“那当然了。”她怎么可能不跟长晓一起睡?这段时间日思夜想的都是这个。她想念趴在女孩怀里的感觉。
白钰仰着身子向后躺下,如瀑的长发散开,披散在床上。
她仰着脸看长晓。
那表情就像是邀请,邀请长晓来和自己一起躺。
长晓这会儿机灵起来了,自觉把姐姐的包放在床沿,然后飞快地踢开脚上的拖鞋爬上了床。
她一躺下,白钰的身子就很自然地挪了过来,像磁铁在吸引铁石,力是瞬时而快速的。
白钰完完整整地占据了长晓的胸怀,把自己的脸颊轻轻贴在长晓肩头,舒服而安适地趴着。
刚刚舒张开的毛孔,这会儿舒张得更开了。
“姐姐。”长晓唤。
“嗯。”白钰应。
长晓没有想说的话,就是想这么地叫一叫。
前几个月叫人,隔着电话,隔着遥远的距离,现在叫人,声音从心底发出,通过口腔传递,但长晓觉得,姐姐听到自己声音的时机要比耳朵早,因为她们现在紧挨着,胸腔挨着胸腔,有任何的鸣响,姐姐的心会第一时间接收到。
长晓喜欢这样的传递方式。
长晓没有想说的话,白钰有,她仰头冲长晓说:“我好喜欢放假。”
有一个前提是,长晓必须也放假,这样她们才能两个人共同享受假期。
长晓低头看白钰,看着她上翘的长睫与那双多情含媚的眼,点头笑了笑:“我也喜欢。”
两人眼睛里的笑像是弥漫到空气里了,床头这片空气的甜度明显高于房间的其他位置。
在两个人都没注意到的地方,也是床顶纱帐的表面,冒出了几朵小蘑菇,粉色的,菇壁薄薄的,挨挨挤挤地蹲在一起,像水又像气。
长晓床上的纱帐也是粉色的,所以这些蘑菇长在上头并不起眼。
后来这些甜里又掺入了一点暧昧。
长晓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到白钰的红唇上,长久地看着,便感觉里头像是含了件让人沉溺的东西,张口低低地问:“姐姐,我能亲你吗?”
白钰的脑袋从她肩头支起,笑着说:“怎么不能?”
和女孩唇齿相依,柔软贴着柔软,也是一件舒服的事,白钰喜欢。
她这么一支,就处于上位,柔顺细腻的长发垂在女孩的天鹅颈上。
她的红唇慢慢往下。
这样的情态别提多诱惑了。
长晓忍不住轻抬脑袋,和姐姐的唇在半空接汇上,然后抱着她滚进了被子里。
密切的嘬吻声、浓郁的荷尔蒙、香甜的情愫透过薄薄的被子传递了出来。
家里负责筹备三餐的管家吴玲上楼敲门叫吃饭时看见长晓房间的门缝长了一排东西,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揉揉眼睛走近,发现那些东西确实是消失了,不在那里,更怀疑是昨晚没睡好导致的。
“叩叩——”敲门声把更多的像气雾一样的粉色蘑菇敲碎。它们凝结于某种气,气氛中的气,无实质。气氛消散,它们也消散。
吻得嘴软心也软的两个掀开被子钻出来,分明是被打扰了,所以并未看到这些需要在特定氛围中才会形成的蘑菇。
连白钰本人也没有注意到。
因为这不是靠她一个人就能达成的,也不是由她的身体里的菌丝生长出来的。
外围的气不受她控制。
“晓晓,可以吃饭了。”家里人老佣人都管长晓叫“晓晓”,祖辈与父母在世时,他们也这么叫她。
如今老宅里的人少了很多,经由叶泠音一事,留下的人也被长晓仔细地筛选过了,去除了一大半的人,剩下的都是踏实可靠,以真心待自己的人。
面对这样一群人,长晓也愿意把白钰介绍给她们。
“吴姨,这位是白姐姐,她是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这三个字当着别人的面说出口,还是有点小羞涩。
长晓脸皮薄着呢,一下就面红过耳,白钰却很坦然,淡定地和现在负责打理整个纪家家务的管家打交道:“你好。”
吴玲在纪家很多年了,看着长晓长大,闻言绽开了笑容,用无限慈爱的目光看着两人,说:“这位白姐姐和我们家晓晓很相称呢。”
这话白钰爱听,目光也柔和了不少,主动道:“可以叫我小白或者白钰。”
吴姨笑得更欢畅,说:“叫小白吧,小白亲切。”
长晓这个年纪也确实是该谈朋友的年纪了。前头不出了个喜欢控制人的叶总么,那股疯劲,谁看了不怕啊?吴玲知道长晓这段时间的经历后,偷摸地躲在房间里哭了几天,把现在在牢里蹲的这些人逐个怨了个遍。
白钰给她的感觉不一样,完全不一样,站在白钰身边的长晓,在她看来也不一样了。
以前她眼中的晓晓,是个长不大的小姑娘,现在呢……嗯,是个有自己心事大姑娘了。
吴玲反应过来,自己楼下的东西准备得不对,忙对两人说:“我叫她们端菜,还要一点时间,不然你们再在上头待一会儿?十分钟以后再下去?”
“好。”
吴玲下去了,长晓又拉着白钰进去了。
进去干嘛?
继续找一个柔软的地儿亲去。
十分钟呢,能亲好一会儿了。
女孩坐在沙发上,白钰坐在女孩腿上,这是一个很自然,并且是白钰很熟悉的姿势。
上辈子,她就经常这么趴在恩人的腿上,窝进恩人柔软的怀抱里。
白钰还用舌头舔过恩人的脸。
她现在同恩人有这样的举动,不也等于用舌头舔恩人的脸吗?
白钰觉得这两者没什么差别。
十分钟到了,长晓牵着姐姐下楼。
下去以后惊呆了,这还是她早上吃饭的地儿吗?
仅用十分钟,吴玲就让底下这张餐桌大变样。桌上有花园里新采的花,还摆着香薰、蜡烛和红酒,烛光晚餐的架势。
长晓又有点不好意思了。
“姐姐她不喝酒。”她小小声地和吴玲说。
她看到桌上有两个酒杯。
吴玲笑笑,也小声地回她:“没事,不喝就摆在那里,不碍着什么。”
桌子大着呢,而且万一哪个时刻想喝了呢?摆着就能注意到,不是吗?
白钰看到蜡烛就感到亲切,火光印在她眼中亮亮的,称赞道:“真好看。”
有一点不喜欢。
那就是她和长晓的位置隔太远了。
她要长晓给她切肉吃喂肉吃,长晓哪有这么长的手可以伸?
于是白钰手动把自己的椅子、餐盘挪了个位置。
原来是按着两个人对着坐的方位来布置,空间有,不过是长条形的,现在两个人要坐一处,刚好坐到长条的窄边,桌上的布置得动,不然挤了。
吴玲熟稔着,过去三两下就给换好了,然后对两人说:“你们吃着,有事叫我。”
“嗯。”长晓点头。
吴玲走了,还把在周围干活的其他人也带走了。
以餐厅为圆心,半径几米外的地方都没有人。
长晓感激吴姨的贴心,她放松了好多,可以自如地拿起刀叉给姐姐切肉吃。
白钰什么也不做,用手撑着脸,支着她那张贪吃的小嘴和那双明亮的狐狸眼,在那等着。
长晓切一片,她吃一片。
第40章 白钰想亲女孩的手。
整顿饭白钰都吃得很开心。
她吃得肚皮再也塞不下了,就坐那用手端着下巴看女孩吃。
女孩吃相文雅,不论是用刀切肉还是用筷夹菜,都透着一股赏心悦目与良好的家教之感。
只是有哪里不对。
白钰前几回没注意,这回注意到了,吴姨摆在桌上的酒提醒了她。
她眼神软腻腻地滑过去,脑袋也凑到离长晓很近的地方,对她说:“桌上有酒,你怎么不喝酒?”
她记得恩人以前,吃饭时会小酌两杯,约是武将家庭沿袭下来的一些习惯。
长晓听见这话,夹菜的动作一顿,转头问:“姐姐怎么知道我会喝酒?”
301宿舍第一次聚餐,长晓在几位舍友面前袒露自己的酒量时,舍友们还惊讶呢。
说她一副乖乖女的模样,就是那种腰板必须坐得板正,多看几眼手机就会被家里人训的那种,怎么可能会喝酒?
后面长晓用把她们喝趴下的结果来为自己正名。
很好理解,世代经商的家庭,每天不是和这群人吃,就是和那群人吃,饭桌上怎么可能少得了酒?她一回练一点,酒量可不就提升上去了?
可她从来没有在姐姐面前袒露过,姐姐怎么会知道?
白钰就是知道,因为她亲眼见过,只是这会儿不能明说,用俏皮的口吻做遮掩,说:“我猜的。”
“那姐姐会喝酒吗?”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长晓现在才反应过来,因为她从来没有问过姐姐这个问题,刚才在饭桌上看到酒瓶和酒杯时,却又那么笃定地跟吴姨说:姐姐不喝酒。
她是怎么知道的呢?为什么有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
“我喝不了。”白钰说。
恩人饮酒时拿酒盅给她舔过,她就舔了一舌头,睡了三天三夜,怎么叫都叫不醒,把恩人担心坏了。
后来恩人就再也没让她尝过,白钰自己也不喜欢那种饮完酒之后晕乎乎的感觉。
可能是姐姐身上的气质透露出了这种感觉。
长晓想不出所以然,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吃完饭,长晓带白钰楼上楼下逛了逛,即是消食,也是跟姐姐好好地介绍介绍自己的家。
逛到二楼长晓专用的画室时,白钰停了下来,不愿走了。
她想起六个月前在女孩宿舍看的,女孩画的自己。
她想进去看看长晓有没有把那几幅画带回来,有的话,她想再看一遍。
那几幅画长晓当然是带回来了的。
放在宿舍她不安心,那么久的时间,万一被什么人动到了呢?还是带在身边时时能看到的好。
长晓没事的时候也喜欢翻这几幅画。
姐姐她……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偷偷画了她?是不是上回她来自己的宿舍,碰巧看见的?
长晓又有点小羞涩,因为她画姐姐并未征得姐姐的同意。
更多的是想画来给自己看,偷偷的……
白钰一副副地翻,一副副地看,想念和女孩借山而居的那几天,不过现在要让她回去,她也不愿意。
山里的日子太苦了,她一棵植物无所谓,但长晓不行,白钰不愿看到女孩吃苦。
在城里的日子也有很多的乐趣,白钰想。
只是女孩还没画过城里的自己。
将这些话翻了一通的白钰走到女孩跟前,问她:“你今晚还画画吗?”
长晓看到了姐姐眼里的那抹意动,像星星突然闪了一下,点头:“画。”
“那你画我好吗?”白钰说。
“好。”而且是再好不过了。
白钰:“那什么时候画?”
“马上就可以!”长晓说。
她去准备,白钰就在长晓的画室里欣赏女孩的画作。
纪家老宅中专门开辟出来给女孩画画的空间很大,如果分割成卧室,应当有正常家庭五六间卧室那么大。
白墙上挂着女孩从小到大的作品,笔触不一样,用色的丰富也在逐幅递增,不过每一幅都有它们的特别和值得铭记的地方。
白钰眼泛笑意,一副副地看过去,想象女孩画它们的模样,一定是认真而又充满乐趣的。
拿画笔的长晓可比拿铲子在土灶边炒菜的长晓开心多了。
好些画墙上放不下,都堆叠在地上,一摞摞的。
白钰也看不了这么多,没去翻那些叠在一起的,先把墙上的这些看完。
长晓打了水来,又拿了几盒颜料、几个颜料盘,看姐姐在看她以前画的画,说:“仓库还有好多,吴姨前些日子整理了一遍,想把它们都挂在墙上,但是失败了。”
她太能画,这么大的空间也装不下,吴姨说不然拿到楼下挂在大厅或是沿着走廊一圈一圈地挂上上来。这些地方位置大,空间也有。
可长晓拒绝了。
祖父在时对老宅的装潢投入了许多心力,有一个整体的风格,长晓不想去动它们。
她也不是所有画都画得好的,差劲的那些放仓库就好。
见女孩已经做好准备要画自己了,白钰停止观赏走了过来。
长晓给白钰搬了个沙发,专属的,特别柔软,颜色又干净,特别衬姐姐身上的气质。
都说了是专属的,一般的人可没这个待遇。
别个要是想给长晓当模特,一张凳子就打发了,可白钰不行,长晓要让她坐舒服了自己才肯动笔。
白钰并不知道当模特就要规规矩矩地坐在画架前,坐在长晓布置的那张沙发上。
她想看女孩画画,所以来到了画架后,为自己寻觅到一块宝地。
女孩坐着凳子上作画,支着膝盖并着腿,白钰选的宝地就是长晓那两只并起来的膝盖,她坐了以后就可以整个人窝进长晓的怀里。
哪里是有点不对,但白钰不关心,不在意。
她要让自己舒服,也要让“想看长晓画画”的目标能达成。
这是最佳的解法。
白钰坐好了以后就撑着手臂在那等了。
长晓没有动笔,她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哪儿不对的人,和白钰确认道:“姐姐要坐我腿上看我画画?”
白钰点头,特别庄重而且坚决不愿意挪动屁股地点头。
这就有点考验长晓了。
优秀的画家是能一只手抱着女朋友,一只手把女朋友那姝色无双的容颜画在纸上的。
长晓觉得自己有这样的能耐。
“姐姐希望我画什么场景里的你?”
白钰喜欢舒服的场面,点了一个:“在你房间里,你抱着我亲的时候。”
无形又增加了难度。
首先,这个场景不是现下能看见的,因此没有参照。其次,长晓抱着白钰亲的时候,自己很投入,从未想过要抽离一个第三视角,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她们。
难,但是不成问题。
长晓决定拿出毕生所学,在女朋友面前露一手。
她不用构图,抬手就画。
白钰这个观赏位,其实比长晓的视角还要好。
长晓从背后搂着她,脑袋微微地偏着,有一部分视角被挡住了。
白钰却什么都看得见。
她看到一张纸上,一点点地浮现出一个房间的模样,而后焦点浮现,聚焦在一张沙发上。
那张沙发渐渐显现出两个人的轮廓,然后是面部的细节与她们纠缠在一起的柔软。
长晓特意选了个火热的定格,把她们淋漓尽致地呈现出来。
白钰看呆了。
女孩每画一笔,她眼里的惊呼就会加多一重。
女孩画得太好了!
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就像时空发生了割裂。她和长晓明明坐在这里,一同注视着面前的画板,可在一个离她们不远的地方,她们两个又抱在一起做那样的事。
白钰侧转过身子看女孩,看女孩手拿画笔,自信又从容的模样。
贝齿悄悄地在唇上刮了刮,白钰想亲女孩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