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新版第三十一章她连我都要不认识了!……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栗萧里成为仁和医院大股东后,栗炻集团要进军医疗行业的消息铺天盖地而来。外界不免联想到几个月前的“除颤器事件”,猜测栗炻那时投放三千台除颤器便是对医疗行业释放的信号,最后这个果结到了仁和医院。
有种破了悬案的感觉。
仁和医院背靠栗炻这棵大树前景可观,南城其它民营医院有点坐不住了,纷纷以各种方式向栗炻抛出橄榄枝,还有多家医疗设备制造商也通过各种渠道接触栗炻,寻求合作。
一时间,栗炻又被万众瞩目。
栗萧里接受了一次采访,他没有多谈,只表达了两点,“初涉医疗健康业务,栗炻会按照医疗健康行业的规律来发展,不会对药价和检查费进行垄断控制,坚持医院公益性,对医德负责。”
至于第二点,他说:“仁和已经和南城急救中心达成合作意向,共同建设社会4分钟急救应急响应系统,通过120指挥调度开放城市急救志愿者的精准定位。为此,仁和将在年内,预计对本市的重点公共场所配置七千台AED,并同步完成对重点公共场所工作人员的急救培训。”
这是要打造一个“社会4分钟急救圈”,通过120开放AED设备定位,以此提高急危重患者入院前抢救成功率。
加上上次投放的三千台除颤器,半年时间不到,栗炻光除颤器的投放就将达到一万台,保证了整个南城的除颤器需求。尽管有声音说,除颤器的使用率不高,这样大肆投放会造成资源浪费,但这个单是栗炻来买,于市民而言全是益处。
“除颤器效应”再次发酵,栗炻的健康医疗形象一下子立住。
方知有都傻眼了,“栗萧里是商业奇才啊,他这决策力和执行力绝了!”她问星回,“他是不是知道你失忆了才进军医疗行业,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动作?”
星回自嘲道:“你太高估我了,我哪儿有那么重要。”
方知有发现她情绪不对,主动提了网上的事,“联姻的事他怎么说,是被家里逼婚了?”
星回轻呵一声:“他不愿意,谁能逼他?你看他像是受人逼迫的人吗?他逼人还差不多。”
方知有劝:“可他的态度我也看得清楚,是想复合没错的。他要是误会了故医生,你就解释一下。”
提到这个星回就来气,“他那架势就像我劈腿了似的,我是在和他分手后才认识的故十方,他凭什么怀疑我质问我啊?谁规定了认识了新朋友要向前任报备的?我有什么可解释?我没错!”
“没说你错。”方知有的想法简单而粗暴,“他就是吃醋,也是因为在乎你爱你,你让让他。”
星回一听这话更委屈了,“真在乎我爱我为什么不顾我的感受?他都不用道歉,只要缓和了语气和我说话,我就乖了,他从来看不到。你知道嘛,他居然拿故十方威胁我去和他领证!疯得连婚姻自由都忘了!他犯法了!也不怕我报警,还吓唬我!”
方知有才知道两人闹成了这样,她顿时火了,冲去绮丽问吴歧路,“栗萧里到底要干嘛啊?他怎么不把民政局买下来,直接做个结婚证把星回绑回家呢”
吴歧路试图用玩笑安抚,“说什么呢,万一经你提示他真买下来就完了。”随即护短地说,“星回也是太倔了,干嘛和他硬碰硬呢,示弱示软不会嘛,撒个娇啊,萧里最吃她那一套了,她不知道吗?”
方知有更护短,闻言要掀桌了,“凭什么对他示弱示软?这是谈恋爱,要两厢情愿,合则来,不合则散,谁惯着谁啊?怎么的,还要星回哄着他吗?”
吴歧路给方总斟茶,边贫嘴,“这是说给我听的吧?我不用方总惯,我能把自己惯好,可弱可软。”
方知有扑哧一声乐了,笑骂了句:“神经病!”又道,“事先声明,我三十岁之前不谈恋爱,吴总你别白费工夫。”
吴歧路居然捂着耳朵耍赖,“你别说,我不听。不听不听!”
方知有起身要走,“我就不该来。”
吴歧路笑着拉住她的手,“别啊,来都来了,喝口茶再走,一起商量个办法帮帮他们。”
方知有喝了茶火也没降下来,“劝分得了,省得他们相互折磨。你让栗萧里去联姻,给他当伴郎。我鼓励星回和故医生在一起,给他们当伴娘。”
吴歧路不敢评价方总的主意太馊,憋了两秒说:“不行,咱俩无论是做伴郎伴娘,还是做新郎新娘,都必须出现在同一场婚礼上。”
方知有再次起身,真往外走,“你这脑子,我是真不该来。”
吴歧路跟出去,“你上次明明夸我心眼子多!”
方知有说:“是多,但只跟着美貌走。”
“对,跟着你走。”吴歧路把她的包接过来,“吃饭去!”
“吃饭行,但不谈恋爱。”
“先不谈。”
“以后也不谈!”
“以后再说。还是你着急了?你要是着急,追你这一步我可以略过去。”
……
然而,心思跟着方总美貌走的吴歧路,还是给了一些有价值的提示,他对方知有说:“萧里这个仁和大股东的身份,针对的是故十方。你还是劝劝星回,把和故十方的关系对萧里说清楚,免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不好收场。”
星回才意识到不对,她在仁和医院上的科室介绍一查,才知道故十方的隶属关系在仁和,他是仁和医院精神科的医生。
“我是舍不得对你做什么,但对他,我不会手软。”
“我等到明天中午,你不来,后果就由他担。”
他不是说说而已,他真的要对故十方动手?这出乎星回的意料。她按了按太阳穴,左思右想,再次去了银星大厦。
却遇见了故十方。
银星大厦里没有一家与医疗相关的企业。他来这里做什么?找栗萧里?
隔着不近的距离,星回听不见他和前台说了什么,只见前台打了个电话,便引他进了专属梯。
电梯向上运行,星回走过去,确认数显定格在俪色所在的顶楼办公区。
星回无法直达顶楼,她看向步梯方向,疾步过去——
故十方是为“研究组”而来。他知道,栗萧里在等他登门示弱。
他没有预约,只向前台报了姓名,说:“你们栗总会见我,你打电话确认吧。”
果不其然,前台挂了电话,直接带他上去。
祁常安站在栗萧里办公室门口,见他到了,推开门,“故医生请。”
故十方却没急着进去,对他说:“祁助理,查我的时候确定没漏掉什么吗?”
祁常安神色微变,下意识看向老板。
栗萧里原本在低头签文件,闻言手上停住,抬眸看过来。
故十方似在提点,“那些不易获取的信息,往往才是重点,再好好查查。”说完走进去。
栗萧里执笔的手略略一抬,祁常安点头,关上门退出去。
故十方没有坐的意思,他站在办公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栗萧里,“你效率是真高,才几天仁和就变了天。”
栗萧里把笔帽盖上,淡声:“我还嫌慢了。”
故十方神色略淡,“我本以为第一次在中医院碰面,你就会动。”当时他还特意拿话激了栗萧里。
栗萧里却只当他和那些喜欢星回的人一样玩示威的小把戏,没放在眼里t。
栗萧里没什么表情的说:“是我疏忽了。”
故十方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眉,“你这么做除了能阻碍我的工作进度,于你没有半点益处。”
栗萧里起身,与他平视,“能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我都无所谓。何况你看,我不仅没伤到分毫,栗炻的股价都涨停了。我还得谢谢你,促使我做出这个决定。”
故十方眉心深锁,“那她呢,不要了吗?”
栗萧里眼瞳一敛,“不提她,我或许还会对你留有余地。”
故十方凉笑,“你我之间,除了她,还有什么可谈?”
栗萧里轻嘲的笑笑,略点头,“那你说,我听听。”
“你这么做,会让很多人无路可走,包括她。”故十方刻意停顿了下,意在暗示栗萧里他这句话的重点是落在星回头上的,“提到精神医学,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精神障碍和抑郁症。可除此之外,全球还有5500万人正在失去记忆和认知能力,药物可救的寥寥无几。‘研究组’的设立是为了在世界范围内促进神经与精神协作,试着寻找不让记忆消失的办法,为那些陷在记忆迷宫里的人找一条出路。”
栗萧里没有打断,耐着性子听。
故十方看他表情判断他没听进去,微吸一口气,“你不要觉得这和你没关系,你想过没有,你身边或许有需要它的人。”
这番话在栗萧里听来太过虚伪狂妄,他分分钟反驳回去,“与其等你们去研究,免挂号费,免专家费,免检查费,不更实际?作为仁和的大股东,我能做的不会比你少。除颤器就是个例子。”
他不屑道:“你不会以为自己的专家身份很稀缺吧?”
“我确实不是不可替代。但作为医生的我如果都不去找办法,就只能拿着检查结果告诉患者,你的病我治不了!”故十方并没奢望几句话就能说服他,却字字都有含义:“我说这些只是要告诉你,等有一天你真正知道我推进‘研究组’的意义,别后悔今天的为所欲为。”
栗萧里容忍不了半点挑衅,“我也提示一句,先是‘研究组’,接下来就是‘记忆门诊’,再就轮到你晋升主任的审核和你那身衣服。”
他看似好心地提醒,“你学医行医十几年,后面是步步高升,还是一落到底,现在还有得选。”
故十方纠正道:“我六岁学认药材,至今学医行医二十几年。”他轻讽,“你手里那点资料实在匮乏简陋。”
栗萧里瞳孔微缩,眸光闪了闪。
“如果说曾经你挽回她的举动让我动容过,如今你用在我身上的手段,实在拙劣。栗萧里,这样解决不了你们之间的隔阂,这样只能解决掉你自己。”故十方沉声,“你的能力,用错了方向。”
栗萧里的眼神锐利起来:“错不了,我的目标就是你。我要看看,一个一无所有的后来者如何居上?拿什么与我争抢?”
故十方无所谓地一点头,“好好,那你就试试。只是,”他一抬眼,眼神犀利,“别伤到她,不然我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他态度强硬,没有半点缓和服软的意思。
栗萧里的姿态愈发强势,声冷如刀,“叫停‘研究组’只是警告,奉劝你趁早远离她,否则我会让你跪着滚出南城。”
“别奉劝我,奉劝你自己,适可而止。”故十方懒得再废话,说完转身走了,待打开门看见站在外面的星回,他一骇。
星回的目光穿过渐开的门缝,缓缓聚焦在栗萧里身上,他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神情冷寒如冰,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说先前栗萧里威胁她,星回只是生气的话,眼下栗萧里的所做所为是真的让星回失望。记忆中他不是这样的,从前他虽然霸道,却还讲道理,现在嚣张跋扈的,像是谁要不顺他的意,他就要致人于死地。
故十方只是一个无辜的外人,他仅凭臆断就给人家安了个第三者的罪名,不分青红皂白介入人家的工作。星回理解不了一点,更原谅不了一点。
她看着栗萧里,眼神中的愤怒抑制不住上涌,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
外面设有秘书台,来人会有人通报。此刻,秘书台前空空如也。
栗萧里显然没想到星回会在门外,四目相对的一瞬,他绷紧下颌。隔了几秒,他硬是把语气缓了半分,“什么时候来的?”
他所有的和气,都给了她。
星回却无法像他那样收敛情绪,语气冰冷,“在你说,宁愿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的时候。”
她冷笑了下,“还要恭喜栗总,一个决策又赚得金满钵满。”
栗萧里的目光默然着力。他不希望星回听到这些,但既然听到了,他也无所谓。他站在原地没动,“没有诚意的话就不用讲了。我要听什么,你应该有数。”
星回深呼吸,竭力克制着,“够了吗?可以停手了吗?”
“怎么让我停手你最清楚!我那天说的话依旧有效,你还有得选。”栗萧里朝她伸手,“过来。”
“不许你违背本心做任何决定!”故十方拦住星回,回身看向栗萧里:“你不要逼她!”
栗萧里眉心拧起,“我没逼她,我是在逼你。”
“那就冲我来。”故十方扣住星回手腕,“走!”
栗萧里微眯眼,“故十方,你是不打算给自己留一点退路了。”
故十方毫不相让:“你给自己留好退路就行!”
星回嘴唇紧抿,闭了闭眼,“走吧。”她不想在外人面前和栗萧里吵起来。
栗萧里眼神骤然一凛,见她转身心火上涌,再次沉声:“星回!”
星回身形顿了下,却终究没理,挺直了腰板走了。
祁常安就离开了一下,再回来见此情形心也慌了下,等星回和故十方进了电梯,他进来,谨慎道:“栗总,关于故医生,我会尽快给您一份完整的资料。”
故十方的信息资料太少,很多东西都查不到,查到的那部分又直接与星回相关,祁常安便先做了一次汇报,刚刚听故十方那么一说,他有不好的预感。
栗萧里却已经失去了耐心,他无所顾忌道:“不管他是谁,这一次我都要和他碰一碰!”
星回是他的底线,无论故十方有多强大的背景,他都不让。
祁常安迟疑一瞬,“星回小姐之前两次称呼我‘常助理’,倒像不认识我了。这其中会不会有隐情?”过去五年,他随栗萧里去过那么多次米兰,星回对他并不陌生,从未叫错过他的名字。
是隐情还是隐瞒,栗萧里已经被自己的猜疑灌输了标准答案,他寒声:“我看她连我都要不认识了!”
祁常安无法接这话。
栗萧里冷静又冷漠地吩咐:“通知陈院长,把故十方从中医院调回来,取消他驻院交流的身份。‘记忆门诊’提案,驳回。主任推荐资格,撤销。”
这是要把故十方赶尽杀绝了。
身为特助的敏感让祁常安觉察到哪里不对,他硬着头皮说:“您要不要再和星回小姐好好谈谈?”
栗萧里已听不进去,“出去!”
第32章 新版第三十二章要我的人是吗?来!你……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故十方把车开到四季公馆,沉默了一路的星回才开口,“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等他冷静下来,我会和他说清楚。”
故十方不想她卷进来,可她又分割不出去,他劝慰道:“他之所以误会也是因为心里有你。‘研究组’的事你不用往心里去,建组本就阻力重重,他这点儿脾气和那些实际困难相比,不算什么。”
言语上的歉意毫无意义,星回一时没言语。
故十方伸手握了她小臂一下,“这件事怪我,如果我早和你说我们在米兰就认识,或许就不会引起他的误会了。”
“不怪你,是我没处理好。”她以为栗萧里是气极之下说的疯话,没当回事,否则她一定会再去找栗萧里,避免牵连到故十方。
归根结底是记忆的问题,如果她没有失忆,按原定计划回国,和栗萧里应该已经复合了。失忆若发生在复合后,要好处理得多。
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节点失忆?那段时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故十方非常后悔自己先一步回国,如果他知道会出这样的意外,一定会等星回一起走。
他冗长地呼出一口气,“回国前我最后一次去米兰,你和我说,你决定回国了,说你一想到他t以后可能会和别人结婚,会去爱别人,就接受不了。”
所以,分手后她始终爱着栗萧里,确实是为复合而回来。
爱了七年,依然不得圆满。
星回转脸看向车窗外,久久无语。
“把失忆的事告诉他,把选择权给他,对他才公平。”把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解决,隔阂自然就消除了。这是故十方的解决方式。
可在星回看来,此时的栗萧里已经不是刚重逢那个栗萧里了。无论是家中施压,还是等待到了极限,他已经重新做了选择。
星回嗤笑一声,“谁又对我公平了?”
故十方眼瞳不经意敛了下,“我和他的问题,我来解决。他是强者不容置疑,但在某些关系面前,他强不起来。你相信我,我能应对。你只负责处理你们的关系,不要替我说话。听见了吗?”
星回听见了,但没打算听。
栗萧里是那种一看就不听话,且要让所有人都听他话的人,星回则是看起来很听话,实际只听自己话的人。但为了不让故十方担心,犹豫几秒后,她点了头。
故十方盯着她看了半晌,竟没看出破绽,“有好好吃饭睡觉吗?”
星回抿了抿唇,没说谎,“有努力。我还不想英年早逝。”
故十方点点头,“那就对了。人活一世,对我们重要的东西很多。但是,最重要的是自己。”
星回笑了下,“放心,我不会因为他犯混就要死要活折磨自己。”
她这么说,故十方安心不少。
但问题还是要尽快解决。
等星回回去了,故十方打了通电话出去,接通后他说:“您别把我的资料按那么紧,稍松一松手。”
那边问:“你知道那对故、星两家意味着什么吗?星开叙都决定瞒着的事,你要让旁人知道?十方,你要清楚,在星回的事情上,你我都没有决定权。”
故十方抿抿唇,“我会找机会说服伯父。”
那边沉默片刻,答应了——
栗萧里开完视频会议已临近九点,他把铺了一桌的文件收起来,便看到了星回上次留下的设计稿。他翻开看着,要见星回的念头清晰且强烈。
他最终的目的是让她回到自己身边,不是把她推向别人。栗萧里把设计稿收好,去了四季公馆。
方知有从外面回来时见他在按门铃,说:“她最近不怎么回这边,基本都在半山别墅住。”见栗萧里不说话也不走,不信的样子,她输密码开门。
星回确实不在。
栗萧里略点头,“谢了。”
方知有忍不住问:“你还爱不爱她了?”
栗萧里看她一眼,那眼神像认为她问得是一句废话,随即反问:“我还要怎么爱她?”
“那你就好好和她说话,不要动不动威胁。”方知有不管他栗不栗总的,以责备的语气说:“你是厉害,但不要把你的厉害用在她身上。你能左右她的情绪,却偏不让她高兴,谈恋爱不是这样的。你要是不会谈,就别找她谈了,去联姻,相敬如宾,白头偕老,挺好。”
栗萧里咬了咬腮,看着她没说话。
送方知有回来的吴歧路见状赶紧说:“什么联姻?没影儿的事。咱先解决那些有影儿的,别置气。”他说着捏了捏栗萧里胳膊表示安抚,“你收着点儿脾气,那丫头和你最像了,吃软不吃硬。”
“我在她面前还有脾气吗?”栗萧里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吴歧路搓了搓脸,“千万别上头啊!”
方知有边开自己家门边说:“你说没影儿没用,他不解释不处理,星回那肯定过不去。”
“那故十方的事他就过得去了?”见方知有拿眼睛横他,吴歧路啧了声:“你别凶我,我是将心比心。我们老爷们是应该让着你们,但原则问题不能让!”
“星回有什么原则问题?”方知有拿手指戳吴歧路左胸口,“她和栗萧里分着手呢,别说和故十方没谈,就算谈上了也不犯毛病。栗萧里要是想复合,请他端正态度!”
“是是是,端正,必须端正。”吴歧路被她压制得脾气都没了,只能说:“萧里不可能去联姻,肯定是家里安排的。”
方知有听得火起,“被安排就有理了?网上那些真真假假的东西再不处理掉,等着星回和他决裂吧。”
“网上的东西不处理,应该是栗董的意思。栗、别两家如果真能联姻,强强联合,对于两家集团而言属于利好消息。”吴歧路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们俩七年的感情了,哪能说决裂就决裂,小孩过家家啊,不能到那一步!联姻在我们这个圈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谁都知道长辈们最喜欢乱点鸳鸯谱了,成不成的不还得看当事人的意思嘛……”
“正常?和着是我较真儿了?”方知有打断他,冷笑,“那祝吴总早日联姻成功,更上一层楼!”她说完甩上门,把吴歧路拦在了外面,边站在门口把有口无心的吴总再次拉黑,“滚回你的圈子去!”
……
栗萧里转头去了半山别墅,他没正式拜访过星开叙,这样贸然前来有些失礼。可他顾不上了,所幸星开叙不在,管家说:“小姐还没回来。”
这么晚了,她不在四季公馆,没回半山别墅……想到她是和故十方一起从俪色离开的,栗萧里脸色阴沉得不像话,他拿出手机打电话。
响了几声,那边接起。
栗萧里在电话接通的瞬间竟紧张起来地闭了闭眼,生怕听到别人的声音,如果是故十方,如果是他……
这一刻,起了杀心,极端地,想要杀死挡在他和星回面前的所有人。
两边都没说话,双双沉默了十几秒。
那端先问:“你在哪儿?”
是星回。
栗萧里绷紧的神经骤然一松,他微吸一口气,“你又在哪儿?”
那端说:“南城壹号。”
她去找他了?栗萧里几乎是立即启车,“我马上回来。”
他争分夺秒往回赶,正常四十分钟的车程,只用了一半时间。
栗萧里走出电梯,就看见家门口的星回。她倚门站着,正低头看手机,听到动静抬眸看过来,感应灯映照下,那张精致的面孔上没什么表情。
栗萧里忽而想到七年前她初次来时的情形,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好奇又拘谨的情绪,藏都藏不住。
在这一瞬间,他想: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不计较了。
栗萧里疾步过来开门,边说:“密码没变,下次回来我不在就自己进去。”
星回刻意看了眼他的左手,中指上的戒指还在。她往旁边退开两步,抿抿嘴唇,“不会有下次了。”
“咔嗒”一声,门锁打开。
栗萧里的手僵在半空两秒,他转眸,直视她,“什么意思?”
星回看着他眼睛,“字面上的意思。”
栗萧里想装糊涂都装不下去,一梯一户的走廊里,他微冷了神色站在她面前:“你回国四个月了,我以五千块为借口让你回来,你说你有新猫了。今天回来却是为了那个故十方,是吗?”
网上栗、别两家联姻的那些动态还都在,他没一句解释就罢了,还反口咬着故十方不放,到底是要怎么样呢?
星回毫不犹豫地承认:“对,我就是为他来的。”
栗萧里眉心蹙起,他手上按下去,“啪”的一声,开了锁的门又关上,“我不希望在这扇门里听到那个名字,听到你维护别人,我们说清楚再回家。”
星回不是来与他和好,他一个有了婚约的人,她没想纠缠,她只是不希望连累无辜的故十方,因此一脸平静地说:“我没想进去。”
栗萧里心中一刺,眼神冷下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星回不和他纠缠这个,试图讲道理,“‘研究组’意义重大,即便不是一朝一夕会有成果,总要有人去做。故十方不是为自己,那是很多人的希望。栗炻既然涉足了医疗领域,那些人的希望也成了你的希望,你该做的难道不是积极推进‘研究组’的成立,让大家看到希望,让希望实现吗?栗萧里,请你不要干涉故十方去做这件事,算我求你!”这是她不顾故十方阻止,非来不可的原因。
然而,她的低头,恰好踩中栗萧里的雷区。
自她回国,几乎每次见面他们都不欢而散,甚至于一句话不合她就能把拒绝复合的话说出口,能维t持联系至今,全靠他一次次地退让。她唯一一次示弱,却是为了故十方。
栗萧里的心被她一个“求”字撕出一道口子,那口子瞬间把前面那些话吞噬,他眼瞳一敛,突然抬手松了下领带,人也朝她逼近,“你为他求我?!”
星回还想说服他,“我代表那些有记忆困扰人的求你!求你给他们一线生机!他们多希望这世上多一些像故十方这样的人,一起想办法救救他们!而你作为仁和的大股东,一个向社会无偿投放了一万台除颤器的人,明明该是和故十方站在一起的人!可你却因为我和他的关系,改变了自己的立场!栗萧里,不应该是这样的!”
栗萧里却根本听不进去,他把星回的话全部曲解,“那应该是怎样?你都承认和他有关系了,还要我怎样?”
他欺身上前,把星回逼退到墙边,一手摁在墙壁上,用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住,“之前不是觉得我投放除颤器只为谋利吗?怎么关联上他,我变高尚了?我告诉你,为了我的希望,我会在规则内‘无所不用其极’。他若承受不了,就别企图去做别人的希望!他不配!”
“栗萧里,你能不能理智一点儿?我们之间的问题根本不是他!你为什么非揪着他不放!”星回的脾气也压不住了,她语气急烈,“好,我们抛开‘研究组’,抛开那些所谓的高尚,就论感情。他在米兰帮过我,是我的朋友,你这样对他,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和处境吗?”
这一句又踩在栗萧里心尖上,他掐住她下巴,目光锐利像一把刀,“你有什么是需要他帮的?他能帮的我不能帮吗?你找他帮忙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又置我于何地?”
星回无奈至极,“你在南城,我在米兰,我们隔着八千公里!”
“纽约到米兰不远吗?他离你又比我近多少?”栗萧里认定了,“距离在你心里!你的心跟我隔着八千公里!”
他油盐不进,心被猜疑蒙蔽,非要把故十方牵连进他们这段看似无解的关系里。星回是真的没办法了,她近乎妥协地重申:“我和他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如果是,我没什么不能承认!”
“不是,是吗?好,你说我就信!”栗萧里扯住她的手,再次打开了门,“那我们之间就没有问题了,你跟我回家!”
他说信了,可这样子哪里是信了,分明是没了理智在发疯。
星回不肯听他的,挣他的手,“栗萧里,我们分手了,你忘了吗?”
“那就和好!”栗萧里大力将她扯进屋里,“我从来就没当我们分手了!我一直都拿你当女朋友对待!你想撇开我开始新生活?我告诉你,休想!”
拉拉扯扯的五年,他拼尽了全力攥紧风筝线,一次次赶去米兰,缝缝补补地守护着他们的爱情,向她证明距离不会影响爱,跨国不是阻碍。他做到了,都做到了,她却亲手剪断了风筝线,要和别人远走高飞?
栗萧里失了一贯的克制,他脸色铁青地把她甩到走廊上,一字一句:“你自愿最好,勉强也罢,我都不管。但是,今晚你敢走出这里,我不仅要他的前途,我还要他的命!”
星回被甩得踉跄两步撞到柜子上的突起,背脊上的疼痛让她忍不住轻嘶了声。
栗萧里意识到自己太过用力,收手已来不及,盛怒之下他竟没理。
星回缓了两秒,撑着墙站稳,皱紧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留下做什么?你要强迫我做什么?”她一把扯开了自己的衣领,脸色冷寒地质问:“要我的人是吗?来!你做!”
她的眼神冷冽如冰,连同身上都透出阴冷的气息,把过往的爱意在一瞬间全部冻结。
分手的时候,她都没有这样决绝。那个时候,栗萧里能感觉到她的难过和不舍,也正是那份残存的情感支撑他扛过了那五年,可这一次,她眼里什么都没了,只剩厌弃。
栗萧里看着面前决绝的星回,心被千刀万剐似的疼。他舍不得,即便到了这一步,他也舍不得对她做什么。
可他太疼了。
他走上前,伸手揽住星回的腰,另一手捏住她后颈,强迫她抬起头,自己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声音不稳,“为什么这么对我?你心里的天平在向他倾斜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为我刹一刹车?他的三年,是怎么胜过我的七年的?星回,你告诉我!”
他的声声控诉,眼底的血红终是让星回招架不住,她的心墙毫无预警地倒塌,一时间心痛难忍。给他一句实话吧,让他明白,她没有背叛,她只是……失去了记忆,不然他可能永远都过不去。
星回深呼吸,抑制住声音的颤抖,“我不是隐瞒,我只是……”
后面的“失忆了”三个字都到了舌尖,即将破口而出,却被截断了。
“只是在权衡利弊,没有考虑好要选谁是吗?”栗萧里心痛难抑地把她推离了怀抱,“三年,你瞒得严严实实,滴水不漏,除了刻意,难不成还是失忆忘了吗?星回,别拿烂俗狗血的理由搪塞我!我一个字都不信!我再不信你!”
星回眼眸骤然一恸,她几乎无法呼吸,视线霎时被泪雾遮住,瞳孔收紧的那一秒,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下来,她张了张嘴,半晌都没没有找到自己的声音。
失忆如同绝症一样困扰着自己,在他眼里却烂俗狗血!他说得那么轻飘随意,否定的不只是失忆这件事的严重性,更像是抹掉了星回在他心里的分量。
星回再说不出一个字。
栗萧里双手捏住她肩膀,低吼:“解释啊,辩解!为了他,骗我!”
星回忽而笑了,笑里夹着泪,苍凉又绝望。
栗萧里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开灯光线昏暗还是错觉,她的目光忽然没有了往日的倔强和骄傲,黯淡又哀伤,像一颗孤星正缓缓失去光亮,在陨落的边缘徘徊。
一动不动地对视中,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沉浸在一片未明的混沌之中,他心底深处的痛楚终也抑制不住上涌,眼圈开始泛红……
如果有爱,南城到米兰也不远。如果没有,近在眼前,她也去不到他身边了。
微微的叹息声中,星回推开了他的手,心如死灰的说:“你说对了,我就是,权衡过后,没有选你。”
栗萧里被戳中死穴,愤怒和绝望的情绪交叠上涌,瞬间充斥了他左胸口,那种濒临窒息的感觉让他的心跳都漏掉了一拍,像是把遇见她那一天多跳的那一拍还了回去。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睛里没有了光。沉默片刻后,他挪了挪身体,让开了门。
他放她走了。七年,他没退过一步,这一刻,他再没有心力往前走下去。
星回没有迟疑,走向门口。
擦肩而过的瞬间,栗萧里冗长了呼出一口气,“分手的事怪我,我没处理好夏时的问题,是我对不起你。但论感情,论这七年的用心,星回,你磕一百个头都对不起我。”
星回扪心自问,在一起时自己对他一心一意,问心无愧。她没有说话,决绝地往外走。
栗萧里向屋内走去,缓慢地说:“如果能重新选择一次,我宁可七年前那个雨天,没有遇见你。”
她四处求医问诊,疯了似地想着把记忆找回来,想要记住他更多,他却就这么抹掉了他们的过去。
星回瞬间泪如雨下,她哽咽:“嗯,那今天就是这辈子最后一面了。”
没有以后了,也不再有“我们”。
第33章 新版第三十三章恋一次,失恋两次,次……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星回不确定是不是离开太久不适应南城的气候了,总觉得这个秋天格外冷。早高峰地铁里的人都穿得不厚,她羊绒大衣都上身了却一点不觉暖和。
星回站在地铁门边,目光投向被车窗框定的那一片漆黑,偶尔几点灯光闪过,虚虚地映照出隧道里的轮廓,如同她近期的记忆,微弱且模糊。
不过才过去一周,她的记忆力下降明显,必须要靠做笔记才不至于影响日常工作。星回闭上了眼,短暂的视觉缺失中,又温习了一遍与栗萧里有关的回忆,希望通过反复加深印象拖延遗忘的速度。
他后悔相识了,她却不后悔。即便不得圆满,那都是她倾心爱过的人,不是黑历史t。那个曾经喜欢她的栗萧里,星回想多记住一些。
早会上,叶幸说:“WS-AA大衣的设计稿通过了,俪色下午会派人过来商谈合作细节,确定上架时间。”
星回本以为,旧印与俪色的合作会随着她和栗萧里的彻底结束而终止。没想到……或许这正代表她在栗萧里心里被抹去了,接下来才是两家公司纯粹的业务合作。她垂眸,什么都没说。
下午,祁常安与俪色销售总监来了,同行的还有傅砚辞。
祁常安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栗萧里,陈出新没敢怠慢,带着叶幸和星回一起去迎。
祁常安特意为销售总监介绍,“这位就是WS-AA的设计师,星回老师。”
销售总监姓王,是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士,看面相给人一种性格不错的感觉。
王总监半真半假道:“向老说了,星回老师这么完美的设计我要是卖不爆,就向栗总谏言,撤我的职,吓得我办公室都坐不住了。”
她的设计再好也称不上完美,更不至于获得如此高的礼遇。星回心情复杂,客气有礼地说:“向老高赞了,有劳您!”
陈出新见状以赞赏嘉许的眼神深看了星回一眼。
傅砚辞不是来开会的,他对叶幸说,“听说下周叶总又有新款推出,不知道我是否有幸先一饱眼福?”
没有傅砚辞的带动,她的男装未必能通过一场秀爆火,叶幸只恨旧印实力不够,签不下他做男装代言,立即安排袁满带他去男装部参观,心中祈祷他能相中一款首穿。
星回朝傅砚辞微一点头,随领导们去了会议室。
会议初始,祁常安把设计稿拿出来,推到星回面前,“最终定稿稍有改动,您先看一下,若对改动有质疑,我会反馈给栗总。”
星回每听人提一次栗萧里太阳穴就会一跳,她克制着,把设计稿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发现长款大衣有几处细节上的调整,改动不大,只是微调,完全不影响原有设计,却都是点睛之笔,让衣服的包容性更强,比例更好,照顾到了小个子女生。
星回惊喜,“是向老改的吗?”
祁常安看着她,“是栗总。”
她说不再改一笔,他便根据市场需求,亲自为她完善。
星回沉默下去。
会议继续——
袁满规规矩矩带傅砚辞去男装部转了转,边悄悄问他:“联姻那事实捶了?”
傅砚辞一脸为难,“我三舅是这个意思。”
袁满一头雾水,“栗总是你三舅?”
“不是。”傅砚辞不小心说漏了嘴,索性坦白道:“我三舅是我三哥的爸爸,我三哥是……”
“你和栗总是表兄弟?”袁满的聪明劲又上来了,她恍然大悟,“我就说感觉你跟我们组长很亲近,不像是首秀才认识的。”
傅砚辞低声说:“我是看着他们俩谈恋爱长大的!”
袁满扑哧一声笑出来,又赶紧憋回去,“栗总都不抗争嘛,就听父母之言了?我感觉他和我们组长都还喜欢对方,前段时间都像又谈上了一样。”
傅砚辞也不懂,他问就被栗萧里赶出去,他猜测,“我三哥可能是想用联姻这事让星回姐吃醋,弄巧成拙了吧。”
袁满诧异,“栗总不像是会办砸这么点事的人啊,赶紧解释啊,可别最后真联姻了,没有爱情的婚姻多可悲,害人害己。”
傅砚辞啧了声,“你不了解我三哥,他那个人强势惯了。我长这么大,只见过他训人,没见过他跟谁道歉解释的。”
“上位者为爱低头,那才是让人上头的爱情啊!”袁满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按言情小说的人物配置,你该是男主智囊团一员,你要发挥作用!”
傅砚辞悄悄跟着祁常安过来自然也是为了这件事,却也实话实说:“三哥不让我管他们的事。他要是知道我找星回姐肯定要修理我,我这是冒了风险来的。”
袁满用自己的小拳头砸桌子,恨铁不成钢地说:“栗总的话你要听,谁让他不只是你三哥,还是你老板。但要选择性地听,因为你是个独立的个体!”
她添油加醋,“要是他们在你的助攻下和好了,你就是首功。栗总不仅不会修理你,还得奖励你!你得拼!”
傅砚辞被逗笑了,“感觉我动作慢一点儿,首功就要被你抢了似的。”
袁满挑眉,“我真能抢下首功,这辈子的荣华富贵都不愁了,栗总不得全包?”
傅砚辞承诺,“他要是不包,我包。”
袁满摸出手机,“重说一遍,我录音为证。”
……
星回从会议室出来时,傅砚辞坐在她工位上玩手机。
她把一杯咖啡递到他手上,“傅老师只喝黑咖,我是知道的。”无论她和栗萧里闹成什么样,她待傅砚辞都不会有异。
到了嘴边的“三嫂”被傅砚辞压下来,他接过咖啡,边针对她“傅老师”的称呼嘀咕:“你就欺负我的能耐。生气就去骂他啊,以前你都敢和他对抗的,越大越怼了,冷战能解决问题吗?”
星回微吸口气,“我们不说他。”
傅砚辞像没听见似的,径自说:“他对你虽然不是百依百顺,但你的话,你的事,他向来走心。他只会对你妥协你又不是不知道。”
星回截断了他,“我说——不说他。”
傅砚辞固执地继续,“凭栗炻的公关能力,网上的事分分钟就可以处理,他之所以不闻不问,或许是在等你问呢。”
“小辞!”星回再次打断了他,话锋一转,“你什么时候进组?”
傅砚辞不答,坚持栗萧里的话题,“他一直在等你,五年都没变过。你都回来了,只要你说一句,他肯定不会和别人在一起。一百步的距离,你一步都不用走,你只要不退,他就能走过来。”
“傅砚辞!”星回脸色沉下来,神情严肃地看着他,“如果你没别的话和我说,我要工作了。”
傅砚辞皱着眉,端着咖啡憋了几秒,最后开口时生怕再被打断,语速都比平时快了许多,“他连轴转了一周!状态比你们分手时还糟糕。连三舅都听到消息去了公司,强制他休息。栗炻蒸蒸日上,不是要破产了,不需要他这么拼。他这个反应,总不会是因为联姻高兴吧?除了你,谁会让他这么不要命啊?”
星回握着笔,指尖因太过用力都已泛白,她背过身去,“小辞,你不懂。”
傅砚辞的声音里透着委屈和难过,“我确实不懂,不懂为什么相爱的两个人,五年了连一个误会都消除不掉。”
……
祁常安临走前,特意寻了个空找到星回,“您有什么话要我转达给栗总吗?”他顿了下,“哪怕是关于设计。”
星回垂眸,“没有。”
祁常安原地站了片刻,想到自己背着老板来的初衷,说:“故医生的事情上,在您看来栗总的做法或许是偏激的。但若故医生与栗总位置对调,我不认为故医生会处理得更好。我这么说,不是因为栗总是我老板,而是同为男人,我懂他爱一个人的心情。”
他是栗萧里的特助,自然偏向老板。星回没说话。
祁常安继续,“您放心,故医生关于‘研究组’和‘记忆门诊’的提案只是被叫停,他依旧是仁和医院精神科的医生,在精神学领域所有的东西,包括声名,不会有丝毫折损。过段时间,一切又会回到轨道上。”
话至此,他微凝着面孔,语气略沉,“栗总气成那样,我都做好了准备,只要他吩咐一句,我就去办,让故医生在一夜之间一无所有。您肯定觉得我在以强欺弱,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规则都是由强者制定。连上个班,都是老实人挨累受欺负。但栗总不允许我动。”
祁常安一字一句:“栗总说,得给故十方留一条路,因为那条路上,有您在。”
星回抬眸,目光微震。那晚栗萧里言辞狠厉,态度决绝,一副要将故十方逼向绝境的姿态。星回都以为,他是不会收手了。她深感无能为力,已经准备向父亲求援,想尽可能地减少对故十方的影响。没想到——
祁常安在对视中感受到星回真的以为栗萧里会去伤故十方,他无奈地苦笑了下,“您可以不了解栗总在生意场上的手段,但他对您的爱,您不应该质疑。我和您说过,栗总吃软不吃硬,准确地说,他只吃您的软。您怎么就不能说一句软话呢?哪怕看在过去五年,他做过的那些努力的份上。”
话至此,他微一躬身,“您与栗总之间,我本不该多言,是我僭越了。”——
当晚,方知有过来时,星回正在工作间收拾着t什么,旁边的垃圾篓有一些被被撕掉的稿子。
方知有有意捡起来,被星回拉住,她说:“没用了。”
方知有没坚持,问:“找什么呢?”
“没找什么。都是从米兰带回来的行李,一直没整理。”星回把手上不知是什么时候画的一份半成品的设计稿放下,低头想了片刻,说:“我和他从认识到分手,还有最近发生的事,你大多都知道。有些我没和你讲过,又还记得的,我都记下来了。”
她指了指旁边的笔记本,“要是哪天我忘了,你不要对我隐瞒,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我不想被蒙在鼓里,不想活得稀里糊涂。”
她的话没头没脑的,方知有听得一愣,“……啊?”
星回继续交代,“栗萧里之所以误会我和故十方,是因为故医生是我在米兰的房东,我和他认识三年了。但我失忆忘了这层关系,只当故医生是几个月前去中医院看病时新认识的首诊医生。这个前因后果你也要告诉我。”
她翻开手机通讯录,把故十方的号码发给了方知有,“这是故医生的联系方式,要是我有什么事,你可以找他。我的情况,他最清楚。”
不等方知有说话,星回又说:“还有歧路哥。不要因为我和栗萧里的关系影响到你和他。即便不能成为伴侣,歧路哥也会是个满分的朋友,你别对人家拒之千里,就正常接触吧,没准他就是你的真命天子呢。错误能改,但错过的人,就真的错过了。”
方知有反应了几秒,“说完了?还有吗?”不等星回回话,她彻底发飙,“我看你这几天就不正常!天天晚上去训练基地骑车,大半夜不睡觉还在那写写画画,和栗萧里掰了是吧?一个过不去故十方,一个过不去联姻,谁都不肯解释,谁都不肯低头是吗?那既然低不下这个头,就得认了这个跟头!恋一次,失恋两次,次次要命!这种生死恋不谈也罢!”
她说到气头上,把手机砸到星回身上,“你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像在交代遗言!能不能别再疯了?”
“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冷静,不是发疯。”星回接住她手机放到一边,坦言,“我的记忆稳不住了,几乎建立不起长时记忆,这意味着,我随时可能再失忆。我不趁现在告诉你,到时候就没人知道我的版本了。”
震惊让方知有半晌说不出话,她猛地想起星回起疱疹时说过类似的话,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会这样?是车祸的后遗症吗?故十方没有办法吗?”
星回抿了下唇,“我失忆应该不是因为米兰那场车祸,也就没有后遗症一说。我可能是得了一种叫‘时间错位症’的记忆病。”
这显然超出了方知有的知识范畴,她眉毛拧成了结:“什么症?”
星回无意让她担心,笑着说:“不是会要命的病,只是有些罕见,会反复失忆,现有的医学治愈不了。故医生也没办法。”
“反复失忆”这四个字激得方知有的眼圈一下就红了,她缓了缓,硬把眼泪憋了回去,可开口时语气依旧难掩哽咽,“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星回心里清楚,现阶段没有任何办法,否则故十方不会不承认她得的是这个病,他应该是担心告诉她实情,会让她没了希望。
那天故十方在栗萧里办公室说:“难道要我拿着检查结果告诉患者,你的病我治不了?”她心里就有数了。
星回却还安慰方知有,“对,会找到办法的。”说着捏了捏方知有的手,以玩笑的口吻说:“那就有劳方总关照我,做我的记忆补充剂了。”
方知有的眼泪终究是没忍住,可她没有放任情绪,抬手抹掉眼泪说:“我都帮你记着,如果你忘了,我会说给你听。但你最好别忘,方总直播挺费嗓子的,你爱惜点儿。”
星回撑了一周,此刻再忍不住,眼圈也红了,“好。争取不给方总添麻烦。”
方知有憋着眼泪表态,“你的事对方总来说都不是麻烦,因为方总天下第一无敌爱你。”
星回本想调侃几句,免得方知有紧张担心,可想到有一天也可能不记得方知有了,她眼泪一下子掉下来,“万一我连你都……”她哽住,说不下去了。
方知有却懂了,瞳孔骤缩,但只是一瞬,很快恢复如常,她强撑着说:“那也不怕。从大学开始,我们那些哭的笑的,像人的,像神经病的合影都在。到时候我就按头让你看,告诉你,你和男朋友闹别扭,半夜发疯要去江边捡垃圾,边骂你神经病边找了个大塑料袋说‘这个装得多’的我,是你的富婆闺蜜。”
那个时候真幸福啊,所有她爱的,爱她的人,都在。
如果退倒的不是她的记忆,而是时光,该多好。
星回再控制不住,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夜里十一点多,仁和医院所有值夜班医生都被集结起来,急救室,抢救室,手术室,全部严阵以待。
高低音轮换的锐利音调中,一辆救护车疾驰而来,停在门诊楼前。车门打开,神色凝重的吴歧路率先跳下来,祁常安紧随其后。
通常情况下急诊鲜少有精神科什么事,值夜班的故十方迎出来为的是协助其它科室的同事,看到两人他脑子“嗡”地一下,条件反射似的疾步上前。
救护床上的人不是栗萧里还能是谁?
故十方立即搭手接床,边急问:“怎么回事?”
吴歧路回头见是他,伸手一推,语气坏到极点:“滚开!”
“吴总!”祁常安立即出声制止已来不及。
故十方一时不妨被推得退后了一步,却没和吴歧路计较,他看向祁常安,以眼神询问。
祁常安刚刚拿到了故十方的完整信息资料,还没来得及给栗萧里看就这样了。此刻见到故十方,他的心情已不一样,“故医生,能麻烦你通知一下星回小姐吗?”
吴歧路还什么都不知道,他与众人合力把救护床接到地面上,快步跟着医生往门诊去,边冷声说:“不用他通知,等会儿我去接。我看她敢不来的!”
第34章 新版第三十四章如果是我辜负了你,我……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星回看到来电显示是“故十方”时心里咯噔一下,她接通后先问:“出什么事了?”没重要的事,他不可能半夜打电话。
故十方一听她声音就知道她还没睡,说:“去叫一下方知有,让她陪你来一趟仁和医院。”
仿佛有心灵感应似的,星回腾地站起来,急问:“是栗萧里出事了吗?”
门铃在这时响起,紧接着传来吴歧路的声音,“星回你给我出来!”
“我马上来!”星回挂了电话跑去开门,“歧路哥……”
“别叫我哥!”吴歧路脸色铁青地打断,劈头盖脸地质问:“我就问你,当年你在风雪夜骑了两百多公里赶去车祸现场接他是不是因为爱?现在呢,那份爱还在不在?”
星回听不进去这些,急问:“他到底怎么了?”
“你还管他死活吗?”吴歧路愤怒地指责,“他就一颗心,你到底还要怎么伤他啊?”
星回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可此刻惦记栗萧里的心占了上风,她无意争辩,“我不和你说,我去医院。”话落就要出门。
吴歧路却不允许,一把将她拽住甩进屋里,“去干什么?看他死没死?死了就掉两滴眼泪,不死就继继伤他是吗?”
这话像刀一样刺进星回胸口,她趔趄了两步站稳,喝道:“吴歧路!”等吴歧路住口,她推了他一把,“让开!”
吴歧路不让,他恶狠狠地盯着星回,“栗家有家规,不允许任何人做极限运动。他却因为你喜欢,你爱冒险,凌晨跑出去雨骑。他说在一起时没陪你做,现在还你。保险公司都特么吓傻了,以为要把全部身家赔上了!你却弃如敝履!?我告诉你,不行!没这个道理!”
要不是栗萧里如此失去理智,祁常安都还不敢告诉大老板,老板连轴转了一周,吴歧路也不知道栗萧里和星回彻底闹翻了,栗萧里又被分手了一次。
方知有被吵醒,确认是吴歧路的声音,套了衣服跑出来,“你大半夜发什么疯?”
吴歧路回头吼了一句,“是我发疯还是她要把萧里逼疯?”
方知有毫不示弱地顶回去:“那也轮不到你来指责她!”
“我再不来萧里命都没了!”想到栗萧里还躺在手术室里,吴歧路的眼睛隐隐泛红,“这五年他没在家过过一个年节。他担心你一个人在t国外遇到节日会格外想家,会难过,就放下一切赶去陪你。你要不爱他了你早说啊,何必给他希望,让他一趟趟地往米兰跑?时间是他最高成本的付出,他全给了你,还不够吗?”
星回呼吸一窒,“你说什么?”
“还有你!”吴歧路转头看向方知有,“你还问他爱不爱!他要是不爱,这五年是在做什么啊?谁不爱会疯成这样?”
连方知有都骇然,她没计较吴歧路的态度,抓住重点问:“栗萧里去过米兰?”
“你应该问他去了多少次!”吴歧路误读了星回眼眸中的震惊,火气愈发大,“你还装糊涂!装得过去吗?就算我没替他数着,这些东西能骗人吗?”
他松开手,拿出去医院前顺手收起的栗萧里的手机,塞给星回:“解锁!密码是你生日!”
屏幕在他们的碰触下亮了起来,屏保照片里,女孩子穿着法式波点上衣,笑容明艳,身旁穿黑色打底配黑白格纹衬衫的男人,眉眼笑意明显,头也偏向女孩那一边。
是20岁亭亭玉立的星回和25岁光风霁月的栗萧里,是他们确定恋爱关系后第一张正式的合影。
星回手抖得厉害,点不下去。
吴歧路抢过手机解锁了屏幕,“墙纸也是你!他每去一次米兰就换一次,都是近期的你!我特么致死都想不到,栗萧里会是个恋爱脑!那可是拥有最强大脑的男人!”
他边骂边打开一个APP,命令道:“给我看!数数他去了多少趟米兰!”
方知有推开他站到星回身边,握着星回的手缓慢地向下拉页面,再向下,持续向下,看到“以下为一年前的订单”继续向下,页面不断加载,像没有尽头一样,直到日期显示到五年前,星回的目光停留在“已显示全部订单”,视线已模糊不清。
所有的机票记录都是:南城飞米兰,米兰飞南城——偶尔有几次从其它城市中转,最终的出发地和目的地依旧是这两处。
星回在米兰待了五十七个月,栗萧里在南城和米兰之间往返了二十七次,平均每两个月飞一趟米兰。
难怪他会说:“距离在你心里!是你的心跟我隔着八千公里!”他或许不懂她要怎样的爱,可他用他对她的爱,克服了七个小时的时差,踏平了那八千公里。
星回握紧了手机,越过吴歧路冲到电梯前按键,嫌梯门开得慢,她疯了似的一个劲儿点按键,最后更直接用掌心啪啪地拍。
方知有回身在玄关的衣架上抓了件外套,关上两边的门,拽着吴歧路跟着进了电梯。
星回一句话都不说,电梯到达一楼时抬步就要往外跑,腿却因太过紧张慌乱不听使唤,她向前踉跄两步跪到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狼狈又结实。
方知有瞳孔骤缩,冲上前扶起她,边吼吴歧路,“车停哪儿了?”
吴歧路见星回这样忽然有些后悔,赶紧把星回接过来,带着她往外走,到了车前把人塞进后座。可等自己坐上驾驶位,他试了两次居然都没挂上挡。
心有余悸!不敢想如果他刚刚没有去找栗萧里,或者再晚去一会儿,会是多可怕的后果。吴歧路手握住档杆,深呼吸,连续地。
方知有见状“啪”的打开他的手,“起开,我来!”说完下车走到驾驶位一侧,打开车门。
吴歧路没反驳,老老实实换到副驾。
方知有熟练启车,把车驶入街道。
吴歧路的手摸到裤兜里的东西,微一侧身要说话,却被打断。
方知有冷脸冷声警告:“你最好把嘴闭上!再多说一个字,我不管这是不是你的车,我都让你下去!”
“……”吴歧路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他看了眼视线在外面,专注路况的方总,抿紧了唇。
星回在这时出声:“他是出车祸了吗?”不过十几分钟,她嗓子居然哑了。
吴歧路眼睛转了转,没应声。
方知有等了几秒没听到动静,分心看他一眼:“问你呢,说话啊。”
吴歧路咽了咽嗓子:“药物中毒!”
一个小时前,他去了南城壹号,自行输密码开门后,发现屋内漆黑一片,像是没人在。
祁常安明明说栗萧里被栗董赶回来了。吴歧路直奔书房,又去了卧室,找了一圈都没见到栗萧里,连五千块都不在。
他站在客厅里,拿出手机打电话,边嘟囔,“跑哪儿去了?”
电话通了,手机铃声却在不远处响起。
吴歧路循声绕去阳台。
栗萧里倚着透明玻璃门坐在地上,衣服都没换,身上还穿着西裤和白衬衫,领带松垮随意地挂在颈间,他眼神空洞,神情萎靡,与往日的严谨和风度判若两人,颓废得不像话。
客厅的沙发正好挡住他坐着的位置,吴歧路才没看见。他咬了咬牙,就要拉栗萧里起来。
那位低低说了声:“别动……”声音嘶哑难听。
吴歧路赶紧开灯,看出他脸色不对,“哪儿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栗萧里轻轻摇了摇头,“胃疼,没事儿。”
“常安说你这几天总吃药,问你就说胃疼!你确定疼的是胃不是心吗?”吴歧路说着抓了个靠垫塞到他背后,起身回到客厅,想给他拿个抱毯盖一盖,再倒杯热水给他喝,一抬眼看见茶几上的药。
吴歧路随手拿起来看,是个空瓶,又拿起另一瓶一晃,还是空的。他心中警铃大作,仔细一看,两瓶全是止疼药,规格:一百片每瓶。
“我艹!”吴歧路跑回阳台,屈膝半跪在栗萧里面前:“这里面的药呢?你全吃了?”
栗萧里闭着眼睛,低声,“太疼了……”
吴歧路发现他呼吸明显重了,好像很费力,瞬间慌了,边拨120边骂:“你特么是疯了吗吃这么多药?不怕毒死吗?我告诉你,你敢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那个祖宗,为了她你最好给我撑住……”
所幸祁常安带着家庭医生先一步到,给栗萧里做了紧急处置。救护车随后而至,争分夺秒地往仁和医院赶。
路上栗萧里的意识就不清楚了,陷入昏迷前,他细弱蚊声地说了句,“我还是想让她回来……”
狠话说尽,在外人看来的“坏事”也做了,却还是舍不得,想让星回回他身边来。
吴歧路狠狠闭了闭眼,不敢再去回想,他吐字艰难地告诉星回,“他服食了大量止疼药,导致呼吸衰竭,我从医院出来时刚抢救过来,现在应该在洗胃……”
他把裤兜里的东西掏出来,递向后座,“我从他手上摘下来的,怕治疗时弄丢了。你的那枚分手时被你扔了,但他这枚他始终留着,最近一直戴在手上,应该是要告诉你,他只想和你订婚约。”
星回接过那枚在栗萧里手上看到的素指,用手捂住了嘴。
方知有在后视镜里看见她的眼泪滚落而下,却硬憋着没哭出声,默默提速——
洗胃是一种侵入性操作,栗萧里又陷入了昏迷,没办法主动配合,过程中造成了误吸和出血,手术持续了很久。
等待的时间里,星回就站在手术室门口,谁让她坐她都不肯,谁跟她说话她都不理。故十方看不下去,硬把她按到了旁边的休息椅上,方知有把从家里带来的外套披到她身上。
吴歧路默默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方知有。
方知有瞪他一眼,不接。
吴歧路硬把外套裹在方知有身上,随后挪到星回旁边坐下,垂眼沉默许久,缓了语气再次开口,“夏时的事你不依不饶了五年,可你知道他又承受了多少吗?当年俪色的总经理是他二哥,是栗二拍板签的夏时。可姓夏的喜欢萧里,居然借此向你示威,你赌气要求萧里解了她的代言约。他嘴上说让你公私分明,却还是去找了栗二。他这辈子唯一一次低头,就是向栗二!栗二却是个混蛋!他特么明明答应了解约,转头就对外公布了代言的消息。”
方知有本想制止吴歧路,听到这里她忍住了。她猜这其中的波折依栗萧里的性格一定不会向星回解释,她觉得应该让星回知道。
星回只看到了结果,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过程。她确定不是自己忘了,而是栗萧里没说过。她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吴歧路见她听进去了,继续,“栗家到了萧里这一辈,堂兄弟四个,个个出挑,继承人之争在所难免。栗大栗二为此都杀疯了!萧里哈佛毕业后回国,本可以任意挑一家子公司管理,直接入主栗炻。他却选t择了创业,要自己缔造一个栗氏,栗萧里的栗!可就因为这件事,他转身回了栗炻,只用一个季度就完成了俪色一年的业绩,夺了栗二的权,直到现在还压得栗二抬不起头。”
他忽然一哽,“星回,他是为谁啊?”
星回咬住下唇,没有出声。
“他愧疚了五年!每每提到代言的事都在说,你就对他提过那一个要求,他都没办到!”吴歧路也被触动了,声音不稳,“事情的结果确实是让你受了委屈,可他的爱难道不足以抵消那份委屈吗?我不明白,你怎么就不能原谅他?他就那一次没做好!就那一次!”
他口中的自己那么绝情,星回都接受不了,她无从为自己辩驳,背脊塌下去。
方知有动容,她握住星回的手,说:“等他好了,你们互相道个歉,就和好吧。”
星回脸转向手术室的方向,仰头去看持续亮着的术中提示灯,把泪意咽回去。
吴歧路双肘搭在膝盖上,耷拉下肩膀,低头不语。
凌晨一点,栗萧里被推进了VIP病房,安置好一切,故十方第一个走了出去,接着是祁常安,见吴歧路不动,方知有薅了他耳朵一下。
吴歧路嘶了声,抬眼看她。
方知有朝门口方向一摆头,吴歧路才反应过来,跟着出去了。
星回听到关门声,起身拉开了窗帘,让月光照进来,在确保看清监护仪和点滴瓶的情况下,关了病房的灯,怕光线太亮扰到栗萧里。
她在病床前坐了许久,不止一次小心翼翼地碰触栗萧里的手,确定他手是温的,然后盯着监护仪,确认他的心跳、血压、血氧都在正常值内。
不知过了多久,星回长舒了口气,似是从一场梦境中醒来。她用自己的手轻轻托住了栗萧里的掌心,低了头,额头抵在栗萧里手背上,心跳的频率渐渐回归正常。
监护仪轻微的声响中,她低声:“难怪你那么生气,疯了似的认定我变心背叛。你去了那么多次米兰,我有很多机会告诉你故十方的存在,我也应该告诉你。可我一个字都没提!一次两次或许是忘了,可那是三年!我为什么没提?我一定要知道!”
自中医院重逢,他们的过往如同老电影般在星回脑海中回放,那些争执对抗,妥胁退让,一帧帧,一幕幕,模糊的画面,清晰的爱意……
星回把栗萧里的手放回被子里,动作轻柔地抚摸他的五官轮廓,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在心里,“如果是我辜负了你,我拿命还你。”
栗萧里像听见了似的,心跳忽然快了,由原本的七十一下子冲到一百,尽管依旧在正常范围内,星回还是被吓得无意识紧了紧手,她盯着那数字,已经起身要张口喊人,监护仪上的数字又慢慢回去,稳在了七十。
星回俯身,轻轻伏在他胸前,呢喃,“别怕,是我欠你的。”
清晨五点,栗萧里输完液,星回从病房里出来。
祁常安见她脸色很不好,说:“您回去休息吧,医生说栗总疲劳过度,会昏睡到下午。”
星回没应。
祁常安又道:“栗董和夫人来过了,您在里面,他们没进去。”
星回懵懵地点了点头,突然问:“每次都是你陪他去米兰吗?”
祁常安一愣。
星回似乎也不用回答,又问:“我对他态度好吗?”
“您……”祁常安半晌说不出话来。
“看来是不好。”星回眼神空洞地说:“等他醒了,要是我没来,你告诉他,我那晚说的,都是气话。”
第35章 新版第三十五章我去米兰接你,风雨兼……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星回特意去找值班的故十方,再次问:“真的没有可尝试的办法恢复记忆吗?有风险没关系,我愿意承担后果。”
故十方神色微凝,“解决事情的方法不止一种。这种不通,就换一种。等他康复,我们一起帮你把记忆补全。”
星回盯着他,“确实没有办法是吧?”
故十方不忍说实话,“星回,我在想办法,你等等我。”
星回点了下头,神色认真地说:“谢谢你,故十方。”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故十方的名字,这声谢不是以患者的身份说的。等故十方反应过来,她已经和方知有走了。
吴歧路要送她们,星回却说:“今天周末,我回一趟半山别墅。”边推着方知有上了车,替她关上车门,语气无异,“麻烦你了歧路哥,帮我把知有送回去。”
吴歧路扶着车门说:“我先送你去半山别墅。”
“不是一个方向,不顺路。”星回说完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吴歧路挠了挠头,“她生我气了?”
方知有轻讽,“吴总骂那么脏还怕她生气啊?”
吴歧路弱声为自己辩驳,“我没骂,我就说了她两句,还不行说啊,我一当哥的。”
方知有耸了下肩,“行说,你就看栗萧里醒了跟不跟你算账吧。”——
立冬的清晨,街道上很冷清,路面上的枯叶被风吹得乱跑,透着萧瑟的气息。星回坐在出租车后座,看着倒退的街景,一路沉默地回到半山别墅。
星开叙刚起来,见到星回,把她从头打量到脚,“这么早回来,找爸爸有事?”
星回缓缓一笑,“想吃您煮的小馄饨。”
星开叙严肃道:“说实话。”
“昨晚在医院,有点饿,就直接回来了。”没用老父亲问,星回直接说:“栗萧里住院了,我去看他。”
星开叙蹙眉,“他怎么了?”
星回沉吟几秒,回避道:“脱离危险了。”
星开叙没追问,“上楼洗个澡,等会儿陪爸爸吃早饭。”
星回回房间收拾好自己,都准备下楼了,又走到梳妆台前,迟疑着把那个倒扣的相框拿起来。
是一张全家福。照片里,妈妈挽着爸爸的胳膊,她牵着弟弟星辰的手。
那一年,小星辰还不满十二。五年过去,弟弟长成了什么样子,星回已经不知道。而自她回国,妈妈没找过她,也似乎没通过父亲问过一句。
星回把相框放下,这次没倒扣,而是端端正正放好。
星开叙打完八段锦,换了衣服出来,见星回在厨房煮馄饨,“不是说要吃爸爸煮的吗?”
“也不常回来,回来一趟还让爸爸伺候,多不好意思。”星回调着汤汁,“我再给您煮一碗番茄鸡蛋面,您不是最爱那口吗?”
星开叙说:“我女儿做什么我吃什么。”
父女俩安安静静地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直到吃完,星开叙才说:“等他出院,带他回来吃个饭吧。”
星回用手反复摩挲着杯耳,“也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来。”
星开叙笑起来,“这几年,我在一些场合见过他。每次他都撇下别人主动过来和我说话,礼貌又热情,一副恨不得喊‘爸爸’的模样,你说他愿不愿意来?”
星回带小星辰约过会,小家伙说漏了嘴,家里知道她和栗萧里谈恋爱,栗萧里送她回家时也遇见过星开叙,他还说等她毕业就正式登门拜访……
星回低头笑了,笑着笑着眼眶热起来,她克制着,“我以为,您反对我们在一起。”
星开叙略意外,“我如果反对,当年就会阻止。”可他默许了。
星回抬眸,“那您为什么要把我手机里的记录清除掉呢?”
她在米兰五年,栗萧里去过二十七次,意味着他们一直都有联系,可她手机里没有一点痕迹。星回才认定,分手后和栗萧里是断联的状态,才觉得即便认识故十方那么久,也没有义务告诉他这个前男友,理直气壮和他对抗,认为他失心疯了,在这个前提下再看他要和别人联姻的事,格外气愤失望,骄傲更让她不肯多问一句。
然而,一切的问题都出在她身上。
不管米兰那场车祸是否存在,星回醒来时只有星开叙在她身边。这个记录,除了父亲,谁会删?
星开叙皱紧了眉心,没说话。
“我和栗萧里分手,我去了米兰。您和妈妈像经历高考后离婚潮一样也分开了,妈妈带走了小辰,她再婚了……”星回两句话概括了五年的变化,她笑得无奈又苦涩,“我遗失的不是五年的记忆,我是把曾经那些我爱的人都弄丢了。”
星开叙脸色不太好,欲言又止。
星回看着他,第一次问:“爸爸,这些真的都是巧合吗?还是我做了什么错事,您为了维护我,才删了那些记录?”
星开叙因情绪波动胸口起伏明显,可他还是没有解释,只隔着桌子握t住星回的手,笃定道:“你没做错任何事,与你无关。”
星回等了半晌见父亲没再说什么,她没勉强,神色平静的说:“没事,我再想办法。”
星开叙去公司时,先送星回回了四季公馆,她说下午要去医院看栗萧里。
星回下车后,弯着腰透过降下的车窗看着星开叙,语声温柔:“爸,您多注意身体。”
星开叙把手伸过去,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她的头,“小乖,别多想。”
星回点头,最后对司机说:“李叔,辛苦您多照应我爸。”
看似风平浪静的一天。
傍晚时分,栗萧里终于醒过来,意识到是在医院,他蹙了下眉,看了一圈病房里的人,父母,傅砚辞,吴歧路,祁常安……
祁常安最懂老板心思,知道他在找谁,凑近了说:“星回小姐陪护了您一晚,早上才走。”
栗场与妻子对视一眼,面色不悦地走了,显然是被儿子的所做所为气到。萧韵则温柔地安抚道:“你好好休息,公司的事有你爸。”
栗萧里眨了下眼,“谢谢妈。”
等母亲也走了,他才哑着嗓子问:“谁告诉她的?”
祁常安没回答,回身看了眼吴歧路和傅砚辞,俯在他耳边说话。
吴歧路就不乐意了,“唉,你们这对主仆不像话啊,当着我们的面说悄悄话!”
傅砚辞笑而不语。
栗萧里听了祁常安的话错愕片刻,像是在消化整理什么,随即神色就变了,似是瞬间恢复了精神,“确定吗?”
“百分百确定。”话至此,祁常安低眉垂眼道:“是我失职,您撤我的职吧。”
栗萧里挣扎着要坐起来,动作间看到自己空空的手,“我戒指呢?”
吴歧路赶紧上前扶他,“昨晚你进手术室前我摘下来了,交给了星回。”
栗萧里松了口气,“手机给我。”
吴歧路迟疑了下,“也在星回那。我给他看你去米兰的订票记录,后来一忙就忘了把手机拿回来。”
栗萧里拧眉,“你给她看那个做什么?”
他出门都有专人安排一切,但他太忙,去米兰的行程无从计划,但凡有个空档,或是特殊情况,基本是马上就要走,为了方便都是他自己订票,再通知祁常安做其它安排。
吴歧路挠了挠头,“我看她装糊涂,好像不想承认你去过米兰似的,我一气一急就想用事实让她……”他越说声音越低,后面索性闭了嘴,脑子里只剩方知有那句:你就看栗萧里醒了跟不跟你算账吧。
栗萧里似是猜到他因为自己出事找了星回麻烦,脸色冷下来。
祁常安想了想说:“星回小姐真的像不记得您去过米兰似的,她离开医院前问我,是不是我陪您去的米兰,问我您去时,她对您态度好不好。”
傅砚辞听他们这么一说,也恍然大悟似地说,“你说我不跳舞的事和三嫂说过,可看她的样子,根本不知道。”
吴歧路忽然想通了,“她看订票记录时的反应,就像是刚知道你去过米兰。”
故十方到俪色找他时说的那些关于“研究组”和“记忆门诊”的话毫无预警地跳出来,栗萧里心中警铃大作,他来不及细想,掀开被子下床,要去找星回。
祁常安阻止道:“您现在还不能剧烈运动。”
吴歧路和傅砚辞也拦他。
病房的门在这时被象征性敲了下,下一秒,故十方推门进来。他视线在病房内一扫,对着手机说:“她没来医院。”
病房内的人都安静下来。
电话那端是方知有。
早上星回回了四季公馆,方知有知道,她们说好下午一起去医院。可星回一直没动静,都傍晚了,方知有猜栗萧里该醒了,就去对门找她,却发现家里没人,床上平平整整,一点睡过的痕迹都没有,电话还没人接。
方知有慌神了,“她会不会又回半山别墅了?我用给星叔叔打个电话问问吗?”
故十方回想星回清晨时状态,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不用打了,她应该不在半山别墅。”
方知有忽然说:“她给栗萧里留了一封信,栗萧里的手机也在。”
她没打算来医院!故十方倏地转眸,看着栗萧里问:“知道她平时常去哪儿吗?”
栗萧里沉默一两秒,反问:“她摩托车在家吗?”
故十方立即对方知有说:“去看看她的车在不在。”
两分钟后,方知有喘着回复:“车不在库里,整套防护装备都不在。她最近天天去训练场骑车,只做基本防护的。”
之前她去骑车,应该只是为了排解压力。她的车技又不错,基本防护足够。现在呢,栗萧里还躺在医院里,她却穿走了关键时刻能保命的整套防护装备……
“既然是车祸造成的失忆,那再经历一次车祸能不能就恢复了?比如,我骑车摔了?”
“真的没有可尝试的办法恢复记忆吗?有风险没关系,我愿意承担后果。”
故十方耳边回响着星回说过的话,他咽了咽嗓子,却没说出话。
栗萧里已经穿上了鞋和大衣,“南城只有一家摩托车训练基地,在城北。”说着就要出门。
故十方一把抓住他小臂,微用力按住,“祁助理,安排一辆救护车跟着,带上……抢救设备。”
祁常安瞳孔骤缩,惊诧地看向栗萧里。
栗萧里绷紧下颌,“去办!”
吴歧路和傅砚辞面面相觑,屏住了呼吸——
城北的摩托车训练基地是全国为数不多的户外越野摩托车训练基地之一,承办过好几届摩托车场地越野挑战赛。星回十九岁那年还参加过一届比赛,拿了女子组第一名,奖金给方知有做创业基金了,这样才有的“方物女装”。
最近一周,星回每天都到基地骑车。
栗萧里和故十方他们赶到时,站在外面都能听见引擎声。
基地正常运转,有人在骑车,证明没有发生事故。几个男人悬了一路的心稍稍回落几分。然而,工作人员却说:“基地今天不对外营业。”
栗萧里蹙眉,“那里面的车声?”
工作人员说:“有人包场,是个女骑。”
栗萧里展手推开他,就往里面冲。
“哎?你站住!”工作人员刚要拦,被祁常安和吴歧路拦下。
训练基地太大,一眼看不到头,先前的引擎声此刻已完全听不见,显然是星回骑出了视听范围之内。前后不到一分钟,可见车速之快。
老板用对讲机接收到门卫信息,知道有人闯了进来,带着安保匆匆赶来,“你们什么人?找谁?”
栗萧里急问:“包场的女骑叫什么名字?”
老板看一眼他黑色大衣里的病号服,说:“星回。”包场要用身份证,他记得星回的名字。
故十方追着问:“怎么才能让她停下来?”
“自然要她自己刹车才能停下,否则会有危险。”老板见他们神色紧张,带着几许安慰说:“这姑娘最近天天来,技术一流,场地也熟悉,应该没事。”
无人应声。
原本阴云密布的天响起了雷声,很快地,下起了小雨,还伴有片片雪花,柔柔地飞舞,飘落。
吴歧路微眯眼,“今年的初雪怎么来得这么早?”
雪很奇怪,像遗憾,像重逢,像告别……
栗萧里仰头看向天空,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雨雪交织中,引擎声再次响起,愈来愈近,尖锐又刺耳。他们站在观赛台上,看着一道身影在湿地上飞驰而来,进入弯道区域,她整个人向一侧倾斜,贴着地面屈膝压线转向,一瞬间,视线之中便只剩在半空中翻飞的长发残影……
“这是勇敢者的游戏,车技与胆量的竞赛。”
“只要上了赛道都是勇士,没有输赢。”
“我觉得,所有的体育项目里,压弯是最帅也最激情的。有机会我压给你看……”
栗萧里想起星回每次提到骑摩托车的感受时所说的话,心脏就像被人狠狠掐住了,呼吸艰难。
又一个弯道,星回丝滑过弯后,像是有感应似的,她仅用右手握着车把,左手松把,在行进中侧身回头。
这一幕,看呆了所有人。
吴歧路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我一直不相信她一个小姑娘,怎么敢在风雪夜骑两百多公里去车祸现场接你!现在我信了!真特么帅!”
这样的星回,栗萧里也是第一次见,全副武装,人车合一。可为了不让他担心,她收起了天性,乖乖地待在他身边,连雨天要出去骑一下车,都要被责备。
栗萧里心脏疼得都站不稳了,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故十方伸手撑住了他。
速度太快,距离又远t,星回看不清观赛台,可她有感觉,是栗萧里。
他怎么找来的?不管了,他醒了就好,她就安心了。
星回弯腰,毫不迟疑地把油门拧到底……
赌不赌?赌啊!来干什么的!
这一刻,她站在生命之颠,选择用最极端的方式,唤醒记忆。
下一秒,摩托车压线左转,就要过弯,车速太快,滑胎入弯失控,摩托车在眨眼之间飞弹出去。严重摔车的刹那,摩托车瞬间报废,星回被甩出去近百米。
摔向赛道缓冲区的瞬间,星回想起在家翻看栗萧里的手机,他给她米兰用的号码里发过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决定回国就告诉我,我去米兰接你,风雨兼程。】
栗萧里,这一次,一定要接到我。
第36章 新版第三十六章这就是全吻…………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星回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只是眼前忽明忽暗,一瞬间闪过很多画面——
初遇那天,栗萧里加了她好友,眼含笑意把伞给了她,说:“记得还我。”
风雪夜,她从车祸现场带他往回走时,他自背后抱住她的腰,明明是顾及她的安全想让她骑慢点儿,偏说:“别摔到我。”
他定制了戒指,往她手上戴时,扬眉,“戴了我的戒指就是我的人了,这辈子都别想跑。”
那一夜,他肌肉紧绷地抱紧她,身体力行告诉她,“这就是全吻……”
她第一次提出分手,他微眯眼睛,斥责,“我说没说过,有问题解决问题,不要随便说分手?”
那次车祸他腿里打了钢钉,为了挽回她,他提前了二次手术的时间,见她来了,示弱地问:“还照顾我吗?”
脑海里关于栗萧里的记忆快速拼凑重建,星回终于在布雷拉画廊看见他的身影。他用大衣把她裹进怀里,唇贴在她耳廓低语:“想我没?”
这是米兰时期的事!她想起来了。头却忽然疼起来,耳鸣得厉害,胸口也发闷。星回感觉到有人抱起她,摘下了她的头盔。她知道是栗萧里,她想睁开眼看看他,可眼皮太重抬不起来,更无法开口说话。
那就这样吧。他在她身边,她在他怀里……星回安心地睡了过去。
混乱的一个黄昏——撞击,呼喊,抢救设备运转的声音,以及像怪兽在咆哮的刺耳又急促的救护车声相继上演。
直到星回被推进了抢救室,栗萧里才感觉到胃里刀绞一样地难受,他扶着墙都站不稳,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
祁常安赶紧去找消化科主任,结果还没来得及做任何紧急处置,栗萧里便觉得胃里一阵翻涌,他没忍住呕起来,用手去捂时,一股腥咸冲口而出……
吴歧路吓得脸色都变了,却抢先一步把傅砚辞扯到一边,边交代:“去病房给你三哥拿衣服和温水。”不给傅砚辞回头的机会,他手上一推,以命令的口吻说:“去!”
傅砚辞到底是年纪轻,没经历过这些事,让干什么干什么,赶紧跑着去顶层的VIP病房区了。
栗萧里脸色白得不像话,对比之下嘴角残存的血迹触目惊心。
他刚刚洗过胃,胃里的损伤尚未恢复,又眼看着星回摔车,情绪和心里受到巨大冲击,吐血不算意外。
故十方冷静地接过助手递来的银针,施针为栗萧里止呕。
他有中医功底全院皆知,正因如此才会被派去中医院做交流。但栗萧里是大股东,消化科主任见他说下针就下针,顿觉不谨慎了,微微变了脸色,“故医生,要不要请示一下院长?”
故十方不理,又施耳针,等压制住栗萧里的干呕,问:“怎么样?”
栗萧里深喘一声,“好多了。”
故十方摸了摸他的脉,“这个时候,她需要我们,你不能有事!”
栗萧里闭了闭眼,点头。
故十方边给他按摩穴位边指示祁常安,“去取轮骑。”
吴歧路把祁常安拦下,说:“我去。你给萧里处理一下。”
故十方才对消化科主任说:“把栗总的药拿过来吧,在这输液。”
星回不脱离危险,栗萧里不会走,他也不能走。
消化科主任不清楚抢救室里的人和栗萧里是什么关系,但见栗萧里没反对,他赶紧去下处方单,取药。
方知有在这时跑着赶来,高跟鞋踩在理石地面上发出的哒哒声异常清晰,像是某种警告。
故十方刚要开口告诉她星回还在抢救室,方知有直接扑向栗萧里,照着他肩膀重重怼了一拳,同时大声斥责:“你满意了吗?她为了想起你,命都不要了!你还要怎么逼她?”
故十方不妨她反应如此激烈,几乎是立即动作还是晚了一步,只能扣住她手腕把人拉开,边提醒道:“他现在还是个病人!”
方知有抽手又去打栗萧里,“会死吗?死了我给你偿命!”
吴歧路出电梯就看见这一幕,冲上来抱住她的腰,把人往后带,“这是干嘛啊?”
“要他命!”方知有被吴歧路钳制,身体还在往前使劲,嘴里骂道:“栗萧里你混蛋!她回国多久了,但凡你真正关心她一点,都不会不知道她为什么去看精神科?你却只揪着故十方不放!如果这就是你的爱,等她醒了,我要是拆不了你们,我特么跟你姓!”
吴歧路手上用力,想要把方知有抱远点,可不较劲不知道,看起来娇小玲珑的方总,发起狠来力气大得他几乎要控不住,他大声安抚:“好了好了,咱先不说了,等星回好了,你想怎么他都行!”
方知有连他一起骂:“这话你昨天怎么不对自己说?是谁理直气壮冲到家里去骂人的?你今天再说一句试试!”
吴歧路不犟嘴,马上服软:“我错了!等她醒了,我跪下给她认错还不行吗?”
方知有一脚踹向身后,“你现在就去抢救室里跪!”
吴歧路避不开,腿上结结实实挨了一鞋跟,他疼得嘶了声,却不敢再多说一句。
消化科主任取完药过来时看见这一幕,不予置评,只把输液架放好,示意护士。
栗萧里垂眼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护士拿着纱布要给他处理手上的血迹时,他条件反射似地躲了下。
故十方接过护士手上的东西,“我来吧。”
护士看向主任,见后者点头,她让开了位置。
栗萧里主动把手伸了过来。
故十方沉默着用纱布和棉签把他手上和嘴角边的血迹清理干净,才给他挷上止血带,消毒,轻且果断地将针头扎入皮肤,埋好针后一抬手,止血带松开,用胶贴固定住,护士同步调好了注射器活塞。
等消化科主任和护士走了,在场只有自己人,故十方说:“她身体器官没问题,临床症状只是失眠多梦。她又是那么个性子,你没看出异样,正常。”
傅砚辞取来了温水,让栗萧里漱口,又让他换下沾了星回血的大衣,边说:“这个时候你别出事啊,不然三嫂醒了看不见你该着急了。”
栗萧里没应声,眼睛盯着抢救室。
星回的情况不好,如果没有那套装备防护,根本撑不到医院,可即便她穿了全套装备,在那么快的车速下,大脑和脏腑依旧避免不了受到损伤,抢救持续了很久。后面院领导都来了,副院长更是亲自上阵,中途星回的病情转为危重,按照程序,不得不下病危通知书。
可星开叙不在,在场的人都没有权利签字。
故十方刚要代签,栗萧里已经接过通知书,快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递还给医生时,他沉声:“里面的,是我未婚妻。”
院长神色一紧。
大股东未婚妻的身份举足轻重,他压力倍增,转身进了抢救室——
星回被推进顶层VIP病房时已是深夜,连副院长都说,“奇迹!摔那么重能熬过来,这姑娘的意志力太顽强了。”
但星回的生命体征还是不稳,所幸没恶化到再需要抢救的地步,到后半夜时,各项监测数据终于控制在正常值范围内。
故十方带着祁常安和傅砚辞先一步出去了。
见栗萧里一动不动地坐在星回病床前,方知有站起来。
吴歧路以为她又要发难也站起来,挡在栗萧里面前,一副“求求了”的表情。
方知有推了吴歧路一把,从大衣兜里掏出一个信封,连同一部手机砸到栗萧里身上,“她给你的,遗书!”
“啪”的一声,手机掉在地上,栗萧里的心跟着“遗t书”两个字瞬间碎得四分五裂,他愣了几秒,缓慢地躬身捡起信,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眼中悲悸。
方知有转身坐回沙发上去,“看吧,看她交代了什么遗言给你!她没交代全的,我再补充给你!”
吴歧路听她这么说,一口气半晌没提上来。
栗萧里捏着那封写着“栗萧里亲启”的信半晌,小心翼翼拆开——
栗萧里:
当你看到这封信,证明这一局,我们都输了。
抱歉,未经你同意翻看了你的手机。谢谢你拍下那些照片,让我看到了米兰时期的自己,也让我知道了,那些夹在画本中的银杏叶为什么会有南城的味道。
回国那天,飞机快速上升,又缓慢爬升,舷窗外的太阳正位于初衷地平线上,光线太过刺眼,我的眼泪止也止不住。
我很少哭,因为知道哭解决不了问题。可那一刻我恍然明白,哭不是为了解决问题,哭是因为解决不了问题。
一如我一觉醒来,记忆莫名退倒回五年前,不完整地滞留在毕业时和你分开那个阶段。发达的现代医学却解释不了!
我跑遍南城所有医院,看遍与大脑和记忆相关的称室,最后连精神科和针灸科都没放过,依旧找不出失忆的根源,找不到恢复记忆的办法。
你问我夏时的事过不去了吗?那件事在我的记忆里才刚刚发生过不久,痛感还在。你说,过得去吗?
爱意就这样被模糊,我也确定不了你的心意,进退两难。
那晚看你那样,有一瞬间我是要告诉你的,可我的眼泪砸不进你心里,你否定了我要说的实话。那一刻,我真恨你。那是我的沼泽,却被你说得那么轻飘随意。我在你楼下坐了整晚,我差点陷在泥泞里站不起来。
但我原谅你了。我忘的五年,是你的万水千山。失去理智是你对我们这段感情最大的诚意。栗萧里,我不恨你,也不怪你。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幸与不幸,听天由命。
别怪我做这样的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沼泽,我得自己爬起来。那些我遗失的记忆,包括没对你提起故十方的那三年,我必须要想起来!
如果足够幸运,我的记忆经此一摔恢复了,就像知有说的,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我们互相道个歉,然后回到从前。
若未能如愿,我又忘了,或是记忆乱了,你就当那晚是我们的结局,把这一页撕掉,重新选择一次。找个比我爱你的,重开一局。
……
信到这里结束,尽管不足千字,却凝聚着她所有倔强的爱意和勇气。栗萧里指尖冰凉,身体的寒意与眼底的泪意疯涌而至,将他淹没,让他窒息。
难怪那晚五千块一直趴在窗前看着外面,可他坐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一直到天亮,都没觉察出异样。他们见过那么多面,有那么多的机会,他从来没有发现她的异样。明知道她去医院看精神科,他攥着她的病历都没去深究原因,只一味盯着故十方。
她还登门求他,她说是为那些有记忆困扰的人,可分明是她在向他求助。他本来该是她的希望,他却亲手掐灭了她的希望。
栗萧里看着病床上气息微弱的星回,终是被抽光了力气,他低了头,脊背弯下去。
方知有却还觉得不够,她“提刀”加码,“在很多人看来,她以女朋友的身份让你取消夏时的代言,是她不懂事。可夏时懂事了吗?她明明知道你有女朋友,还向你示爱,制造暧昧向星回示威。换成是现在的我,都要弄死她。你却放过了她!”
方知有声声控诉,“栗总大度,不屑和一个女人计较!可你想过没有,这个女人才是始作俑者,她伤害了星回!你说你爱星回,却在她被欺负时什么都没为她做,那等同于你和外人一起欺负了她!你跑一百次米兰都不冤!”
她转头看向吴歧路,“你不是不理解,我为什么从来都不肯替你的好兄弟说一句话吗?因为星回和我说,栗萧里原谅了夏时,她就不原谅栗萧里!她不原谅的人,我原谅不了一点儿!”
吴歧路拧紧了眉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方知有看着病床上的星回,已克制不住哽咽,“她第一次穿整套防护装备为我赢下了方物的启动资金,成就了现在的我。时隔七年半,她再次披上战甲,用命来抵你那些不值钱的所谓深情厚爱!”
栗萧里心神大溃,整个人像被巨浪卷起的孤舟般摇摇欲坠,他把脸埋在掌心里,尽管竭力压抑,依旧无法控制住肩膀的颤动,疯涌而下的眼泪自指缝中滚落,一滴滴打在信上,洇湿了字迹。
吴歧路再承受不住,红着眼睛低声恳求:“别说了!”
方知有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转过身去。
第37章 新版第三十七章与生命同重的情义(一……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星回未能在预计的四十八小时内醒过来。
栗萧里沉不住气了,要请专家为她会诊。
故十方对此的态度是,“仁和的医生医术可信,副院长更是国医级别的,他既然说再等等,我们就再等等。”
他又给星回号脉,“她术后的脉,弱到我几乎摸不到,现在流利圆滑,柔和有力,说明她的脏腑功能在恢复,气血逐渐充盈。”
栗萧里蹙眉,“脉象都在恢复了,人为什么不醒?”
故十方瞥他一眼,“没恢复好呗。”
“……”栗萧里被怼得噎住,有两秒没说话。
故十方把星回的手放回被子里,“她现在不是昏迷,是昏睡。睡眠是最补的,你别吵到她,之前她被你气得多少天没睡好觉了。”
栗萧里咬了咬腮,“副院长说让我多和她说话。”
故十方反驳道,“那你也不能二十四小时不停说,你不休息,她还要休息。”
这话实在气人,要不是看在他和星回的关系上,栗萧里必定要还回去,他深呼吸缓了缓。
故十方等着他压下了脾气,去外间的沙发上坐下了。
这是还有话要说的意思。
栗萧里摸了摸星回的脸,确认监控数据都正常,起身出去。
故十方没铺垫什么,先说:“伯父和她说,她的失忆是车祸造成的。她不信。”
星回信里说,找不到失忆的根源,而能让故十方缄口不言的,一定不是普通的原因。栗萧里这几天冷静下来查了很多资料,心里有了准备,直问:“她病了是吗?‘时间错位症’?”
“时间错位症”是罕见的记忆病,再结合到故十方“研究组”和“记忆门诊”的提案,他几乎毫不犹豫便锁定了这个病。
故十方看着他,点了下头承认,“她自己也有怀疑,一直试探我。方知有应该也知道了,她没和你说什么吗?”
病房的门被推开,方知有和吴歧路一前一后进来。
栗萧里看见两人,说:“方总不和我说话。”
方知有闻言看都没看他,哼了声进了里面的病房,照顾星回去了。
吴歧跟着往里面走,生怕方知有误会栗萧里是在挑衅,边低声解释:“他这是向你示好呢……”
故十方抿唇,幅度不大地笑了下,“你是不是不会道歉?”
“我说是的话,你要给我示范?”栗萧里神色不动,并不介意被方知有甩脸色,继续先前的话题,“她病多久了?都出现了哪些症状?这是第一次发病吗?以后……”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病房的门再次打开,是星开叙来了。
星回摔车那天,他下午去了临城的门店巡视,接到方知有电话赶回来时已是凌晨。他年纪大了,谁都不同意他晚上陪护,他便白天来。
栗萧里和故十方同时起身,异口同声,“伯父。”
星开叙看了二人一眼,应了声,“嗯。”脚下未停,径直往里面走。
方知有把床边的位置让给他,边说:“您看她睡的,小脸都红了。”她语气轻松,明显是在安慰星开叙。
星开叙明白她的心思,说:“你照顾得好。”
方知有笑了,“等她醒了,您当她面好好夸夸我,不止一次抱怨我心粗不会照顾人了。”
星开叙微微一笑,“我得批评她,被照顾还挑刺儿。”说着轻轻掀开被子一角,想要去握星回的手。
星回的手却在这时动了一下。
故十方迅速上前,抬手碰了下星回的睫毛,她闭着的眼睛条件反射似的抖了下。
这是躲避的动作t,苏醒的前兆。
故十方回头对众人说:“她要醒了!”
方知有激动地抓住吴歧路的胳膊,用力拽了下,“听见了嘛,她要醒了!”
吴歧路被感染,连声说:“听见了听见了。”随即高兴地傻笑。
栗萧里下颌微微绷着,扶在床尾挡板上的手,因过于用力指尖都已泛白。
星回却开始睡得不安稳,她眉头紧皱,呼吸急促,手也在无意识轻抓轻推着什么,像在和谁打架,而随着这些小动作,她的心跳和血压开始变化。
栗萧里不清楚这是代表她马上要醒,还是病情有波动,就要去叫医生。
故十方怕他错过星回的苏醒拦了下,同时接过星回的手,在她拇指和食指之间的合谷穴按揉。
星回的呼吸缓下来,她甚至还深呼吸了一下,感觉像是舒服了很多。
故十方通过按揉帮她调节气血,边唤:“星回,醒醒。星回?”
星回听见有人叫她,可她分辨不清是谁,也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周围很黑,她摸索着走在黑暗里,不知被什么绊倒,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怎么都摆脱不了束缚,直到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晃过,她想呼喊求救,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绝望之际,眼前莫名亮了起来,仿佛瞬移到另一个空间。她看到一道纤细的背影,星回确定和刚才的身影不是同一个人,她看着对方回头,微微地朝自己笑。
星回却怎么都看不清对方的脸,直到对方要走,心急之下,她的声音终于冲破了喉咙,“妈妈!”
故十方的手僵住,他转眸看向星开叙。
星开叙的脸色也变了,脚下更是无意识地踉跄了下。
栗萧里适时扶住他手肘,帮他稳住身形。
方知有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握住星回另一只手,语气急切而温柔,“妈妈在呢,小乖,妈妈在!”
星回被握住的手轻轻一动。
方知有仔细感受了一两秒,“她回握了我的手!”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哽咽,“她有反应了!”
监测数据回落到正常值范围内,星回又睡过去了。
星开叙什么都没说,转身去了外间。
栗萧里与故十方对视一眼跟出去,还带上了门。
吴歧路给方知有递纸巾,哄道:“别哭了妈妈!”
方知有破涕为笑,骂道:“滚!”
吴歧路轻轻戳了下星回脸颊,“幸亏那天没对你说更重的话,否则你方妈妈也得把我打吐血。”
方知有抬脚在他腿弯处踹了下,“什么叫‘也’?我打吐血谁了?”
吴歧路不妨她这样,差点直接在病床前跪下,他嘶了声,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旁边,胡诌道:“我亲眼看见你把萧里打吐血了!现在没外人了,你敞开和我说说,用的什么拳法?”
方知有就要对他动手,“说不带劲,我还是让你亲身体验吧。”
吴歧路被捶了一拳也不生气,只叹着气说:“你什么时候对我能像对她一样好啊?”
“你还要和她比?”方知有瞪他一眼,“梦里什么都有,你去梦里许愿吧。”
吴歧路偏头问:“你们怎么那么要好?你那天还说方物的启动资金是她给你赢的,怎么回事?”
方知有忆起往事,说:“她们的友谊,源自于美女间的惺惺相惜。”
大学校园总有那种无聊的系花投票什么的,她们那一届新生榜单,星回和方知有是前两名,在投票截止的前一分钟,她们票数相同。同学们都以为两个人会并列第一,方知有忽然涨了一票。
星回卡在最后几秒给方知有投了一票,她说:“在我认识的人里,方大美最美。”
吴歧路失笑,“是这丫头能干出来的事。”他又问:“你那么漂亮,追求者肯定很多,怎么会没谈过恋爱呢?”
方知有半真半假地说:“谈恋爱不是玩玩,得奔着结婚去,我又不想结婚。”
吴歧路眉一皱:“为什么不想结婚?”
方知有居然说:“我怕我出轨。”
吴歧路一窒,“行了,你闭嘴吧,别吵着我妹睡觉。”
方知有被他无语的样子逗笑,继续:“我不是搞设计的料,大二的时候就确定目标想开TB店。开店需要本钱,我找爸妈借,他们不借。”
方爸方妈觉得,上学就好好上学,毕业踏实找工作,开TB店做生意不靠谱。
方知有于是打算兼职,星回认为那样攒钱太慢了,要去和星开叙借,方知有自然是没让。
回想当年,方知有说:“她听了我的想法,没打击没质疑,只想着怎么帮我,那种感觉你能理解吗?我当时就觉得,这闺蜜,以后她就是谈恋爱劈腿,结婚出轨,我都得昧着良心站在她一边。”
吴歧路听不下去了,“唉唉,方总差不多得了,被外面那位听见,不是激化矛盾嘛。”
方知有没理他,径自说:“结果没多久,她塞给我一张卡,里面有五十万。”
星回参加了摩托车越野赛,获得女子组第一名,二十万是奖金,其它的是她的压岁钱。她边给方知有塞卡边嘀咕,“你偏不让我管我爸爸借,要是借,他只需要出二十万,可我讹他的那套装备,翻了好几倍,他倒亏了。”
方知有当时哭笑不得,此刻,她眼圈再次红了,“那个时候我真不知道,骑摩托车这么危险,我以为,有那么贵的装备护着,即便摔车,也就擦破点皮儿。”
吴歧路一瞬间大悟,难怪那晚方知有说了那么重的话,栗萧里没反驳一句,事后还能放下身段示好。星回摔车那一秒,不只那笔创业金的含金量在飙升,风雨夜那两百公里也瞬间秒杀了栗萧里二十七次的米兰之行。因为星回给过他们的,是与生命同重的情义。
第38章 新版第三十八章重开一局(二更)……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外间,三个男人也在就生命的话题而争执。
故十方判断星回随时会醒,有些话不得不提早说:“伯父,您还打算瞒着她吗?”
星开叙没直接回答,先问:“能确定她醒过来时记忆是什么状态吗?”
“不能。”故十方实话实说:“她的记忆问题并非是车祸引起,但这次摔车,她颅脑确实有损伤,是否会引发记忆变化,目前无从判断。”
星开叙思考几秒,“那就等她醒了再说。”
“再说”的意思其实就是不说,他依旧不愿将实情告之星回。
故十方听懂了,说:“她上次发病,忘了和小辰母亲陈女士的矛盾。您选择隐瞒,是不希望她受到身世和罕见病的双重打击。我理解您,所以她问我时,我明明能确诊,却没给她一句准话。”
栗萧里还没和故十方就星回的病情深入交流过,既不知道星回病到什么程度,更不清楚故十方的态度和意见,他没急着说话,继续听下去。
故十方从栗萧里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中判断出,他知道了一切,便没什么避讳地说:“她虽然忘了和陈女士发生过不快,但那段记忆对她造成的精神伤害是抹不掉的。对于和陈女士之间出了问题,她有感觉。”
星开叙神色微动,他转眸看向栗萧里,“你也知道了?”
栗萧里点头,“刚刚知道。”
那天他醒过来,祁常安告诉他,故十方的母亲与星开叙是彼此的初恋,栗萧里一下子全明白了。
星回是星开叙和故十方母亲的女儿,故十方是星回同母异父的哥哥,他们之间微妙的情感是血缘的联系。而星开叙和故十方的父亲故长山联手隐藏了这个秘密,为的是保护星回和她的母亲。
提起旧事,星开叙的眼睛隐隐泛红,“星回是以领养之名回到我身边的。小辰的妈妈知道她是我亲生女儿后,再容不下她。那一年,星回被逼得离了家。今年六月初,小辰的妈妈去米兰找过她。我赶过去时,她躺在公寓里,烧到四十二度。她昏睡了整整三天,再醒过来时,把那一段过往,忘了。”
栗萧里神色一凛,完全没想到星辰的母亲陈蓉曾逼迫星回离家,他下意识看向故十方求证。
故十方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他早猜到星回之所以决定出国,除了失恋的原因外,一定是陈蓉逼的,但星回发病前最后见的人是陈蓉,在他意料之外。
星开叙站在父亲的立场表明自己执意隐瞒的初衷:“我不忍心再拿这件事刺激她,想着既然她忘了,那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才抹掉了她和小辰妈妈见面前t那通电话的痕迹。我不确定她是不是和谁提起过这些事,怕遗漏什么瞒不住,就清理了她的手机。”
栗萧里恍然大悟。他这几天静下来的时候还在想,即便失忆,手机里也有痕迹,星回怎么会不知道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确定不了他的感情呢?他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故十方也想通了所有,他态度不改,试图说服星开叙,“就算失忆了,她也不愿意糊涂地活着,否则她不会四处求医问诊。您不把实情告诉她,她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反而会以陈蓉女儿的身份去乱猜乱想,这会给她带来更重的心理负担,于病情无益。”
星开叙既然有了决定,就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他神色坚决,明显还是在坚持自己。
故十方又站在医生的角度说:“‘时间错位症’本身就很棘手,记忆倒退又比老化更麻烦。她作为患者如果都不能积极面对和配合,病情不可能往好的方向发展。”
星开叙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急躁又无奈地反驳道:“这个病无药可救,她又能配合什么?带病生存难道就不会给她造成心理压力了吗?”他气愤地拍了拍沙发扶手,“既然这个病并不致命,又为什么非要告诉她?”
“无药可救”四个字把故十方身为医生的无力感拉满,他几乎是以恳求的语气说:“医学研究在进步,一定会有新的治疗手段,我们难道连试都不试就放弃她吗?”
栗萧里在这时抬眼,他捋顺了所有,眼神带着一种迸发的力量,沉声反问:“你们凭什么说不致命?她躺在这里的根源难道不是这个病吗?”
他的神态和语气一样,不容反驳,不容置喙,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令人屏息。
星开叙和故十方齐齐看向他,一瞬间被震撼到,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栗萧里沉湛的目光率先锁定星开叙,逐字逐句,“您是她的父亲,从她有记忆起,就存在于她的记忆里。她的失忆对您几乎没有影响,失忆又能让她忘掉曾经在陈蓉那里受到的伤害。‘时间错位症’本身又不直接致命,您并不害怕,只是出于对女儿的心疼和保护,不愿意告诉她实情。对吧?”
这话讲到了星开叙心坎里,他没有反驳,默认。
栗萧里转眸看向故十方,视线沉而有力,“你是她哥哥,即便她病发忘了你,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走进她的生活。你还是医生,职业习惯让你下意识地想要去安抚和照顾家属的情绪。伯父又是亲戚,讲病的时候你就避重就轻,生怕话说重了他接受不了。”
故十方被言中,他抿紧了唇,眉心蹙起。
栗萧里对两人说完这一番话,似卸了力气,他轻笑了下,那一笑里充满了无力感和无奈,疲惫而苍凉,“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和她之间没有血缘的维系。我在她的生命里,只有七年三个月零十天的记忆。这次算我幸运,她虽然忘了过去五年里我们的联系,但至少还知道我是谁,对我仍有旧情。可也是这份旧情,差点害得她没了命。”
他语气忽而变得哽咽,吐字艰难,“签病危通知书那一刻煎熬的心情,我再不想体会一次。”
这话份量太重,砸进了星开叙心里,他脸色变了,用手撑住了沙发扶手。
栗萧里缓了几秒,稳住情绪直指问题要害,“家变没有要她的命,‘时间错位症’也不足以致命,可她被那些和真相脱离不开的人和事裹挟着,最终被情绪压垮了。这一局输的不是她,是我,是我们!那些情绪是我们以保护,以治愈,以爱的名义强加到她身上的。她却用强大的意志力救了自己,更救了我们一次。这样的她,有什么不能接受?不能接受的,是我们吧?”
星开叙身体晃了晃,终是没能稳住,跌坐在沙发里。
故十方咬紧了牙关,此刻他终于意识到,相比星回求医时的坦然和自若,他们更悲观脆弱。尤其是他,身为医者,却还在瞻前顾后,连她内心真正所想所求都忽视了。
栗萧里瞳孔一敛,沉声表态:“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意见,我只做自己。等她醒了,她想知道什么,我就告诉她什么。我不知道的,就算把南城翻过来,我也要找到答案告诉她,决不再让她涉险。”
“至于她的病,”他注视故十方,铿锵有力地说:“有你,有仁和,如果这些还不够,我再去创造更多的条件,我不相信有我们在,减少不了她发病的频率,控制不了她记忆倒退的速度!”
栗萧里站在那里,周身气场强大,语气绝决笃定,“那不仅仅是她的记忆,更是她的人生,没有谁能剥夺!疾病要夺,我就帮她往回抢!”
故十方眼眶泛酸,他偏头看向窗外半晌,过去握住了星开叙的手,“我们作为她的家属,不能放弃希望。接受或许需要一个过程,但她有我们。伯父,您不是一个人,她也不是一个人。”
星开叙沉默了很久,久到栗萧里和故十方都以为他依旧会反对时,他终于红着眼眶点了头。
栗萧里微微仰头,冗长地呼出一口气。
等星开叙离开,故十方看着他,提醒:“未来会很辛苦。”
栗萧里笑了下,说:“她不在我身边的那五年,最苦。”——
星回昏昏睡睡了整整五天,栗萧里都该出院了,她终于睁开眼睛,彻底醒过来。她静静地把病房里的人看了一遍,没有说话。
栗萧里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敏感了,总觉得星回看向他的目光有些陌生,带着几分审视和探究,他胸膛微微起伏,像忘了如何正常呼吸一样,思维停滞住了,不敢想那意味着什么。
副院长带着医生们过来会诊,确认星回身体各器官没有排异反应和不良状况,随即把目光投向故十方,等他来确认星回的记忆情况。
那么严重的摔车,且不说星回患有记忆病,即便是个没有任何病史的人,也有可能出现记忆障碍。
这本是三两句话就能完成的事,可像有了某种预感一样,故十方耳边忽然响起栗萧里那句“我在她的生命里,只有七年三个月零十天的记忆”,以此推算,星回的记忆若再次倒退,精神年龄退回到十九岁半,栗萧里于她,就是陌生人了。
故十方看着神色紧绷的栗萧里,久久开不了口,好像只要他不开口,就能把栗萧里留在星回的记忆里。
最后还是副院长看不下去了,提醒了一句:“故医生?”
星回循着副院长的视线转眸,她的目光从故十方的脸上落到他胸牌上。
故十方心口一惊,有数了,他艰难开口:“叫什么名字?”说完弯了腰,把耳朵凑过去。
“……星回。”
故十方偏头,眼睛注视着栗萧里,“多大了?”
“……十九。”
骤然的死寂。
栗萧里的思绪被抽空,连喉咙都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像静止了一样愣在那,被定格在难以置信的瞬间,连呼吸都带了一丝旁人不可察觉的轻颤。
星回在信里和他说,如果她又忘了,就让他重新选择一次,重开一局。可她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自己重开了一局,新局里,没有他了。
那天她看着他不说话,她不认识他了。
第39章 新版第三十九章上个人工呼吸,见效快……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在方知有的配合下,故十方确认,星回的记忆倒退回了七年前的六月份,刚刚参加完摩托车越野赛那个阶段,距离她和栗萧里初见,只差两个月。
她大脑里留存的记忆,像是刻意避开了栗萧里。
吴歧路就急了,当场就要说话,却被栗萧里拦住。他眼神制止,什么都没说,转身回了隔壁自己的病房。
自从星回摔车入院,他如同长在了星回病房,除了洗漱和换衣服,几乎没离开过。这一晚走后,他没再来。
星回醒了,他这个她眼中的陌生异性,没了留下陪护的身份和立场。
栗萧里在没开灯的病房里坐了很久,表情都没有,安静得可怕。
吴歧路慌了,“你和我说句话吧。什么都行,骂我也行。我最近太不仁义了,都没好好陪你,只顾围着方知有,你骂我两句,狠点!”
栗萧里从自己的思绪中剥离出来,嗓音沙哑地问:“有烟吗?”
吴歧路身上没烟,他提醒一嘴:“病房不让抽烟。”边转身出去了,再回来时手上拿着烟和打火机,是去外面现买的。
栗萧里t撕开烟盒外的薄膜,把烟盒在手上磕了两下,取出一支夹在指尖。
吴歧路拇指轻轻一按打火机,“啪”的一声,火焰跳跃而起。
栗萧里把烟递到唇边,含住过滤嘴,任由吴歧路给点着火。他深深吸了一口,缓慢地吐出一个烟圈,烟雾盘旋着上升,最终消散。那一刻,他眼底一片死寂。
吴歧路欲言又止,也点了一支烟,陪着抽起来。
故十方来时闻到空气中的烟草味,他在门口站了几秒,进来打开窗户,然后在沙发上坐下,从烟盒中拿出一支烟。
吴歧路刚要给他递打火机,故十方俯身侧头,就着栗萧里夹在手指上燃着的烟对着了被他咬在嘴里的烟,动作娴熟,姿势优雅。
吴歧路略意外,“你不像是会抽烟的人。”
“我偶尔也喝点儿酒。”故十方笑了下,“我首先是个人,才是医生。”
吴歧路点了点头,“现在感觉你像个人了。不是,我的意思是……”
故十方打断他,“不用解释,懂。”
栗萧里明白故十方过来干嘛的,他终于开口,“在她上一次的记忆里,我最后对她说的全是狠话,我没机会收回那些话了。”
在等星回醒的时间里,他一直在做心理建设。他有心理准备,星回的记忆可能会再变化,会忘得更多,却没敢想星回会直接忘了他。想到那一晚,是他见过的记得他的星回的最后一面,而他说的全是混话,他不能原谅自己,无法释怀。
吴歧路听得难受死了,“她肯定知道你说的是气话,不然她不会命都不要去摔车。”
他试图安慰,“她才刚醒,情况不稳定,记忆没准还有变化,说不定明早又多想起来两个月呢。”说着把打火机扔给了故十方,意思是让他也说两句。
故十方任由打火机掉在地上,没理会。
吴歧路咬牙,“又不做人了。”
烟雾缭绕中,栗萧里低语,“我还有好多话来没得及和她说。”
故十方依旧没搭腔,他抽完一支烟,起身要走。
吴歧路再忍不了一秒,“不说点什么嘛?”
“说什么?”故十方抬手按开了开关,灯亮起的瞬间,他回头看向栗萧里,“你之前对我出手,不就是因为她没告诉过你我的存在吗?现在还不明白?”
栗萧里被突来的光亮晃得眯了下眼,再抬头,目光中有迷惑。
故十方看着他,“我在三年前以房东的身份到了她身边,可在她的记忆里,我一直都是新朋友。她没有对你提起过我,是因为她记不住我。”
栗萧里像被闪电击中,瞬间顿悟,此前星回记忆退倒五年并不是第一次发病,今天也不是第二次。
“我是怎么确诊她患上‘时间错位症’的?是通过她一次次对我的遗忘。”故十方眼睛忽然红了,“算上这次,我被她忘了,十二次。”
过去三年,故十方存在于星回的记忆里,没超过三个月。每次都是他们刚认识不久,星回的记忆就往前倒退,倒退的时间从最初的一个星期,一个月,逐渐发展成三个月,半年,一年。故十方认识她的时间太短,因此一次次被忘。
回想过去十一次的相识,故十方笑了下,那一笑满是苦涩,“这次她记住我的时间最长,足足有一百天,我很欣慰。”话至此,他哽住,说不下去了。
所以那天说服星开叙后,故十方才会说,未来会很辛苦。栗萧里终于懂了,或许以后,星回再无法永久地,记住他——
当晚,方知有等星回又睡了,坐在外间悄悄掉眼泪。
吴歧路心疼完栗萧里心疼她,边递纸巾边说:“我被忘了都没哭,她还记得你呢,你哭什么?”
方知有没答,先问:“栗萧里怎么样?”
吴歧路叹气,“他说想睡一觉。”
方知有吸了吸鼻子,“他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是该好好睡一觉。”
吴歧路往门口的方向张望了下,“我得看着点,别再想不开。”边抓住方知有的手感慨,“咱俩好好的啊,可别像他们那么折腾,我这小心脏受不了。”
方知有啧了声,要抽手,“谁跟你好好的?我又没和你谈上?”
“那抓紧谈吧,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啊。”吴歧路不仅没松手,反倒挽上了方知有胳膊,“我被他们吓得心跳有点快,你快安慰我一下,最好上个人工呼吸,见效快。”
方知有被气笑,骂了声“滚”,随后又叹气,“他俩怎么办啊?”
栗萧里什么都没说,故十方也没给建议,卖完惨就走了,吴歧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能先哄眼前这个,“你叹什么气啊,你该高兴。”
“我高兴什么?”
“你不是说拆不散他们要改姓栗嘛,现在不用拆了,姓保住了,不高兴吗?”
“你怎么不说我跟你姓呢?”
吴歧路偏头往她肩膀上一靠,“你要是答应和我谈,我跟你姓都行。”
方知有无语,“我这正难过呢,你能不能让我先难过几分钟?”
吴歧路闭着眼睛在她颈间蹭了下,“那先说好几分钟,多一分钟都不行。我不能让你生气难过,那样容易长结节。”
“……”
翌日清晨,吴歧路在外间醒过来时,栗萧里已经在去公司的路上。
栗萧里一个星期没上班了,回到办公室,听完祁常安的汇报,他拿过纸笔写下一个名字——夏时,屈指敲了下桌面,“她的所有代言、广告、商演,不用耗,直接斩。”
夏时是什么人祁常安心知肚明,他精神为之一振,“我知道该怎么做。”
栗萧里盖上笔冒,淡声:“大大方方做,就让外界知道是我针对她。我看看,谁敢帮她。”
“明白。”祁常安又说:“陈出新打过电话来。”
栗萧里知道那位是见星回躺在医院,怕耽误WS-AA大衣的上市,交代:“从下个月起,每周一推出一组新款,四色四组新款,元旦前全部上市。”
这是合作正常推进的意思,祁常安明白了。
栗萧里最后吩咐,“日程调整好,下班后我回医院。”
下午时傅砚辞过来了,说等栗萧里下班一起去医院。
最近几天他每天都和袁满一起去看星回,但两小只昨天走得早,错过了星回的苏醒。陈出新和叶幸,还有星回组内的设计师也都去医院看过星回。可现在星回虽醒了,记忆却再次倒退,这些人她都不认识了,反倒不好见了。故十方交代过,暂时不让“陌生人”探视,免得给星回压力。
栗萧里没瞒傅砚辞,直说:“你三嫂不认识我了,也不会认识你,你暂时不要去了。她病了的事,先别和袁满讲。”
傅砚辞震惊,“她连你都不认识了?”见栗萧里不说话,他瘪了瘪嘴,“会再想起来吗?”
栗萧里不知道,他沉默一两秒,说:“先让她养好身体,我们再想办法。”
傅砚辞抹了下眼睛,“那我和袁满说,她需要休息,医生不让打扰。”
栗萧里拍了拍他肩膀,“好。”——
医院那边,星回早上醒过来先抽了几管血。
副院长来查完房后,故十方没走,他神色淡定地说:“从现在开始,你正式转到精神科,我是你的主治医,故十方。”
星回还很虚弱,但已经坐起来了,她不解地问:“不是说我的记忆出了问题嘛,怎么当精神病治?”
昨晚她就知道自己的记忆力出了问题,但她刚醒,谁都没提病的事,只说她摔车受伤,记忆力受损是不是摔车导致,需要进一步确认。
她当时还好奇地问:“记忆力受损是什么意思?失忆吗?我忘了什么啊?”边看向方知有,端详几秒,“你怎么瘦了?头发也长了?”
方知有在故十方的同意下,说:“我开公司以后忙瘦的,留长头发还是你建议的,你说长发更方便做造型,好搭配衣服。”
星回皱眉,“你都开公司啦?不是刚要做TB店吗?”
方知有回答她:“TB店发展成了公司,你闺蜜我都成富婆了!”
“这么大的变化不像是一两年的事情。”星回静了半晌,忽然问:“我们,多大了?”方知有刚要说话,她忽然闭起了眼睛拒绝道:“算了,不想知道了,我永远十九。”
“……”
此刻,故十方被她精神病的言论逗笑,安抚地说:“精神病学涵盖的领域不只一个方面,回头我慢慢告诉你。”
星回没什么耐心地说t:“别慢慢,你还是快点给我治吧,有什么手段都上来,我怪急的。”
说话都还没什么力气,就对他提要求了。
故十方忍笑,“你急什么?”
星回语速缓慢,“一睁眼就抽了六管血,一会儿又要输液,听说有七袋药,下午还有几项检查要做。这一天的安排比我的课表都满。我想出院。”
方知有扑哧一声笑出来,“你现在不用上课了,不出院就不用上班做牛马,多好。放心,故医生会给你开病假条。”
星回听不懂,“什么牛马?”
记忆倒退七年多,和时代脱节了。
方知有看向故十方,“我能给她发个手机让她自己百度吗?她这样像个小傻子。”
故十方微微一笑,“先傻两天,就当休息了。”
第40章 新版第四十章我喜欢她对我用心思。……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栗萧里四点就从公司出来回了医院,刚到住院处就见方知有从楼里出来,他迎上来问:“她今天情况稳定吗?”
方知有晨起没见到他,问吴歧路才知道他居然回公司上班了,心里憋着口气,“稳定,一般不见你,她都挺稳定。”
栗萧里太阳穴跳了下,蹙着眉没说话。
方知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属实是伤口撒盐了,缓了下语气,“还行,下午下地了。”
栗萧里点了点头,“晚上我在。”言外之意让方知有回去休息。
方知有才说:“她说无聊,想要画本,我回去给她取。”
栗萧里转身往车的方向走,“我和你一起去。”
方知有本想说自己去就行,转念一想,他上去了能干什么呢,星回又不认识他,犹豫几秒上了他的车。
路上,方知有主动把星回一天的情况说了说,末了总结,“就很十九岁的心态,积极乐观,没愁事似的,没看出来难过,不像是装的。”
栗萧里想问,星回有没有问起他,话到舌尖又咽了回去。她记忆里没有他,又怎么可能问起他。
方知有看穿了他的欲言又止,提示似地说:“故十方以主治医的身份和她重新认识了,吴歧路那个神经病,假冒我男朋友也让星回认识了。”
吴歧路不像栗萧里有心理负担,他虽然也被星回忘了,却像没事人一样出入星回的病房,星回的眼睛在他和方知有身上转了几个回合,终于忍不住问方知有:“你有男朋友啦?”
不等方知有否认,吴歧路抢白道:“对,我是她男朋友。”他笑呵呵地看着星回,“我叫吴歧路,‘人生南北多歧路’的歧路。你好啊,小朋友。”
一句“小朋友”就把星回收服了,她弯着眼睛笑,“我看起来是不是就像十九岁?”
回想那一刻星回的神情,方知有忍不住笑,“她对十九岁好像有什么执念。”
栗萧里微怔,他猛地记起,在一起的时候星回说过:“人要是能只长见识,不长岁数就好了,我想永远停留在十九岁。”
栗萧里不明所以,“为什么是十九岁?”
星回笑着抱住他脖子,“十九岁遇见了你啊。”
栗萧里的眼睛又湿了,他本想控制,可眼眶酸得他一秒都忍不了。安全起见,他把车停在了路边,侧头看向左边,不想被副驾的方知有看见。
方知有懂了他这一刻的失控,终于说:“对不起,那天我话说重了。”她昨晚哭,是想到星回的记忆如果再往前倒退两年,自己也会被忘了。那一瞬,她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共情了栗萧里。
栗萧里抬了下扶在方向盘上的右手,表示不用道歉,他缓了几秒,“是我对不起她。我给她的,都是我想给,随手随口能给的,我还自以为是为她好。我不许她骑车,不顾她的意愿安排她去俪色实习,擅自为她规划着未来。我从来都没问问她想要什么,喜不喜欢我这样?”
就像星回羡慕那些有男朋友帮切牛排的女孩子,他却觉得,这么点小事,根本不能表达爱,可他连这么点小事都没为她做过,算什么爱?
方知有没有劝什么,只中肯地说了句:“你做的那些或许有她不喜欢的,她也有过抗争,但她喜欢你,这一个理由,你就赢了。”
一句“她喜欢你”安慰到了栗萧里,却也不经意刺痛了他的心,让他愈发愧疚,更觉亏欠了星回。
二十分钟后两人到了四季公馆。
进屋后,栗萧里顺手把沙发上星回盖过的小毯子叠起来,把抱枕摆整齐,看见工作间地上放着一个大箱子,他问:“她要出门?”
方知有探头看一眼,“那是她从米兰带回来的行李。前些天,就是和你闹掰后,才拿出来整理。应该是她发现记忆在波动,借此寻找记忆。”
栗萧里走进去,视线落在书桌上的画本上,他以为是星回的设计图,随手翻开,却在下一秒愣住。
方知有提示,“你数数一共多少页。”
栗萧里一页一页缓慢翻过,整整二十七页,全是他的肖像画,他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
“她摔车那天我才看见。她应该也是直到那天,才搞清楚为什么会有这二十七张画像。”方知有轻抬眉头看他:“这些你的画像,不是她想你,想像着画出来的,而是你去米兰看她时的样子,你去一次,她画一张。”
爱在这一刻被真诚回应。栗萧里站在那里,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还有一幅新画,我看不懂。”方知有留他独自平复,转身去了星回的卧室。
栗萧里深呼吸克制住情绪,小心地合上画本放回书桌上,跟着过去。
方知有从梳妆台上拿起一幅画和用项链串起来的他的那枚戒指,“这条项链是她最喜欢的,是星叔叔让五星坊的细工师傅专门打给她的。”
栗萧里接过项链戒指,边用目光锁定了那幅画,他微凝着神色足足看了一分钟,又转眸看了看项链戒指,忽而微微上扬了眉头。
方知有知道他看懂了,问:“什么意思啊?”
画上有两棵树,一棵是没有叶子的枯树,另一棵枝繁叶茂,一片翠绿。两棵树中间站了个人,那人面朝着那棵繁盛的绿树。
栗萧里眸光微闪,“她把自己比作那棵枯树,让我去做另一棵树的春天。”
方知有皱眉,“那不是在推开你?”可看他的样子怎么有点开心?
栗萧里摊开掌心,把那条串了他戒指的项链给方知有看,耐心解释,“她拉着我的手,然后嘴上说,你走吧。”
她用自己最喜欢的项链串起他的戒指,分明就是拉着他的手,不放。
“口是心非的家伙。”方知有笑了下,又叹了口气说:“她不是一个不懂拒绝的人。没遇见你之前,她体面地拒绝了很多追求者。和你在一起后,她不拒绝只是想让你吃醋。这种对你的小心思,她层出不穷。”
栗萧里勾了勾唇,他把画折起来,和项链戒指一起收进大衣内袋里,抬眸,“我喜欢她对我用心思。”——
栗萧里和方知有再回到医院时,才一出电梯,就见星回扶着墙从病房里出来。
她被病号服包裹着,尤显单薄瘦小。
栗萧里脚下一滞,站在原地没动。他昨晚想了一夜,又做了一天的心理建设,依旧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场“初见”。
方知有不妨他突然停顿,差点没刹住撞他身上。
不远处,吴歧路端着手跟着星回,苦口婆心地劝,“你下午不是活动过了嘛,不会血栓的,不用再走了,走多了刀口撑开我没法交代的人太多了。你替哥想想,求求了。”
星回动作缓慢,一步一挪,“腔镜的刀口很小的,我再多睡一两天都长好了,不会那么容易撑开的。”
吴歧路慢慢跟着,“那你让我扶着,保证摔不到磕不到碰不到,要不哥害怕啊,哥胆小。”
星回摆了下手,“你别扶我!你是知有的男朋友,我和你还不熟呢。”
吴歧路啧了声,“我跟你说不妨碍!哥对你熟悉得很,而且哥这个人就一个优点,对你方姐忠心耿耿。”说着就去扶星回胳膊。
星回一侧身避开他的手,又忽然停下来,“知有应该快回来了,我去电梯口接她。你别跟着我,我也求求了!”言语间就要转身,可她太急于躲开吴歧路,动作幅度有点大,一下子抻到刀口,瞬间疼得躬着身子就要跪下去。
方知有一惊,刚要动,身旁的栗萧里已一个箭步冲过去,抢在星回倒下前,右手自正面撑在她腋下,同时俯身半跪在理石地面上,让星回的手能撑在他肩上。
星回几乎t是半趴着伏在他肩上,她垂眸看着面前那张英俊的脸,有一两秒没说话。
吴歧路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下来,松开揽在星回肩膀上的手,退开一步。
栗萧里没敢动,神色紧张地问:“刀口疼了?”
星回回神,就要站起来。
栗萧里却没让她动,他一手自她腋下穿过,右手则放低了移到她腿弯处,随即双手微一用力,打横抱起她时,自己同步站起来,边吩咐吴歧路,“叫医生!”
双脚离地的瞬间,星回的胳膊像有肌肉记忆似地,下意识搂住了他脖子,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着,直到栗萧里把她放到里间的病床上,她都没松手。
栗萧里等了两秒见她不动,也没急于撤开,他双手拄在床上,近距离看着她。她明显瘦了一圈,脸色虽比昏睡时红润了些,却也难掩憔悴,唯有那双乌黑的眼,澄澈灵动,一如当年初见。
看模样与十九岁那年所差不多,却比十九岁那年更让他心动。栗萧里根本移不开眼,要不是方知有适时咳了一声,有医生进来,他都忍不住要吻上去。
栗萧里咽了咽嗓子,“先松手,让医生看看。”
星回受惊似地收回手,“哦。”
栗萧里扶了她手肘一下,“慢点儿。”然后在她的注视下转过了身。
医生很快检查完,顺便给星回换了药,叮嘱她说刀口看着不大,但那是几个洞,不能掉以轻心,下地活动时一定要慢走,以免拉扯刀口影响恢复。
星回乖乖应下。
等医生走了,方知有打了吴歧路手臂一下,“还能干点儿啥?让她在你眼皮子底下差点摔了!”
吴歧路一缩肩,小声辩解,“我都扶住她了。”
方知有又打了他一下,“你就应该直接扶着她!”
吴歧路赶紧解释,“你问她让我扶吗?她说我是你男朋友,要和我保持礼貌的距离,都不肯和我单独在病房里待着,非要出来等你。”
方知有噎了一秒,瞪了星回一眼,“没事,这个可以分享。”
星回被逗笑了,又小心地用手护住刀口,转眸见栗萧里在看着她,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带点忙乱地用手理了理方知有早上给她扎的丸子头。
栗萧里见状帮她把鬓边的一绺头发别到耳后,语气温柔地说:“不乱。”
星回抿了抿唇没说话,耳尖却悄悄红了。
吴歧路见状刚要说话,栗萧里说:“我在你隔壁病房。”
星回抬眸,“我昨天看见你了。”
栗萧里眼睛一亮,“你记得我?”
星回点了点头,“我醒的时候,你穿着病号服站在床尾,正对着我。”她看了眼他大衣里面的西装,问:“你出院了吗?”
栗萧里眼底的失望掩饰不住,语气却温和,“没出院,只是工作有点忙,白天回公司处理些事,晚上回来。”
吴歧路急了,插话道:“你昏睡那几天,他天天来看你。”
星回看向栗萧里,眼神似是有询问的意思。
栗萧里点了下头,“我来看过你。”他停顿两秒,咬了咬腮,终是伸出手,“我姓栗,战栗的栗。”
星回看了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递出自己的手,轻声说:“栗先生,你好。”
栗萧里的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疼得骤缩了下,却又被那只素白纤细的小手安抚。他五指收拢,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一哽,“你好,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