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新版第二十一章对于要扳倒我的人,我……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林中正一行人到后台慰问后,组委会为工作人员准备的宵夜即时送到。
星回今晚的工作只针对傅砚辞,他已经随栗萧里走了。俪色准备了晚宴,要宴请纺织、服装业的大佬们,陈出新和叶幸都在受邀之列。星回把应该她负责的后续工作完成后下班。
秀场外,她的视线被满目的鲜花展架和花墙占据。
袁满说:“我就说整个南城的花店都被搬来了,没夸张吧?”
确实没夸张,半个纺织服装业都给旧印送来了庆祝花篮,包括俪色。
星回经过俪色花蓝区,在一排单独署名栗萧里的水仙百合与茉莉组合的花束前驻足。
水仙百合的众多花语中有一个寓意是:期待重逢。恋爱的时候,星回每次去栗萧里那看五千块,都会顺便带一束水仙百合过去,一方面是用鲜花装点他的家,再者栗萧里当时总出差,她以此期待他早点忙完回来,是等他回家的一个信号。
起初栗萧里并不知道她的用意,还说:“总摆一种花不单调吗,下次换茉莉吧,茉莉的味道比这个好。”
星回不悦道:“那你买啊,我又没碰到。”
隔天栗萧里还真买回来一大束茉莉,插瓶后拍照发给星回,在电话里说:“记得来换水。”
星回语气很冲,“让它们自生自灭吧。”
栗萧里反应一两秒,逗她,“我只是出差,不是不要你了,生的什么气?”
星回叭叭地怼他:“占着名额自己不用,你还不如不要呢。”
栗萧里笑问:“我怎么不用了?”男朋友的权利他可没忘了行使。
星回赌气似地说:“你用了,用来陪猫,看房子。”
栗萧里用几秒时间自省,最近出差有点多,忽略她了。他捏了捏眉心,“你十分钟后下楼,到校门口。”
当时是晚上的九点,星回不解:“干嘛呀。”
栗萧里说:“我接你回来用一用。”
星回耳朵一热,“……怎么用?”
栗萧里淡定道:“暖床用。”
……
那次栗萧里出差了四天,回来茉莉凋谢了,星回没去换水,她小脾气发作起来,还是挺不得了的。栗萧里去学校接她,一起吃饭时提到花的话题,星回才说了为什么买水仙百合,责怪他没情调。
栗萧里也不生气,只问:“听过茉莉的传说吗?”
星回摇头。
栗萧里给她讲了个故事,传说织女升天而去,江南女子普遍簪素奈纪念。于是每年七夕之夜,南方女子会在沐浴更衣之后乘坐游船出巡,沿途向河内和岸上抛洒茉莉花祈福,意为“茉莉,莫离”。
他更喜欢茉莉,虽然娇气不好养,却因蕴含“白首不相离”的真义,让他愿意娇养,像对待自己爱闹小脾气,时娇时不娇的女朋友一样。
自那之后,栗萧里家里总是不断茉莉。那淡淡的幽香里,有说不出的温存。
可他从没正经八百地送过花给自己。
星回想起那一段往事,再想到现阶段两人之间的矛盾隔阂,愈发感受到失忆的不良影响。
怎么就忘了那五年呢?那五年里,他在不在她的生活里,星回是真的想知道。
袁满叫了她一声:“姐?”
星回回神,“怎么了?”
“想什么呢那么入神?”袁满边挑花边说:“大家都说下班时带一些花回家,否则都浪费了,你要哪儿束?”
星回拒绝道:“我家没花瓶。”
两人走到外面时,就见栗萧里站在大堂门口和人说话,吴歧路、方知有、傅砚辞都在。
袁满小声八卦:“那个美女和吴总是一对吗?先前在秀场我看见他们坐在一起。”
星回只能说实话:“那是我闺蜜。”
袁满一脸惊讶,“栗总前女友啊?”
正牌前女友噎了两秒,“……你的每一个字都不在我的预期里。”
袁满挠了挠头,看看她,又看向方知有,欲言又止。
方知有恰好在此时看见星回,朝她招了招手。
栗萧里三言两语把和他说话的人请去楼上的宴会厅,回身见袁满怀里抱着一束茉莉百合,星回手上却是空的,他微抿了下唇。
袁满逐一和大佬们打招呼,“栗总,吴总,傅老师,闺蜜姐。”然后识趣地先走,边埋头捅咕手机发信息:【傅老师再见!】
“闺蜜姐?”方知有笑,“小姑娘挺有意思。”
栗萧里对星回说:“稍后的晚宴我要在,一时还走不了。”
星回微皱眉,“跟我说这些干嘛?”
栗萧里接过祁常安递过来的伞,“外面在下雨,我送你到停车场。”
星回见方知有手上没有伞,她一把抢过栗萧里手上的伞,“不用你送。走了歧路哥。”边朝方知有微扬下巴。
方知有朝吴歧路一挑眉,“我说什么来着,有我在,她连拒绝都格外有底气。”边拍了下傅砚辞算告别,快步迎上去。
傅砚辞贴心地嘱咐:“开车慢点儿姐!”
吴歧路则用肩膀轻撞了栗萧里一下,“我觉得那天的事她心里还记着你的仇呢,昨晚又冒出个绯闻,你这复合的前景堪忧。”
栗萧里微吸一口气,“她心小,倒不见得记什么仇。但是,她应该是有个小本子,上面记着的全是我的错。”
吴歧路扑哧一声乐了。
傅砚辞回完信息,抬头问:“什么错?”
栗萧里瞥他一眼,针对先前的短信说:“传话传错!”
“……”傅砚辞不敢说话了。
祁常安适时提醒,“栗总,晚宴时间到了。”还不忘安慰老板:“有方总在,您不用担心。”
栗萧里嗯了声,抬步往电梯间走。
吴歧路跟在他旁边,边说:“是吧,我家方总特别让人放心。”
栗萧里侧眸:“你离‘你家’有点远。”
吴歧路:“……”发小的日常就是,在前女友那碰了钉子,就怼天地怼兄弟。
翌日,星回刚进公司,就觉察到气氛和以往有点不一样。
袁满见她来了,难掩兴奋地说:“那款白衬衫爆单了!官网上架后,平均一小时销售500件!销量还在持续攀升!不对,准确地说,那一身搭配全部爆单!边角料丝巾现在都只能预售了!品牌方也来消息了,环扣项链分分钟售罄!”
星回早起也先上网看了看,这些都知道,“你的眼镜也火了。”
袁满笑,“网友都在扒我的眼镜品牌。我去TB搜了t下,类似款都在蹭热度,挂上了‘傅砚辞同款’的营销语。”她一脸小窃喜,“我和傅老师居然有关联了!”
星回挑眉笑,“每天都有这样的好消息,上班就不像上刑了。”
袁满被逗乐了,“我以为只有我上班有种牢底坐穿的感觉。”
星回看向叶幸办公室,“叶总在吗?”
她昨晚给叶幸打电话,叶幸挂断了,应该是在晚宴上。尽管现在看来换搭配的结果是好的,星回还是要主动找叶幸说明此事。而到现在为止,并没有人私下里找她说衬衫破损的事,这个责她是一定要追的。
袁满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说:“还没来。”
叶幸直到下午才来,她直接把男装组一位设计师叫去了办公室,那人经过星回工位时沉沉看了她一眼。
星回反应片刻,意识到是她把那件衬衫搞坏的。星回想了半天,男装组那边的同事在去秀场前她基本没接触过,不可能得罪谁,不明白对方的动机是什么。
袁满像会读心术似的悄悄凑过来,低声说:“她喜欢男装组的一个同事,那位同事对你格外好。”
星回一窒:“……谁呀?”
叶幸办公室在这时传出话语声,由于门关着,外面听不清具体内容,但“你脑子坏了吗?”“是不是有病”的咒骂声还是分辨得出,昭示叶幸在发脾气。
袁满蹲在星回身边猫着,嘟囔:“骂这么狠,看来是不想开除啊。”
星回瞄她一眼,“知道太多容易被灭口。”
袁满立即捂住了嘴,含含糊糊地说:“我不会把你和栗总的关系说出去的。”
星回意外被看穿了,哑住。
袁满得意地挑了挑眉:“还朋友的前男友,明明就是你前男友!栗总看你的眼神明显不一样。还有那个砸他车用除颤器救人,全网寻找的女骑,我现在可以肯定,就是你!你还不承认。”
星回忍笑,“我承认了,是你不信。”
袁满刚要说话,内线电话响了,叶幸叫星回过去。
袁满操心地嘱咐:“看着点儿叶总脸色,别再被贬了,我还想和你学东西呢。”
一个初入职场的小姑娘都比自己懂人情世故。星回忍笑,“是我要向你学习,满姐!”
袁满被这声“满姐”征服,仗义地直撸袖子,“但凡我有一点能教你的东西,保留零点一都是我做人不厚道!”
星回失笑。
叶幸是真的动了气,胸口都还在起伏着,骂累的状态。那位设计师站在她办公桌前,眼睛红着,被骂哭了。
星回没急着说话,等叶幸先开口。
叶幸喝了口水顺气,问:“昨晚给我打电话是要说换搭配的事?”
星回点头,“对。当时情况紧急,没征得你的同意擅作主张了。”
叶幸自己不会说,看到搭配被换掉时气得提刀杀人的心都有了,如果不是见现场反应那么好,早和星回算账了。此刻,她假意认可道:“傅砚辞和我说了,你做得很好,搭配效果不错。”
星回料到傅砚辞会借晚宴之机替她解释铺垫,他还特意发了微博为旧印宣传,也是在帮她补救。但她不是贪功的人,说:“袁满给我打了配合,再加上傅老师的出色表现,才惊险过关。”
叶幸看她一眼,又看向被自己骂哭的设计师,“林又撞到了主秀衣架,扶衣架时不小心刮坏了那件衬衫,怕担责没敢和你说。”
星回眼神微微变了,不客气地揭穿道:“这个不小心可就有蓄意的嫌疑了。那款衬衫的面料十分坚固,得多大力道能拉扯到那种地步,破口还那么整齐?”
叶幸不禁皱了眉,脸都跟着烫了。
林又接收到她透出极度不满的眼神,慌忙解释,“衣架旁边的柜子上放了一把剪刀,刀尖正好扎到衬衫前襟上。对不起,是我的错,以后我会小心。”
就这?可真有恃无恐。星回往叶幸心里加砝码,“这件事不小,一旦现场补救不当,是会造成主推产品上市失败的。到时候我给叶总一句对不起,说下不为例,怕是不行。”
叶幸似是听进去了,说:“你先出去。”
林又应该是以为过关了,挑衅般看了星回一眼。
星回与她对视,目光已然带了力量。
等办公室里的重新关上,叶幸才说:“组委会那边把监控视频给我时,我也非常气愤。但她能力不错,在我身边这几年承担了不少重要工作,因为这件事严肃处理她,有点不计她过往苦劳的意思。”
原来是组委会调取了视频直接给了叶幸,难怪叶幸能一下子把林又揪出来,那位又没辩驳。星回眼瞳不经意一敛,她不过就提了嘴监控,还什么都没说,栗萧里已经在处理这件事。
她提出:“我能看一眼监控吗?”
叶幸迟疑一瞬,把笔记本电脑转过来,播放了那段视频。
从叶幸把袁满指派给傅砚辞做助理,画面就重点圈出了林又,她不止一次瞄着星回的方向,直到后面靠近主秀衣架,鬼鬼祟祟观察四周,才状似地无意地撞到衣架,在扶衣架时手上扯过一件白色的衣服,十几秒后又重新挂了回去……
这是从几个小时的监控视频中提取出来的重要画面。除了栗萧里,组委会的工作人员不会如此精明,更不会有如此的耐心用心。
星回微皱着眉。
“她生怕你太顺利完成这场秀,我重用你,影响到她的地位,说到底就是嫉妒你的才华。”叶幸恨铁不成钢地骂:“无脑!”
可即便林又无脑做了错事,最终的局面对叶幸有利,她无意深究,没准心里还会记林又一功。毕竟,没有林又搞这一出,傅砚辞未必会那么卖力表现,那些配饰也不会火,不仅旧印受益,合作品牌都被带起飞了。
整个事件中,唯有星回可能承担临场处置不当的责任。
星回略一沉吟:“这件事表面看她是针对我,却细思极恐,箭头直指你。但凡她有半点感恩之心,顾及你对她的信任和提携,都不会在这种时候拆你的台。这是人品问题。”
她表态,“作为设计师,我对于秀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破坏行为,零容忍。”
设计师出身的叶幸被戳到心窝,犹豫了小片刻,“可公司第一次办秀,闹出这种事实在不好看,最好还是大事化小。”
星回问:“怎么个大事化小?”
叶幸以为有余地,“组委会要求严惩破坏秀场规则的人,我想着你给出个情况说明,凭你和那边的关系,你如果谅解的话,他们应该不会再追究。”
星回没装糊涂,直接问:“‘那边’‘他们’是指栗总吗?”
叶幸脸色不太好,“他毕竟是你的前领导。”
星回无意解释,她在俪色实习时栗萧里并不在栗炻任职,他们没有共事过。她只知道,栗萧里帮她找出了责任人,并出面惩处,她出谅解书是打他的脸。私底下,他们怎么折腾是他们的事,但在外——
如同栗萧里在后台站在她身边一样,星回与他同立场,“我的前领导告诉我,对于要扳倒我的人,我不能让她站着。”
第22章 新版第二十二章你曾经说过,喜欢被我……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首秀不仅仅是旧印一家的事,关乎整个时装周。组委会上午叫了叶幸过去,秀导等人和她一起当场看了工作组连夜剪辑出来的监控视频,要求旧印拿出处理意见,言外之意,旧印要是处理不好,就处理旧印。
星回既不肯原谅林又,叶幸想包庇也不行。
当天临近下班时,林又递交了辞职申请。看似体面的离职,实际大家都知道,是公司迫于组委会的压力劝退了她。
林又把仇记到星回头上,她径直来到星回工位前,“听说你实习是在俪色,职场起点那么高,在这不觉得屈就吗?”她眼角余光瞥着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叶幸,轻讽,“还是你,另有目的?”
星回冷笑,“这种挑拨离间的伎俩太低级,充其量算小指头的智商,就别拿出来用了。”
叶幸关上门,没再听下去。
林又瞪着星回,低声:“别怪我没提醒你,我t是她一手带起来的,就这么折在你这,你后面的处境好不哪儿去。”
星回也小声:“那我更得追究你,否则后面你得寸进尺再找机会害我,我一对二,处境不是更难?”
林又应该是没料到她这么敢说,被堵得无言以对。
袁满朝星回竖大拇指,“我姐就是有魄力。”
星回悄声,“赢都赢了,嘴上自然不能怂。”
……
下班后,星回把栗萧里从黑名单放出来,问:【在忙吗?】
那边把电话打了过来,“不忙,怎么了,你说。”听语气似是以为她有解决不了的事。
星回说:“想约栗总吃个饭。”
栗萧里未语先笑:“约栗总,要找他秘书。”
星回从容应对:“那你把秘书电话给我,我问问,鸿门宴栗总来不来。”
栗萧里像有什么预感似的,敛笑,“来。但话我说前头,鸿门宴是一场失败的宴席。”
四十分钟后,两个人坐在一家高级餐厅里。
菜都上完了,星回还没进正题的意思。
栗萧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上次在米兰时你就是这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提到五月份那次不在现有记忆中的见面,星回眉心不自觉皱了下,“我怕先说了我想说的,你没心情吃饭了。”
自打她回国,他们还是第一次一起吃饭,有前面的不快经验,她心里打怵,生怕哪一句话说得不对破坏气氛。
栗萧里抿了抿唇,“看来不是什么好话,那你憋着吧。”
随后他平静用餐。星回发现他还是从前的习惯,不会特意照顾她,只会在尝过某道菜后对她说:“微辣,应该符合你的口味。”或在喝过汤后说:“味道不错,你尝尝。”礼貌绅士,但不殷勤。
星回想起恋爱时曾抱怨他不体贴,说别人家男朋友吃饭时,都会很积极主动地照顾女朋友,夹菜,切牛排。
栗萧里当时说:“如果你只是需要一个会为你切牛排的男朋友,就不一定非得是我。”
年少的星回不懂是什么意思。
栗萧里说:“那些你自己不费力气就能做好的事,换男朋友来做,你就感动了?记住,要感动也要为那些所耗成本高的。”
可直到后来两个人都分手了,他也没说什么是所耗成本高的。
星回收回思绪,看着对面比记忆中更成熟稳重的男人。他今天穿了件灰色绵羊毛斜纹面料的戗驳领西装,斜襟双排扣开合搭配米色扣眼和布包纽扣,工艺考究精湛,和他的人一样,一眼矜贵。
星回的心毫不意外地轻颤了下,她竭力克制着,“查看监控视频,落实组委会追责,对你来说,是不费力气的事吗?”
栗萧里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抬眸:“是,所以你不需要为这种低成本的付出感动。”
星回眉毛一挑,“那有什么事,对现在的你来说,属于高成本的付出?”
栗萧里目光灼灼地与她对视:“没有。”
的确,他已经强大到没有什么付出做不到。星回不说话了,纤细的手指反复摩挲着杯耳。
栗萧里微眯眼看她,眼神带着探询,“你是觉得我对这件事的处置不恰当?”
星回轻摇了下头:“你作为时装周承办单位负责人,追究首秀事故责任人,没问题。”
栗萧里不放松地问:“那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是一语双关,既是指监控这件事,也是指他们之间。栗萧里总觉得,她回国后有些变化,又说不出具体哪里变了。
星回把叶幸的处理经过简单转述给他,总结道:“这件事无论谁出面追究结果都一样,但我以当事人的身份要求公司追责,和你压着旧印追责,性质不一样。”
栗萧里眸中光芒微闪,“于公,我的处置没问题,如果旧印认为有问题,那是他们的问题。”
星回说:“可如果不牵扯到我,你不会过问。”
这是一定的,他没那些闲功夫。栗萧里没讲话。
“我有处理问题的能力,其实不用你管。”
“我施压,他们都想包庇,我不管,他们就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这件事我有立场,对抗不过,我会辞职。”
“你现在就应该辞职!”栗萧里神色微肃,“这次的事故处理不好,会成为你职业生涯的风浪,比产品滞销麻烦得多。旧印的态度你看到了,你还认为有继续留下的必要吗?”
星回反应一两秒,语气不那么和善了,“你是在故意逼我辞职吗?”
栗萧时没那个意思,但他不否认希望星回离开旧印,“‘霜华’的初设计是你提供的吧,最终被叶幸改成了什么鬼样子?没在设计署名上看到你的名字,我都庆幸。如果我的判断没错,那组成衣上架24小时,销量仍是个位数。你还要和我犟?”
他略一停顿,“导航都提醒,路线错了要重新规划路线,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星回反驳:“高德地图也会提醒,虽然前方拥堵,但仍在最优路线上。更何况,我从来没说过是我要用那款羊绒面料,何来和你犟一说?”
栗萧里才意识到自己判断失误,不是她坚持要用WS-AA,他皱眉道:“你为什么不说?我还奇怪,方知有那的两款主推产品的面料选择那么精准,怎么到了‘霜华’差那么多。”
话至此,星回想到昨晚方知有和她一起回家时说的话:“听吴歧路说,他那么快向旧印交付了WS-AA,是栗萧里让出来的,俪色的新款大衣因此要做预售。首秀也是栗萧里让出来的,时装周组委会因为这事特意找过他,他力排众议坚持把机会给本不够资格的旧印。俪色原本有一组新款衬衫要推,据说过几天的闭幕秀上也不发布了,直接上架。”
因为她在旧印,他把面料和首秀的机会都给了旧印。因为她给方知有设计的新款里主推款有衬衫,他就不推衬衫了。俪色的渠道和营销能力太强,只要一推,就会有中低端市场的消费者愿意倾尽全力为其产品买单,怎么都会对同类产品造成冲击。那款粉色衬衫的市场份额必然会受影响。
星回方才确认,他为她做了很多事。可他什么都不说,她根本猜不到。同样的,她也有很多话没说,他就只能站在他的角度去判断。
结果就是,她并不需要他为她做那些,他也判断失误。
他们之间,像有时差。
星回心里也憋着气,“你问了吗?你一句都没问,就认定是我要用。你明知道旧印的工艺和渠道撑不起高端产品,还是同意歧路哥把面料给了旧印,不是要坑陈出新,你不屑那么做,你是要给我长记性,用结果告诉我,不听你的话会栽跟头。是吧?”
起初栗萧里确实是这样想的,可在绮丽偶遇她和方知有后,他开始期待她能创造奇迹,也做好了为她兜底的准备。
但栗萧里不会解释。
他梳理了下思路,问:“你是因为在面料使用上和叶幸有分歧才被调岗的?我那天送你去工厂,你都不和我说?宁愿去做那些基础工作,都要坚守在旧印,到底为什么?”
星回不会说她是为了证实自己的业务能力没有随记忆倒退而丧失,她只说:“无论是留在旧印,还是跳槽,都该是由我自己选择。可能在你看来我的选择是错的,但这是我的事,你不应该插手干涉。”
栗萧里把她这话的重点放在了“干涉”二字上,他不悦道:“看病都知道找关系,工作上我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就成了干涉?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星回话赶话地说:“你却还和从前一样!什么都要按你的想法来,你要掌控一切,包括我。”
栗萧里不否认自己确实有强烈的掌控欲,他身处的那个位置,让他必须掌控一切。可这话被星回在这个节骨眼说出来,他被伤了一下,他用眼睛细细描摹星回的五官,“你曾经说过,喜欢被我掌控,说这样让你有安全感。”
现在她的反应却在告诉他,她讨厌这样。他变强了,有能力掌控更多,她却不喜欢了。
栗萧里双腿交叠深坐在座椅中,看似松弛的坐姿,却因注视她的眼神透出锐利的审视,有股压迫人的气场。
星回无言以对。她确实说过这样的话,那个时候她爱他崇拜他,认为被操控就是被关心被爱。可或许是独自在国外生活太t久养成了习惯,也可能是她确实长大了独立了,她不愿,更不敢在他身上寻求安全感,他的强势让她有压迫感,让她不自觉要和他对抗,越对抗越发现实力悬殊,发觉与他并肩很难,缘分难圆。
餐厅光线朦胧,她的挣扎挂在脸上忘了隐藏,栗萧里看得一清二楚,他眼瞳缩了缩,没再讲话。
气氛就这样冷下来,连服务生来送甜品,星回看着那道栗萧里点的她爱吃的伯爵茶蛋糕都没了胃口。她别过头去,看着玻璃窗上两个人的影子,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不出口。她约他,要说的根本不是这些。
栗萧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是祁常安,提醒他稍后的饭局。
栗萧里简单应了几句,挂断。
星回才知道他是临时协调出的时间见自己,“对不起,我不知道你……”
栗萧里截断了她,“没事。还吃吗?”见星回摇头,他要叫服务生买单。
“我买过了。”她中途去了趟洗手间,直接买了单。
栗萧里微冷了眼色,却什么都没说。
出了餐厅,星回忍不住解释:“我找你不是不认同你对这件事的处置,我本意是想谢你,让事情简单化。也想和你说,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让我自己处理。这个走向我没预料到,或者这也是说明……”她停顿了下,“我们连一场心平气和的谈话都进行不了。”
栗萧里听出她隐晦的话外音,“别说我们不合适。在感情上,没有合不合适,只有爱不爱。”
星回因他的一个“爱”字太阳穴抽痛了下,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忽然想结束这一切,结束他们这种一见面就抗衡的状态。
她沉默几秒,在那几秒里眼睛都被自己逼红了,最终还是虚浮地笑着,“我变了很多,性格不如从前好了,生活的重心也不再是感情。你也和从前不一样了,我无法把现在的你和从前的你重合在一起。这样的我们,即便重新在一起,也只会重蹈覆辙。不如,从新开始吧。你就当我,没回国。”
她连他给出的年底的期限都不要了,直接明确了态度,拒绝复合。
拉扯这么多年,她人都回来了,还是不肯往他身边走一步。
栗萧里忽而笑了,那个笑容,冷静得透出些许疯感,“本以为是鸿门宴,没想到是散伙饭。”
第23章 新版第二十三章我也没谈过恋爱,没有……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栗萧里回了趟栗宅。之前一直忙时装周的筹备工作,有阵子没回家了。老爷子打电话问,是不是得和秘书预约才能见到他,显然是不满了。
拐进别墅区林荫大道时,栗萧里往车窗外看了看。九月底了,初秋的树木依旧茂盛,树叶绿意未褪,却逐渐披上了金色,有了斑斓的模样。
星回曾说过,南城的秋天最舒服,空气清新,温度适中。过去几年到了这个季节,栗萧里都会给她发照片,分享南城的秋色,去米兰时还会带几片树叶给她,既是提醒她,又一年过去了,也在告诉她——落叶归根,你归我。我等你回家。
今年,他们明明可以一起欣赏这秋色,结果……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车停在院前,栗萧里收起思绪进门,就见栗场坐在客厅里看书。
父子俩对视一眼,栗场把手中的书放下。
栗萧里坐到父亲对面的沙发里,问:“特意等我?”
栗场说:“不等怕排不上号,见不到栗总。”
栗萧里无奈地勾了下唇,“那不能。这不您一个电话,我就回来了。”
栗场不满道:“你那个弟弟成天不着家就算了,你也越来越不像话。”
栗萧里好笑,“都是您儿子,怎么我弟弟就算了?”
栗场啧了声,“孔融都知道让梨。”
栗萧里挑眉,“梨能让,训诫要一起听。”
萧韵在这时从二楼下来,问一句:“亲一起相吗?”
栗萧里循声看过去,母亲穿着改良过的新中式旗袍,五十多岁的人了,韵味独特,风姿绰约。他缓缓一笑,“特意叫我回来催婚啊?”
萧韵走过来,手搭在儿子肩膀上按了下,委屈的口吻:“你二伯母和我讲,儿媳妇周末陪她逛街,喝下午茶,我有点羡慕。”
栗萧里抬手拍了拍母亲的手,调侃:“这个理由没上次充分。”
萧韵反手打他手一下,“上次什么理由我都忘了,你能记住?”
栗萧里眉眼笑意很满。
萧韵把手机拿给他看,问:“漂亮吗?”
是个女孩子的照片。
栗萧里瞥一眼,哄着母亲:“您是最漂亮的。”
萧韵把手机塞到他手上,“不许敷衍,好好看。”
栗萧里忍不住笑,“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萧韵揭儿子老底:“你哪有喜欢的类型,你的择偶标准从遇见星回就定性了。”
他和星回的恋爱当年也称得上轰轰烈烈了,分手也是,家里是知道的。栗萧里笑笑,未置一词。
萧韵没让他轻易过关,挑明了说:“听说星回回国了?”
栗萧里就知道傅砚辞知道的事,必然是藏不住。他笑着说:“您想说什么就直说。”
萧韵就不绕圈子了,“当年你就动了结婚的念头,我和你爸爸都准备好去星家提亲了。现在星回回来了,你们的事是不是该抓抓紧?”
栗萧里敛了笑,看向父亲:“不是说了明年再说?”
栗场提醒道:“距离明年只剩三个月。”他指了指妻子手机里的照片,“这次是介绍给你弟弟,下次就是你。”
栗萧里捏了捏眉心。
萧韵拍了拍儿子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不是逼你。这么多年了,我们作为父母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样国内国外的奔波,总归是心疼。之前不过问,是觉得你们需要时间,现在你比我们清楚,不是时间的问题了。你爸爸给你设限是要提醒你,该有个结果了,无论是合还是分,你都要接受。”
栗萧里沉默片刻,回握了下母亲的手,“我知道。”
萧韵笑得温柔,“当然,妈妈希望最后是星回。不仅仅因为你喜欢,还因为,妈妈看见了她当年如何爱你,妈妈也担心,错过了她,再难遇到那么爱你的人。”
栗萧里眼眶酸涩难抑,他别过脸去。
萧韵点到为止,没再多说。
栗萧里在家吃了晚饭,本来他胞弟也答应回来,结果又去出任务放了全家鸽子。这种情况时常出现,栗场和萧韵见怪不怪,只把弟弟相亲的任务下达给他,让他转达,就放他这个哥哥走了。
栗萧里不禁问:“您不问问我公司的事?”
栗场心大得很:“你是栗总,栗炻破产也算你的,我问什么?”
栗萧里难得无语了几秒,“您还没退休呢,栗董。”
萧韵替丈夫说:“你爸答应我,六十就退休陪我。他今年整六十。”
栗场最后还不忘给了儿子一刀,“你六十时有没有人等你退休,全看你努力。”
……
栗萧里从栗宅出来不自觉把车开去了四季公馆的方向,等反应过来调头已来不及,索性就开过去看了看。
不到十点,星回公寓的灯已经熄了。
看来睡眠改善不少。栗萧里在楼下站了半刻,回了南城壹号自己家。
傅砚辞居然在,见他回来,先问:“你和三嫂吵架啦?”
又是一刀扎在了栗萧里心窝上,他语气一沉,“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吗?”
傅砚辞是站在食物链低端的那个,不敢犟嘴,小声解释:“我给她发信息,想约她和知有姐,感觉她不太热情,首秀那天明明还好好的呢。”
栗萧里问:“你约她干嘛?”
傅砚辞一脸的小聪明:“叙旧的同时,帮你铺垫啊。”
“不需要你去铺垫什么。别添乱。”栗萧里神色微凝,“我和她的事,不是你插得进去的。你从前怎么和她相处,现在就怎么相处,不用管其它。”
傅砚辞低头想了想,“行吧,那我下次再约她。”生怕再被栗萧里训,他解释:“只是单纯地吃饭。”
栗萧里沉默几秒,提醒:“她喜欢吃火锅,汤底别太辣,她这两年胃不太好。”
“她的喜好我都记得。”傅砚辞的神色带点小得意:“那个时候你忙,都是我和她玩,她的大多数喜好还是我告诉你的。”
确实如此。栗萧里没反驳,转身往书房去,“走的时候关好门。”
还没想走的傅砚辞却说:“别改t密码,改了三嫂就进不来了。”
栗萧里回身看他:“我说没说过,你越长大,越不可爱了。”
傅砚辞慢悠悠地纠正:“我是男生,用可爱形容不恰当。”然后换鞋走了,没两分钟他又自己输密码折返回来,“我不再跳舞的事,你没和三嫂说吗?”
首秀那晚他曾悄悄问星回怎么会选择旧印,说栗萧里说过,旧印发展太快,会出问题。
星回不答反问:“你一个舞蹈生不也在给他们走秀,我本就专业对口。”像是不知道他已经转行。
当时太忙傅砚辞没机会追问下去,事后越想越不对劲。
栗萧里不知两人针对此事有过交流,说:“我去米兰时和她讲过。‘你会是模特中跳舞最好的’是她说的。”
傅砚辞半天不说话。
栗萧里耐心耗尽,“今晚打算站那睡了?”
傅砚辞嘀咕了句:“可能她忘了吧,她记性一向不稳定。”又关上门走了。
栗萧里没回卧室,他关了灯,坐在客厅里,看着窗外夜空的星到很晚。
五千块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跳到他腿上,喵喵叫了两声。
栗萧里抬手摸了摸小家伙,“她记性确实时好时坏,受过的委屈从来不忘,我的好却半点记不住。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
五千块自然是不会回答。
却不妨碍他心酸自语,“她那么早睡了,看来是半点没想我。”
……
星回不是早睡,她是病了,病了快一周。
自从吃完那顿散伙饭,星回总在做梦,梦到初遇那天,撞了他的车,以赔偿的名义加了他好友,硬给他转了修车费。栗萧里退还不成,在她的建议下请她吃饭。
那天他们捡了一只流浪猫,取名“五千块”。在后面共同收养“五千块”的几个月里,她每周都去他家,他在书房加班,她在客厅画画和陪猫,两个人从全然陌生到日渐熟悉,情愫暗生……
梦到风雪夜过后,栗萧里在术后给她打电话,问:“怎么不来看我?”
她说:“你家里人都在,遇见了不好。”
栗萧里沉默一秒:“我在家,来看我。”
星回没想到他那么快就出院了,直奔南城壹号,进门后先问:“医生同意你出院了吗,还是你偷跑出来的?”
栗萧里拍了拍身下的轮椅,“我这样能偷跑?”
星回抿了抿唇,“你疼不疼啊?”
栗萧里看着她,“我以为你不关心。”
星回低声反驳了一句,“我不关心来干嘛?”
栗萧里再忍不住,决定要名分了,“有男朋友吗?”
“啊?”他话题跳太快,星回的反应慢了半拍,“我没谈过恋爱,上哪儿有?”
栗萧里盯着她:“想谈吗?跟我。”
星回微怔,大眼睛看着他。
栗萧里缓了下语气,先表态,“我也没谈过,没有经验。但想和你谈。”
星回唇边的笑意有些压不住了,“你还没问我喜不喜欢你?”
栗萧里一挑眉,“不喜欢,你会跑去车祸现场接我吗?”
星回微红了脸,“那你都没说喜不喜欢我。”
栗萧里勾了勾唇,“不喜欢,我这是在干嘛?女朋友不得找喜欢的?”见她不应声,他又问一遍:“谈不谈啊?”
星回本就一见钟情他,否则哪会追着让他追责自己,此刻再藏不住,她笑起来,“就等你这句话了。立刻谈!”
……
她又梦到了夏时,因为她,她和栗萧里有了隔阂,没逃过分手的命运。
星回还梦到了自己出发去米兰那天,栗萧里赶到机场送她……他红着眼眶站在安检外,好像是叫了她的名字。星回却怎么都回不去,她被困在一片荒漠之中,寒冷,炙烤,风吹,雨雪,一样样袭来,反复加注在她身上,她像陷在无尽的循环里……
星回不愿承认突然病倒和栗萧里有关,就吃止疼药,一粒不管用,吃两粒……事实却告诉她,止疼药不是所有的疼都能治,它不对症心痛。
她却没重视,强撑着坚持上班,直到前一晚愈发严重,浑身疼得实在受不了,才去就近的社区医院挂了半宿点滴,烧却始终不退,这一晚更是烧到了快四十度,方知有发现后带她去医院,近而家里没亮灯。
到了中医院,方知有挂好急诊的号回身,就见身穿医生服的故十方拿了件外套从电梯里出来,疾步向候诊的星回而去。
星回看见他,心中安稳下来,“我还怕自己烧糊涂了记错。”她隐隐记得故十方发朋友圈说今天夜班,才决定来中医院,到了给他发的信息。
故十方没急着说话,先把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身上,手背贴在她额头上感受几秒,又拉起她的手摸脉,“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
星回虚弱地说:“六七天前了吧,我以为只是感冒,没当回事,昨晚点滴也没管用。”
“你以为?”故十方一听她拖了这么多天,眉头紧锁,语气略重,“这么大的人没常识吗,不知道感冒也能要命?”
星回嘴硬地反驳,“你这对待患者的态度可不太好,小心我投诉你。”
故十方摸完脉,扶她起来:“能站稳再说吧。”
星回浑身无力,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倚在他身上,嘴上还逞强,“你扶我去医疗纠纷办公室。”
故十方被气笑了,命令:“把嘴闭上。”
方知有走近,要把星回接过来,“我来吧故医生。”
故十方没松手,说:“没事,我来。”言语间支撑着星回往诊室去。
方知有见星回没抗拒,跟上,“我是星回的……”
“好朋友,方知有。”故十方侧眸看向她,“她提过你。”
星回拧了拧眉,“我提过吗?什么时候?”
“你邀请我上楼吃饭那天。”故十方随口批评:“记性越来越差。”
星回不乐意听这话,虽半死不活的还不忘反驳:“我背出你手机号码时,你还夸我好记性呢。”
“那是我对你认识不准确。”故十方说着把人扶进诊室。
急诊医生见来人穿着医生服,看一眼对方胸牌,确认是同事,说:“也是夜班啊。”
故十方客气地回应道:“是,麻烦了。”
急诊医生看看星回,带点八卦意味地问:“家属?”
星回对“家属”的称呼有些敏感,还没开口,就听故十方嗯了声,“我妹。”她乖乖闭上了嘴。
他这样说同事才会更上心。
急诊医生闻言却仔细看了看两人,说:“你们眼睛还真像呢。”
故十方神色淡定,“是吧,我也觉得。”
星回只当急诊医生是看故十方帅,没话找话,方知有则深看了故十方一眼。
急诊医生给星回号了脉,询问过症状,下处置单,要给她针灸。
星回怕扎针,说:“我听说推拿也能退烧的。”
急诊医生说:“针灸比推拿见效更快。你烧的时间太长了,怎么快速退烧咱们就怎么来,好吧?”
星回见故十方不说话,显然是坚持针灸,没再做无谓的抗争。
有几针格外疼,她忍不住嚷嚷:“我就不该来找你。”
“你早来找我早好了。”故十方站在她身后双手按住她肩膀防止她乱动,边对施针的同事解释:“我妹娇气了些儿。”
留完针后又做了推拿疏通经络,吃了口服药,星回的脸色肉眼可见得好了很多。
故十方担心她体温反复没让她走,找人协调了一间病房给她和方知有休息。
受药力影响星回迷糊了小片刻,又猛地醒过来,睁眼看着坐在病床边的方知有,说:“辛苦了方总。”
方知有损她:“有说废话的力气不如留着睡觉。”
星回闭眼笑,“一个比一个凶。”
方知有握住她的手,“有不凶的,你怎么不找啊?”言外之意是想通知栗萧里。
星回没装糊涂,说:“找他要负责的。”
方知有反问:“你负不起啊?”
星回忍了片刻,说:“我和他说,不复合了。”
方知有就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病了,她下定论,“你根本没想好。”
本以为不用想,毕竟都分手五年了,再想就是痴心妄想了。星回回国时都提醒过自己,如果遇见栗萧里,不动声色地说一句“好久不见”。
却发现他想复合。
纠缠了几次,星回受够了情绪被牵着走的日子,决定结束这一切。可那番话一出口,心突然就空了,明明栗萧里早就不属于她,却像又失去了他一次。
最后的一点念想终于还是没了,却深深意识到,还爱t他,很爱他。
原来,那些再见面时的躲闪回避,都是对他未消散的爱意,她却还嘴硬不肯承认。
星回长舒一口气,“没有人会一直等我去想,尤其我想着想着可能又有好多事想不起来了。与其让事情循环,不如保持现有的关系状态吧。”
方知有听着这话奇怪,手上无意识一紧,“胡说什么呢,怎么可能又忘?”
故十方在门口站了半晌,缓和了脸色才过来说:“记忆的损伤也可能是情感压力和心理冲突造成的,不是不可逆。等你身体恢复,我来想办法。”
星回吞咽了下,“我口有点渴。”
方知有站起来说:“车上有水,我去拿。”
等方知有出去,故十方给她把披在身上的衣服拉了拉,“说吧,怎么回事?”
星回闭了闭眼,“病的这几天我发现,近期的记忆有些模糊,记不全了。”
像是和方知有一起去绮丽谈面料,她知道遇见了栗萧里,却不记得怎么有的粉色款衬衫的灵感。她记得和栗萧里在天台发生了争执,他吻了她,可他们为什么去天台,最后又是怎么收场的,她都想不起来。
星回语气无奈,“这是不是你说的记忆反复?我是不是又要忘了?我总觉得有过这种感觉,就发个烧,再醒过来,天就变了。”
故十方意识到她的记忆出现了波动,结合她的脉象反应过来,“所以这几天你都没怎么睡?”
星回最近确实没休息好,她分辨不清究竟是失眠,还是心理作用不敢睡。
她笑了下,那一笑里有苦涩的味道,“如果我确实是患上了记忆病,就是那个特别罕见的‘时间错位症’,会随时再失忆对吧?”
故十方没想到她一直坚持着这种猜测,“我和你说过了,没有任何一个精神科的医生能凭几次面诊就确诊这个病。”
“但你心里没有排除这个病。”星回盯着他,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所以你不建议我做任何治疗,连我要试针灸你都不让,因为你知道没用。”
她没用疑问句,语气有种不容人质疑的笃定。
故十方与她对视,她的眼睛像星星一样亮,也像夜空一样深邃遥远,仿佛能容纳很多,又看透很多,他罕见地语塞了几秒。
“我知道你们医生都谨慎,不会轻易下判断,尤其面对罕见病。如果我不再发病一次,估计是确诊不了。可若再发病,我也许就会忘了现在的事。”星回以玩笑的口吻说:“万一哪天我一觉醒来不认识你了,可别怪我。生病,我控制不了的。”
故十方被她这话刺激得眼瞳缩了缩,他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又重新把眼镜戴回去,一番操作不过几秒,或许更短,神色已恢复如常,“怪也没用,你都不记得了,我生闷气还伤身。”
他情绪稳定得星回都不那么紧张了,她笑起来,“你真适合做医生。”
故十方语气平静,“人生无一事不难,那些没有失忆困扰的人不见得没别的烦恼,要学会笑对生活,不要对还没发生的事提前焦虑。”
星回刚要说话,眉头瞬间皱在一起,痛苦地“哎哟”了一声。
故十方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
星回咬牙缓过那股劲,“这可不是提前焦虑,是实打实的五脏六腑都疼。”
故十方毕竟只是精神科医生,常见病虽能做个紧急处置,却不是所有病症都能治,他去找同事咨询,给星回查体。
第24章 新版第二十四章不是只有你在她的私生……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星回的身体表面没有异常,急诊医生判断是神经痛。为了能让她睡着觉,当晚又加服了止疼药。
星回再醒过来时天已经亮了,故十方带她去抽了几管血,把她和方知有送回四季公馆,临走时说:“血检结果出来我告诉你。”
考虑到是节前最后一个工作日,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星回决定去上班。方知有拦不住,骂骂咧咧把她送去,自己也回了公司。
路上,吴歧路打来电话,问:“设计大赛的决赛秀要去看吧?是我接你,还是你和星回一起去?”
原本是准备去的,现在星回病了,方知有不确定还能不能去上。她犹豫几秒,忍住了告诉吴歧路的冲动,说:“不一定,下午再看。”
这种难得的见面机会,吴歧路不愿放过,鼓动道:“别再看啊,得去看。都是一些新设计师,有合适的的不得网罗到自己手里嘛?”
方知有专注于路况,分心说:“尽量去。”
吴歧路只当她答应了,愉快地说:“那行,等你啊。”
临近中午,故十方拿到血检结果后给星回打电话,要接她再去医院。星回一时走不开,撑到下午把工作完成,准备自己打车过去,从公司出来却见故十方的车停在路边,不知道来了多久。
星回一脸歉意,“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啊?”
故十方知道她还跑来上班,脸色不太好,“打不打你都要忙完才走,浪费我话费。”
星回嘀咕:“跑一趟还费油呢。”
故十方瞥她一眼,“安全带。”
星回老老实实把安全带系上,想到傅砚辞说过的血脉压制,好笑道:“我怎么有种被你压制的错觉。”
故十方启车,边说:“你大概是把我的话当成医嘱听的。”
星回被逗笑,笑到半路又被神经痛打断,她皱眉嘀咕,“神经痛可真要命,比痛经还厉害!”
“……”故十方默默加速,边说:“你可真不拿我当外人。”
星回忍着疼说:“那你不是我哥嘛。”
故十方忍笑——
栗萧里还什么都不知道。
九月的最后一天是时装周闭幕的日子,除了下午的设计大赛决赛秀,晚上还有闭幕秀,也就是俪色的新品推介会。
栗萧里认为星回会来看决赛秀,以此了解国内新人设计师的水平。他特别交代祁常安:“嘉宾席留一个位置。”
祁常安被笼罩在低气压下好几天,听老板这么一吩咐,顿时有了精神,“您旁边的位置我会空出来。”
栗萧里垂眸看文件,“嗯。”
祁常安揣度了下他的情绪,汇报道:“首秀之后旧印男装爆单,原有的设计部拆成了男装部和女装部,星回小姐转了设计师岗,独立带组了。”
栗萧里略一沉吟,问:“女装部有几位组长?”
祁常安就猜他一定会感兴趣,答道:“两位,另一位是叶幸的旧部。陈出新应该是有意在星回小姐和那位之间提一位部长负责女装,让叶幸专注男装。”
栗萧里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祁常安又道:“陈出新想约您见一面。”
栗萧里把文件签好,盖上笔帽,“你安排,抽个空就行。”
这是无意和陈出新说太多的意思。祁常安心领神会。
决赛秀开秀前,陈出新被带到贵宾休息室。
他不像先前那么固执,觉得主动给栗萧里打个电话都算低头,这回真的低了头,弯着腰说:“WS-AA是款好面料,可惜旧印的渠道不行,销量没起来,这不,面料都压在工厂了。”
栗萧里没说话,垂眸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开秀还有十分钟。
陈出新自知时间有限,他有求于人,姿态放得很低,“萧里,你帮帮老哥。”
帮旧印消化掉WS-AA不是难事,栗萧里还能趁机赚一笔。到了这一步,他压价收购面料,陈出新必然要打落牙齿和着血吞下去,毕竟损失一部分总比全部损失强。
栗萧里却无意这样做。
他先堵死陈出新最想走的一条捷径,“吴总很有契约精神,为了不耽误我这边新品上市,让工人三班倒,人休机器不停,刚把面料交付到库房。陈总也知道,WS-AA用料的大衣销量稳定,要消化双倍的库存,还真不容易。”
陈出新以为他是拒绝的意思,恳求道:“萧里啊,你给老哥想想办法,业内能帮老哥的只有你了。”
栗萧里屈指敲了敲沙发扶手,似是在想办法,“不如这样……”
他只起了个话头便停下了,陈出新一口气提起来。
栗萧里思考一两秒,说:“俪色代产代销,但设计你们自己出,只要设计稿向老审核通过。”
俪色代产代销解决了工艺和渠道的问题,可“霜华”系列推行失败,设计的因素不能排除在t外,陈出新没有信心能拿出让向老认可的设计图,略迟疑。
栗萧里见他不开窍,不耐地提点:“向老的学生不是在你那吗?”
陈出新恍然大悟,“对对,这次的设计交给星回。”
外面有人敲门,祁常安来请栗萧里,“栗总,决赛秀马上要开始了。”
栗萧里想到吃饭那天星回的话,一时拿不准自己这样安排,会不会让星回觉得他又在掌控她,勉强她。
他略一抬手,陈出新跟着他的动作停住,他才说:“设计注重灵感,陈总和设计团队碰一下,谁有想法都可以试试。”
陈出新赶紧应下,“好好,我回去就办。”——
栗萧里进入会场时,灯光一晕,他看到给星回留的位置空着,眉头微皱了下。周围的人与他寒暄,他礼貌回应,偶尔搭一眼时间。
大秀过半,有人走过来,栗萧里侧眸。
是吴歧路,他在空位上坐下说:“刚才没看见你,还以为你没来。”
时装周期间有很多活动,论坛,圆桌会议,订货会,还有多场秀,栗萧里自然不是每场活动都出席,但决赛秀和闭幕秀他是要到场的。
他没讲话,看似专注看秀。
吴歧路说:“方物这一季的新款销量不错,面料的追加订单都过来了。现在看来,最近的两个爆款,女装在方知有那,是那款粉衬衫,男装在旧印,是砚辞上身过的那款叶幸设计的白衬衫。”
业内的这些消息栗萧里自然不会错过,他问:“没点新内容吗?”
吴歧路提醒道:“粉衬衫的出圈说明星回在中低端定位上也能驾驭,她选择旧印不是没道理。让陈出新发现她的才华,更不可能放人了。”
栗萧里神色不动,“在设计上,她本来就很全面,她只是更喜欢高端定位而已。”
吴歧路认同他的总结,“陈出新找你了吧,他也是有意思,采购面料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的,像账上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可终端价那么高的产品上市,居然真的没什么准备。他不像做生意,像过家家。”
栗萧里分析道:“老陈总是误打误撞发的家,创立旧印时正赶上行业最好的时候。陈出新没摔过跟头,以为能像他父亲一样幸运,忽略了市场变化。”
吴歧路问:“他那批面料你打算接手吗?”
栗萧里淡道:“你那销售出去的东西,不能转一圈再回到我这。”
吴歧路以为他不打算出手了,笑言:“陈出新要赔出去半条老命了。”
栗萧里才说完后面的话,“他想救命,就去找星回要设计。”
吴歧路琢磨半天,“星回的设计,绮丽的面料,俪色的工艺与渠道,这合作妙啊,不愧是栗总。”
栗萧里的视线在台上,面如平湖。
大秀接近尾声,奖项一一出炉。
吴歧路感慨道:“水平也就那样,星回要是不退赛,稳拿金奖。”
栗萧里却说:“金奖要结合订货会销量。她的设计太高端,两组风格各异,拿‘创意奖’更实至名归。”
吴歧路蹙眉想了两秒,“我无法判断你的评价是否客观。”
栗萧里对自己的认识倒很客观,说:“不排除主观偏爱。”
吴歧路失笑,看了下时间,自顾自地说:“人哪儿去了?”边埋头发信息:【方总到哪儿了,秀都快结束了。】
栗萧里瞥他一眼:“最近和方知有相处的还好?”
“不算好。”吴歧路苦恼地说:“你和她聊天,她也和你聊。但别提见面,一提她就有各种理由搪塞。像是今天,我说去接她,她也不用。”
栗萧里好笑,“看来是没看上你。”
“这什么话?我一表人才,有钱有趣有礼貌,哪里就让人看不上了?”吴歧路又叹了口气,“不过人家也不差。你是没看过她直播,小嘴叭叭叭的,懂面料,懂设计,厉害得不行。”
“厉害”一词让栗萧里略诧异地看他一眼:“我记得你以前最关注的是女朋友漂不漂亮。”
“方知有不一样,她不止人漂亮,专注工作的样子更有魅力。”吴歧路说完才反应过来,他啧了声,强调:“我那些只是女性朋友,不是女朋友。”
栗萧里勾了勾唇,不置可否。
方知有的回复在这时过来,她说:【我要去趟医院,不去看秀了。】
吴歧路嘶一声:【你生病了?哪家医院,我去看你。】
方知有:【不是我,陪朋友。】
吴歧路突然敏感了,转头问栗萧里:“这个位置你是给星回留的?”
栗萧里点了下头,没多说话。
吴歧路把手机递给他看,边说:“哪个朋友,还用问吗?”
那两位都是关注时尚和市场的人,照理说都该来看决赛秀,却一个没来。而能让方知有改日程的朋友,只有星回。
栗萧里眉心拧起来,起身往外走。
吴歧路跟上,“你等我问问哪家医院。”
栗萧里脚下未停,“不用问。”
他心中莫名笃定,除了中医院,不会有别处——
方知有先栗萧里一步赶到医院,陪星回查体时发现她右后肩出现一片红斑,“这怎么回事,昨晚没有啊。”
皮肤科的女医生结合星回的症状和血清学检查结果确认,“是疱疹的前期表现,低烧也是前兆之一,早来做血检,提前吃上抗病毒的药不至于遭这么多天罪。”
故十方担心星回胡思乱想,解释诱因:“换季时本就易诱发这个病,你最近太累,心理压力又大,免疫力降低了。”
女医生建议先扎火针,同步吃口服药,尽量抑抑病毒复制,缩短病程。
星回一听又要扎针,拒绝道:“吃药就行,不扎针。”
故十方劝道:“现在是疱疹急性期,火针能泻火解毒,起到抑制的作用。否则不仅现在红的位置会起疹子,这半边身子都可能起,面积越大越难受。”
星回坚持,“那就难受,反正我不扎针。”
故十方眼神微冷:“控制不住,疹子跨过身体中线能致命,我不是开玩笑。”
方知有闻言对女医生说:“开单,我去交费。”
星回:“……”
方知有下楼交费取药,故十方陪星回去治疗室。像担心她偷跑躲避扎针似的,他背对星回站在门口守着。
星回相信他的为人,没硬赶他出去,再者她怕扎针,没个熟人在跟前,心里是真没底。她跨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椅背,等着医生做准备,边自己缓解紧张,“你的样子倒像是防着我跳窗跑了似的,这可是六楼。”
故十方背对她,说:“别人不能,你说不准。”
星回笑,“我就算会飞,现在翅膀也折了。”
可她的笑没持续多久,医生准备好才扎一下,她嗷一声,故十方心惊,还没顾上问什么,治疗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是交费回来的方知有,后面跟着神色紧张的栗萧里,显然是听见了她那一声惨叫。
栗萧里一眼看见星回半裸着肩,手倏地向身后一伸,把跟着他的吴歧路推去了外面的走廊上。
与此同时,面朝外的故十方伸手挡他,“你也外面等一下,她在做治疗。”
栗萧里眼神一凛,语气一沉到底,“我影响治疗了吗?主治医都没说话,你一个精神科的医生给我下什么医嘱?”
他不仅言语尖锐犀利,手上更是毫不客气地一抬,推开故十方的手,随即两大步跨过来,唰地一把拉上隔断帘,挡住身后的视线。
这个人就是有这样的难耐,明明只是个前男友,没有身份立场,在星回面前却理直气壮。
故十方克制着,忍住要扯他出去的冲动。
栗萧里才不管旁人死活,有星回的地方,他眼里只有星回。他站在星回身前,垂眸,视线触及她后肩上那一片触目惊心的红斑,眉心拧起来,“怎么搞的?”看似责备,语气却缓下来,溢满心疼。
他会出现星回始料未及。她以为栗萧里不会再主动走向自己了。他们之间,已成死局。
星回怔怔地盯着栗萧里看,忘了自己正衣衫不整露着半边肩膀,只在仰头与他对视那一秒心跳一磕,仿佛回到初遇那一天,他依旧是那个光风霁月的栗萧里,她还是从前那个依赖崇拜他的女孩子,没有分手,没有分离,他只是太忙来晚了而已。
坚强和独立统统都见了鬼,内心的压抑瞬间释放,星回鼻子一酸,眼眶里迅速浮起水雾。
泪意t来得太快太突然,根本收不回去,别过脸又太刻意了,她索性大大方方抹了下眼角,哽咽着自圆其说:“扎太疼了。”
女医生是过来人,知道女孩子都这样,本来可以忍住的事情,一见到男朋友就脆弱起来,她批评栗萧里:“看把人委屈的。”
被阻隔了视线的故十方虽什么都没看见,却什么都懂了,他咬了咬腮,转身离开。方知有也跟去了外面,顺手带上了治疗室的门。
栗萧里低眸看星回,她素着一张脸,眼神疲惫,脸上有掩不住的憔悴,整体气色很不好,和那天见面的状态相差甚远。
他喉结滚了滚,抬手碰了碰她耳边的碎发,替她别到耳后,柔声:“我听方知有说了,这病有点霸道,忍一忍。”
星回没了昔日对抗的气势,她双手抱住椅背,脸埋在胳膊里,没说话。
栗萧里紧贴椅背站着,揽住她左肩,看了眼医生手中拈着的一排针,微扬下巴示意继续。
烧红的针尖触到星回皮肤,她倒是没叫了,却控制不住地一缩肩。
医生忙道:“别躲啊,扎偏了还得重扎。”
“稍等。”栗萧里强硬地掰开星回的手,拉起她手臂环上他腰,右手保持搂住她左肩的姿势不变,左手丝毫不避嫌地握住她裸露在外的右肩胛,不给她躲闪的机会,再看向医生,“来。”
他温热的掌心贴在她细嫩的皮肤上,指尖微微用力按着,似有心跳一样撞击着星回的心,她体温一秒升高。
医生把针尖在火上烤,边说:“疼就用力抱住你男朋友,让他帮你分担。”
栗萧里勾了勾唇,“还不是呢,不给转正。”看似是回应医生,实则是在分散星回的注意力。
理智提醒星回,该让栗萧里出去。她才拒绝复合没几天,这一面见得实在狼狈,转念想到万一哪天突然又忘记了,或许连他的人都会不记得,又觉得错过这次就再没机会了。她放纵自己收紧手臂,把脸埋进栗萧里怀里,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像是要刻在脑子里。
火针再扎在肩上,似乎都没那么疼了。
栗萧里被她抱着,心里又疼又安稳,他微微仰头平复几秒,抚了抚她的后脑勺,旁若无人地逗她:“我腰细吗?”
医生都笑了,手上快速施针,嘴上调侃:“这和谈了没区别啊。”
栗萧里说:“等扎完,区别就大了。”言外之意,扎完针星回就会推开他。
医生忍笑,“别逗我,手上该没准了。”
后面栗萧里一直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星回说话,她虽不应,却一下没躲,让医生顺利扎完。
栗萧里闻着空气中的焦味,看着她右肩上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针眼,心疼得不行。
见星回松了手就去扯衣服,医生阻止:“还没上药呢。”复又对栗萧里说:“看出区别了。”
栗萧里笑得无声,未免星回尴尬,他说:“我去叫方知有,药在她那。”
星回没抬头,脸侧向一边,低低地嗯了声。
栗萧里听出她声音不对,俯身看过去,发现她眼睛湿漉漉的,他一时分辨不出她这眼泪是为他,为他们感情掉的,是后悔说不复合,还是只是单纯地被扎哭的。
他稍蹙了下眉,又低头看了看衬衫前襟处那一小块被眼泪濡湿的痕迹,如珍藏般系上了西装纽扣,抬步出去了——
被拦在外面的吴歧路不清楚状况,见故十方和方知有一前一后出来了,他自动自觉地站在方知有身边,低声问:“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怎么不说星回病了?”
方知有心疼星回,心里有股无名火,她没搭理,坐到了走廊的候诊椅上。
吴歧路莫名,跟着坐到她旁边,“怎么了?我哪儿得罪你了?”
明知道不关他的事,可因为他是栗萧里的朋友,方知有迁怒道:“我别得罪吴总就好了,不然买不到面料,饭碗都得砸。”
“说哪去了?”吴歧路想偏了,“方物的追加订单我让下面人处理的,怎么的,他们为难你了?”他说着就拿出手机要打电话,语气沉沉,“我看谁敢!”
方知有无语两秒,夺过他手机,没好气,“除了吴总你,没人敢!”
吴歧路挠头,“我怎么了?”
方知有脸扭向一边,不搭理。
吴歧路看看被她握在手里的他的手机,再看看她的脸,一时没敢说话。
没多久,栗萧里从治疗室出来,方知有进去了,吴歧路刚要吐槽,就见他和故十方对视着,彼此眼神都不友善。
吴歧路隐隐意识到什么,识趣地说:“我去楼下等你。”
栗萧里点了下头。
等吴歧路走了,栗萧里再度看向故十方,隔着一条走廊的距离,两人视线对上。
临近黄昏,渐弱的日光透过窗户投进来。他们一个穿着朱墨的暗色调西装,一个穿袀玄色风衣,光影下,两道身影挺拔颀长,画面养眼。然而,两个人的面容却半明半暗,隐晦不定,让气氛窒息。
故十方丝毫不藏,率先开腔,“栗总来得真是时候。”
栗萧里本该谢他,方知有说了,昨晚多亏他快速给星回退烧,也是他第一个反应过来星回可能要起疱疹。可他刚才并不回避,就那么出现在诊室里,让栗萧里心生不悦。眼下故十方倒来讽刺他?
栗萧里眼神耐人寻味起来,“这话换成她和我说,我一句不反驳。你没资格。”
故十方的姿态略强势,“我不管什么资格不资格,作为她的医生,我只管她健康,只要她健康。”
“只要”这个措辞让栗萧里眼神变深,不经意间带着一丝研判,“南城不是只有中医院一家医院,中医院也不止你一位医生,我们不是非你不可,即便你是精神领域的专家。”
故十方寸步不让,“你代表不了她,如同前男友不属于家属范畴。”
栗萧里言辞犀利,“你又代表谁和我说这些?首诊医生现在都这么大权限,能干涉患者的私生活了?”
故十方并不恼,他甚至还勾了勾唇,“不是只有你在她的私生活里。”
这话一落,栗萧里眉心几不可察地凛了凛。
故十方像讲故事似的继续:“她十九岁遇见你,大学毕业后离开你,随后你们一个在南城,一个在米兰,八千多公里的距离,七个小时的时差,你用了五年时间都没跨过去,自信的筹码究竟是什么,我倒是不清楚了。”
栗萧里一直以为故十方和旧印那个男生一样,是众多喜欢星回的男人中的一个,对自己没有半分威胁,他根本没把故十方放在眼里,更没想到故十方知道他和星回的过往。
星回并不是爱倾诉的人,她和方知有那么要好,他们之间的事也未必件件都和方知有说,为什么会和故十方讲?
栗萧里终于意识到不对,星回那天介绍故十方是“首诊医生”,那个“首诊”并非是指他们在中医院重逢那天。她与故十方早在米兰时就认识了。
星回在米兰的同学,同事,朋友,栗萧里都见过,除了故十方。
所以,故十方是在告诉他这个前男友,他和星回之间已经不再是他们两个人的问题了?
栗萧里眼神陡然转厉,“我有什么筹码,有没有筹码,你都不可能是站在我和她之间的第三个人。”
故十方薄笑,语气和眼神一样带着挑衅的味道,“你确定吗?”
第25章 新版第二十五章“传染给我。”唇随话……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星回从诊室出来,故十方把医嘱说给她听,末了看向栗萧里,“能记住吗?”
栗萧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眯起,“需要我给故医生复诵一遍?”
压迫感扑面而来。
星回发现两个男人之间的异样,嗓音微哑的说:“记住了故医生。”
她被扎得有气无力的模样让故十方不忍发难,“正常情况下疹子会连发三天,明天来烤电时让医生给你检查一下,别处又有新发疹的话,火针还是要再扎。”
星回心里抗拒扎针,但没反驳,只说:“不烤电是不是也可以啊,天天来太麻烦了。”
“烤电不止是为了帮助恢复,更是为了避免留下神经痛的后遗症。”故十方考虑两秒,“这两天先烤着,等t疹子不起了再说。”
星回点头,刚要说谢,被故十方截断,“别瞎客气了,回家休息吧。”
栗萧里深看他一眼,带着星回离开。
星回清楚时装周闭幕日的活动安排,俪色的新品发布是重头戏,栗萧里不在不像话,刚到四季公馆就提醒他时间。
栗萧里情绪不是很好,回来的一路都没说话,此刻淡道:“不用赶,马上就走。”他把自己的营养师叫来了,要给星回做晚饭。星回现在要忌口,他需要交代几句。
她拒绝复合在前,刚刚又在他面前掉了眼泪,星回此刻不太愿意面对他,“知有在,都能给我安排好。”
方知有最清楚她的心思,假装没听见,让她到沙发上休息,去卧室拿了条毯子出来。吴歧路则自己招呼自己,去厨房看营养师都带了什么菜来。
栗萧里从方知有手上接过毯子往星回身上盖,“她忙了一天一夜,你让她喘口气。”
说得好像她不心疼方知有一样。星回耍脾气似地把抱枕拍到地毯上。
栗萧里把抱枕捡回来,放到她身后,“想让我帮你垫腰就说话,不然我怎么知道?”
“……”方知有忍笑去厨房烧水。
星回嘟囔着挑刺,“叫什么营养师啊,我又没胃口。”
“你没胃口人家方知有不吃?”栗萧里轻责,“生病也不忘找茬。”
像拆他台似的,厨房的方知有在这时说:“哟,都是星回爱吃的呢。”
紧接着又听吴歧路说:“没有你爱吃的吗?你爱吃什么,我去买。”
星回被逗笑,“我闺蜜可不是能随便拿来说事的人。”
栗萧里略皱了下眉。正值下班高峰,回艺术中心需要时间,他没多停留,和营养师交代完就走了。
方知有见吴歧路没有要走的意思,问:“你不一起吗?”
“萧里担心星回再有什么不舒服你们两个女孩子应付不来,派我值班。”吴歧路朝星回挑眉,“顺便监督你吃饭。”
“我好多了,没事。”星回怕他第一次来她家不自在,说:“去我工作间参观啊,我收集了好多面料,正好你帮我筛选一下,有些国内应该不流行了。”
吴歧路一脸兴奋,“这个我专业。”
闭幕秀栗萧里不能缺席,无法留下照顾星回,这样安排无可厚非。方知有不能赶人了,有电话进来,她听那边说完皱眉道:“知道了,我来想办法。”挂了电话,她又追着打了个电话出去。
星回大楖听出来怎么回事,“面料出问题了?”
方知有低头翻通讯录,“工厂那边验货发现这批羊毛面料全部有疵点,用不了。”
星回问:“面料商怎么说?”
“是机器出了问题,他们倒是愿意按合同赔偿。”方知有眉心拧紧,“但重新赶制面料的话,会影响我们的发货时间。”
吴歧路插话:“没有可以替换的吗?”
方知有抬眸,“选料时我对比了市面上所有同价位的羊毛面料,那款质量拔尖。”
羊毛面料种类繁多,吴歧路一时不知道她需要的是哪种,他神色认真起来,“家里有小样吗,我看看。”
方知有回对门自己家把小样拿过来,吴歧路确认是一款低价位的梭织面料,绮丽没有,“我问问。”
星回看着他站在阳台上打电话的背影,说:“关键时刻歧路哥是顶得上的。”
方知有瞪她一眼,“作为合作伙伴,他必须靠谱。”
星回感慨道:“要跳出合作伙伴的定位歧路哥得费一番工夫了。”
方知有把手机塞到她手上,“玩你的吧。”
面料领域吴歧路的门路是广的,他打了几个电话,回来和方知有说:“大张那有,明天我陪你去谈。”
方知有听说过这个人但没合作过,她说:“我自己去就行。”
吴歧路横她一眼,“那家伙有多好色业内人尽皆知,你自己去?我多大的心脏?”
一个女人,漂亮在绝大多数时候是优势,但有时候也会惹麻烦。方知有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她噎了两秒,“第一次见面谈合作,我不信他还敢上手。”
“上手算什么,上床才是他的目的。”吴歧路表态:“他敢多看你一眼,我就压他一个点!他要是不想赔得底掉,就给我规矩点儿!”
方知有:“……”
星回调侃:“不用技巧,硬压他价是吧?”
吴歧路朝她一扬下巴,得瑟的模样用方知有的话说是:“贱兮兮的。”
……
因为星回要忌口,晚饭丰盛却也清淡。她没吃多少,硬吃的几口是为了吃药。
临近八点,她识别小程序进入直播间,准备看俪色的新品发布会直播。
闭幕秀秀场布置高级,服装和模特更是不同凡响,发布的新款重点是俪色创意总监向古老先生的国风限定系列。
星回回想自己给“丽人杯”投稿的那组国风设计,深觉自己的创意不够巧妙,设计元素的使用也不够大胆,与俪色这个限定的国风系列差距不小。
星回正琢磨如何修改自己那组设计,直播画面切换到观众席的贵宾区,栗萧里出现在镜头里。他正和旁边的向老说话,尽管只是几秒的一带而过,可机位角度太好,恰好拍到他勾唇的样子,瞬间柔和了他天生自带的强大气场,有种别样的松驰感。
弹幕就开始疯狂刷屏——
“这是栗炻的执行总裁!俪色不出男装让他代言,简直暴殄天物。”
“俪色肯定是故意的,上帅哥蛊惑咱们姐妹消费!”
“哥哥能不能莫名其妙把我强取豪夺了?”
“那确实莫名其妙了,怎么财色都是他出?”
“……”
同在看直播的吴歧路忽然说:“网友可真勇,什么虎狼之词都敢说,我截屏给他看看。”
星回扑哧一声笑出来。
直播中,台上的表演嘉宾换场,导播很懂的又把镜头切换给了能拍到栗萧里的那个机位。
镜头中的栗萧里恍若未觉,正低着眉眼,神情专注地垂眸看手机,经吴歧路的信息提醒意识到自己被偷拍才抬头。他捕捉到了机位,机位也正好拍到他的正脸,几乎算得上是怼脸拍了,五官轮廓,眉眼细节,无一处瑕疵。
弹幕瞬间又疯了——
“他居然还看镜头!这谁顶得住啊!”
“长成这样,伤我一万次,老娘都乐意。”
“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喜欢看霸道总裁剧了。”
“一场秀,秒了所有霸总剧。”
“完全压不住xie念。”
“……”
星回正在看热闹,手机有电话进来。
是栗萧里。他居然从秀场打电话过来。
星回看向吴歧路,“你和他说什么了?”
吴歧路随意的说:“说你也在看直播,提醒他不要乱散发魅力。”
方知有煞有介事的叹气,“栗萧里有你这种损友活得也是艰难。”
吴歧路还笑,“说什么呢,没有我,他的生活就要枯燥无趣死了。”
手机持续响,星回接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栗萧里嗓音低沉地问:“直播好看吗?”
星回故意说:“秀很好看啊。”
那边语带笑意,“好看的只有秀吗?”
星回闭口不答。
那边不放松的问:“问你呢,怎么不说话?”
星回只好胡诌:“你那边太吵了听不清。”
栗萧里低声笑,“这倒听清了。”
星回觉得自己脑子烧坏了,一时找不出话反驳他,只能催他挂:“开小差会上热搜,你专心看秀吧。”
栗萧里语气更和缓了几分:“好点没有?吃完饭去睡会儿,不用管那两位,他们能把自己安排好。”
星回看向正在一旁讨论面料的两人,告状似的说:“歧路哥拿了一套绮丽的面料样卡给知有,居然没有我的份儿,过分!”
栗萧里失笑,“我给你。保证比方知有那套更全,一会儿就给你带过去。”
星回赶紧说:“我开玩笑的,再说也不急。闭幕秀之后还有收官酒会,你忙你的,别过来了。”
栗萧里略一沉吟,“不忙,我去看看你的新猫,先前没留意。”
……
最近睡眠不好太缺觉了,直播看到一半星回就困了,便没管吴歧路和方知有回了卧室。想着自己睡了,他们也能早点回去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只是一瞬,迷糊间听到客厅的话语声——
“晚饭没吃多少,止疼药的药效应该还在,她没疼就没急着吃。”是方知有的声音。
“酒会不是才刚开始,你这么走了不合适吧?”是吴歧路。
后面的声音忽然低下去,星回听t不清了,在以为是梦的时候又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接下来有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动静,随后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她意识都还没完全清醒,就唤,“栗萧里?”
“是我。”栗萧里怕晃她眼睛没开灯,走过来问:“吵醒你了?”
星回醒了几秒觉,拥着被子坐起来,语气很软,“嗯,你不来我能一觉睡到天亮。”
栗萧里没理会她的抱怨,俯身低头,额头贴上她的感受半晌,“有点热呢?”
他靠太近,两个人的脸一瞬间近在咫尺,鼻尖相触,气息交融。
星回脸发烫,“睡热的。”说着偏头躲开,手上轻轻推了他肩膀一下。
栗萧里却很淡定地握住了她的手,他稳稳地坐在床边,静静地握着她的手,拇指指腹反复在她虎口处摩挲。
卧室里没有开灯,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和从客厅照进来的灯光融合在一起,线视尚可,能看清床边坐着的人温柔的轮廓。
栗萧里没穿西装外套,应该是脱在了客厅,领带也解了,白衬衫的顶扣没系,姿态闲适放松。星回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像在分辨眼前的他与记忆中的他有什么区别。
她太久没这么认真仔细地看过他,栗萧里垂眸看着她,神色微变,“病了这么多天怎么不告诉我?吵架而已,又不是不管你了。”
他那天虽没说任何绝情的话,可星回看得出来他是动了气的,看她的眼神都变了。星回印象中,还是第一次见他在看她时眼睛里迸射出怒意,像火一样,仿佛多看一眼都要被烧成灰烬。事后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找借口缓和,星回理所当然地以为,他彻底放弃了,他们之间没了转圜。
他却说是吵架。他明明一句重话都没说。
回想近日来内心的煎熬和伤怀,星回的心被扯了一下,她瘪了瘪嘴,不吭声了。
她这样子特别委屈柔弱,难得一见。栗萧里顿时心软,展手把她搂进怀里,妥协般叹了口气,“不希望你生病,又喜欢你生病时的乖顺。”
“说到底,你就是喜欢听话的。”她嘴上不示弱地反驳,身体却没躲,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檀香木的味道,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栗萧里揽在她后腰上的手微一收紧,把她往自己怀里送了送,故意说:“对,我就是喜欢掌控你。”
星回推搡他,“那你干脆以后都别叫我名字了,就叫手机号码后四位,0036,一听就有种绝对服从的意思。”
栗萧里极低地笑了声,被气笑的,“我就那么霸道?”说着摸摸她头发,像安抚一个孩子,等她安静下来,才问:“真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暗夜弱化了人的心理防线,加之确认了对他的爱意仍在,星回说不出违心的话,可五年的记忆缺失仿若天堑横壑在中间,她跨不过去,最终还是沉默下来。
栗萧里只当她是后悔了,心中欣慰,没有急着追究她隐瞒和故十方相识的事。他已经交代祁常安去查,他倒想看看,故十方作为星回米兰时期的旧识,是个怎样的存在,让他妄想介入他们之间。
栗萧里纵容的说了句:“好了,那些话我当你没说过。”算是把她拒绝复合的一页翻过去了。
星回听他这么说眼眶泛酸,再没了对抗的气势,头靠在他肩膀上。
女孩子的脸颊柔软而滚烫,贴在他颈侧,灼热的呼吸烧着他皮肤,栗萧里身体微微一僵,他情难自抑地唤了声,“小乖?”
“小乖”是星回的乳名,自她成年,连父母都鲜少叫,只有栗萧里,在他们恋爱后时常这样叫她。
星回心尖骤然一缩,身体的细胞像被唤醒般涌动起来,呼吸不自觉就急了。
栗萧里并不是真的要她回应什么,他松了手劲儿放开她些许,盯着她看了几秒,像是在确认她的心意,随即俯身,低头靠近。
星回明白他要做什么,却没有躲,她心跳加快,声音低得不行,“我这是,病毒型的……”
栗萧里眸色一深,“传染给我。”唇随话音落下,覆在她唇上。
与天台上那个强吻截然不同,这一次,他虽也强势,是主导的一方,却格外温柔有耐心,舌尖轻探,细细辗转,一寸寸吻吮攻略。
星回抗拒不了,心甘情愿被引领,她闭上眼,缓缓抬起头去迎他,双手不自觉环住他的腰,身体靠近去他怀里。
栗萧里感觉到她的指腹越来越用力地按在他腰侧,一手扣住她小小的后脑,一手掌心贴在她背上,加深了这个吻。
月光轻洒,唇间细语之下,他们的呼吸变得灼热,心跳声在寂静的深夜回响。
第26章 新版第二十六章我在追你,你别想装糊……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方知有在吴歧路的陪同下去见面料商大张。
对方见到方知有眼睛笑得都眯成一条缝了,不等吴歧路介绍就伸手要握方知有的手,肉眼可见的见色起意。
方知有是来谈合作的,握手又是基本社交礼仪,不好拒绝。
吴歧路却替她拒绝了。他左手在方知有右手腕上轻轻一按,暗示她把手收回去,同时递出自己的手与大张一握,“早听闻张老板为人客气,百闻不如一见。”
纺织业内“绮丽”的名头有多大,吴歧路的名头就有多大,实力不允许大张造次,他赔笑道:“做生意以和为贵,客气是必须的。”
吴歧路面上笑着,入座时先一步给方知有拉开椅子。
正常方知有应该挨着大张坐,方便说话。吴歧路拉开的椅子却隔了大张一个位置。方知有几乎以为是他要坐,刚要绕过去,就见他一挑眉,“坐啊。”
方知有不动声色睨了他一眼,等牵线搭桥的吴总坐到中间,她借茶桌遮掩用高跟鞋踩了他一下。
吴歧路脚下没躲,心情愉悦地和大张寒暄完,说:“不耽误你们聊正事,我喝茶。”然后右手端起茶杯,左手看似随意地往方知有椅背上一搭。
他这宣誓主权的意味太明显了。大张还有什么不懂的,神色立即正经起来,“老妹你就说那款梭织要多少,老哥做生意最实在,直接给你底价。”
前一秒才表态不参与的吴歧路立即接口:“我就说让她不用来,我和张哥说一声就行。不听啊,管不了。”
一句“管不了”多少有点宠了。大张认定他们关系不一般,哈哈笑,“弟妹是认真严谨,担心我这料子的质量不过关,要过来看看。”
吴歧路从“张老板”到“张哥”,大张从“老妹”到“弟妹”,称呼转换之间合同细节直接在当天落定。
大张的报价方知有接受,吴歧路却摸着下巴一脸犯愁的模样,“我粗略算了下成本,产品的定价你还得调一调,否则这一季白忙了。”
方知有又在桌子下踢他脚了,嘴上却示弱道:“也是没办法的事,交货期限太短,为难了张哥。”言外之意,面料要得太急,大张抬价理所当然。
“弟妹说得什么话,张哥再难都不能难到你。”大张有意结交吴歧路,立马又给让了两个点,以此证明他最实在,没有半点抬价的意思。
从大张那出来,方知有夸奖道:“吴总你每根头发丝都长着心眼子啊。”
吴歧路笑眯眯的,“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心眼子够多,但怎么遇见你,全使上也不见效呢?”
方知有一琢磨,他这是拐着弯表白呢,她一包砸过去,“你不是要见效,是让人‘见笑’。”
吴歧路也不恼,反倒说:“什么见效不见笑,只要你笑,我就高兴。走,请我吃饭去。”
他帮了大忙,方知有原本也是要请他吃饭的,她位置都订好了,却故意说:“我什么时候说请你吃饭了?”
吴歧路朝她一眨眼:“你不用说,我懂你。”
方知有就受不了他这贼样,怼道:“我不懂。”
吴歧路挽上她胳膊往车的方向走,“你什么都懂!我在追你,你别想装糊涂!”
方知有嘶一声,“你这不是追,是绑架吧?”
吴歧路笑,“绑架不犯法的话,我就一步到位直接绑走了。”
……
方知有回来后第一时间找星回吐槽,“‘歧路’的名字真不是白叫的,这个吴歧路不走正道呢。”
星回失笑,“‘人生南北多歧路’人家是取自这个‘歧路’,你别乱解释了。”
方知有嘁一声:“长辈起名的初衷是好的,但他长歪了。算了不说他,由他折腾去。”她转了话锋,“今天起疹子没有?”
星回眉头紧皱,“手臂上又起了一处。t”
星回的疹子连发了三天,每天新发一个位置,每处都扎了火针。肋下那里格外疼,每一针都像扎到骨头上,即便她不想在栗萧里面前掉眼泪咬牙强忍,还是被扎得眼泪汪汪,看起来楚楚可怜。
栗萧里心疼归心疼,事关她的健康却没心软,不许她逃避扎针。他每天都陪星回做治疗,完事后把她送回家再去工作,晚上来四季公馆陪她吃晚饭,时间差不多不用星回催,他自己就走了。
散伙饭之后的僵局就这样破了。那一吻也让两个人的关系缓和很多,复合似乎只差一句话。但谁都没往那上面提一个字。
故十方每天都会在星回烤电时过来,向皮肤科同事了解她最新的病情后,站在阻隔帘外和她聊几句。其间不可避免地和栗萧里遇上,两人像不认识似的,谁都不和对方说话。
星回受不了他们之间紧绷的气氛,再者确实不愿意天天跑医院。等没再起新疹子,确认是进入到恢复期,她再次提出不烤电。
故十方刚要说话,就听栗萧里应下:“好,明天不来了。”
故十方脸色瞬间沉下来,“一旦落下后遗症,以后她有一丁点儿不舒服,哪怕是觉没睡好都可能神经痛。她才多大?你是要让她持续遭那种罪吗?你要是忙可以不来。”显然是以为栗萧里嫌麻烦了。
栗萧里抬眼瞥他,淡道:“天天来医院会增加交叉感染的风险,我们回家烤。”话至此,他缓和了语气对星回说:“同款理疗仪下午送到,晚上试试。”
在治疗疱疹方面,中医效果确实更好,加上是病发初期情况不稳定,每天都新发疹子需要医生做处置,栗萧里才没忽视,天天带星回过来,但烧电的事他放在了心上,早在星回第一次提出不想烤时就有所准备。
在家烤电确实方便省事。故十方无话可说,轻讽了句:“这次倒是考虑周全。”
栗萧里与他对视,话里带刺,“都有人提醒我检讨了,我不能当没听见。”
故十方凉笑,“那最好。”
星回生怕两人再杠下去,没话找话的分散战火,“故医生,不是说忌口不能吃辣吗,可如果那道菜确实是辣的,我却不觉得辣,可以吃吗?”
故十方微眯了下眼,轻斥:“医学面前少扯那些唯心主义。”
他语气太过严厉,栗萧里立即向他发难,“难怪现在医患关系紧张,故医生是不是应该注意一下态度?”
“觉得我态度不好你可以去投诉。”故十方还给他指路,“医疗纠纷办公室在综合楼二楼,209。”
见栗萧里哑声,星回险些笑出来。
等故十方被气走了,她说:“故医生人挺好的。”
栗萧里抿了抿唇,“你说过了。”
星回听出他的不悦,劝道:“你不要总和他针锋相对。”
栗萧里稍蹙眉,“你这样也是在和我针锋相对,为了维护他?”
星回理解不了他的逻辑,“我们怎么招惹你了?你要句句带刺?”
“你们?”栗萧里脸色冷了,“你和我说你们?”
星回从来都没发现他是这么会咬文嚼字的人,负气道:“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栗萧里深呼吸,克制着:“关于你们,你就没什么和我说的吗?”
祁常安很快就会把故十方查得明明白白,可栗萧里并不愿意通过那些冷冰冰的文字了解故十方和星回的关系和交情,他希望星回能主动解释,只要她给出一个解释,他就不追究了。
“说什么?”星回不解,“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不是说过了,他是我的首诊医生,我们就是从医患关系建立起的联系。你还要听什么?我编给你?”
她理直气壮的,没一点理亏的样子。栗萧里不免觉得自己多心了,他沉默半晌,掀开阻隔帘,“热不热,要不要换个位置?”
星回趴在在治疗床上,半边肩膀裸着,她把脸扭向里面,“热死算了,省得惹你心烦!”
栗萧里确认温度正好,反驳:“你还知道是你惹我的?”
“你不会让一个字掉地上是吧?”星回微吸一口气,“让我一句有损你栗总的威严吗?”
栗萧里随口道:“我再让,就让你气没了。”
“……”星回不说话了。
栗萧里退回帘外坐了片刻,语气稍缓,“听歧路说,方知有要的那款梭织羊毛今天交付。”
他找话题聊天就算示弱道歉了,星回收了收脾气,“歧路哥做生意的风格和你一点都不像。”
栗萧里看似随意的说:“你和方知有的行事风格也不一样。换成是你,我制造一点亲密的假象估计你当场就要给我甩脸子。”
星回不服气,“怎么还扯到我了?”
栗萧里慢条斯理的说:“方知有知道如何利用关系成事。你前段时间忙时装周可能没留意,她给你歧路哥介绍了一个大客户,把绮丽损失在她身上的利润给补了回来。”
首次合作,吴歧路确实给了方知有底价,真没赚钱。对于生意人来说,不赚钱等同于赔钱。方知有心里记下了这个情,便促成一位同行与绮丽的合作,让吴歧路在那笔订单上赚了不少。
星回由衷的说:“难怪方物越做越大,知有就是厉害。”
三分生意,七分做人。为人处事方面栗萧里认可方知有,“你歧路哥本就对她有好感,她又这么聪明,人情还的不动声色,这次梭织面料的事,你歧路哥自然会卖力。他们这样一来一往的,关系会更加稳固。”
星回听到“人情”一词敏感了下,“这是在内涵我?我们和他们情况一样吗?再说了,我本身也没有你们生意人那些弯弯绕绕的心眼子。”
理疗仪“咔哒”一声响,电烤完了。
栗萧里起身挪开仪器,拿出外用药膏替涂抹,边说:“你的心眼子用来对付我足够了,再多我应付不过来。”
……
星回烤完电直接回公司上班。由于男装爆单,旧印的十一假期只有五天。今早叶幸就在群里通知,十点开会。
会议自然是针对消化WS-AA那款昂贵的羊绒面料。陈出新要求星回和女装部另一位组长各自拿出一组设计,通过他和叶幸的审核后送到俪色。
他挑明道:“这次的跨公司合作,是你们的机会,也是公司打响品牌的契机。谁的设计被采纳,协助公司消化掉库房那批面料,部长之位就是谁的。”
星回确定所谓的跨公司合作栗萧里针对的是自己,却没急着问他,该干什么干什么。
袁满见她没动作,拿下巴指了指二组组长的位置,小声提醒:“听说陈总在放假前就和叶总说了这事,叶总早早通知了那位。估计那位的计稿都快完成了,你别被落下。”
星回无所谓,“没事,不差那几天。”
袁满献宝似地拿出自己的平板,“我把近年来向老设计的产品按品类归纳了一下,凭你的能力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的喜好和俪色的美学方向,朝这个方向努力准没错。”
了解向老的喜好确实更容易过稿。袁满的思路有她的道理。
星回却说:“那等同于复制向老的设计,我们自身的特质会被淡化掉,不能给公司创造新的能量了。”
袁满琢磨几秒,“你是要用代表自己风格的设计让他喜欢?那我的功课白做啦?”
“不白做。”星回点了点平板的屏幕:“本来我也是要先看向老以往的设计,这样在做新设计时才能规避掉他老人家用过的元素。”
袁满兴奋地一声拳,又凑到星回耳边说:“早上送你上班的是栗总吧?”
星回嘶了声,“我说不是,你信不信?”
袁满挑眉笑:“等你去俪色送设计稿带上我呗,我要去偶遇傅老师。先河影业和俪色的办公区同在银星大厦,只是不同楼层而已。”
星回调侃:“为了见傅砚辞功课也没少做。”
袁满和她分享傅砚辞的朋友圈,“傅老师最近在上表演课,应该快要进组了。你要抓紧!”
星回恍然大悟,“你这是在给我下达设计期限啊?”
“加满油干吧!”袁满抓起她的手击完掌,乐颠颠地给傅砚辞发信息:【傅老师你哪儿天进组啊?】然后又觉冒昧打扰,一秒撤回。
傅砚辞很快回复:【我看到了一条神秘的信息。】
袁满扑哧一声乐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傅老师。】
傅砚辞还说:【‘傅老师’这种封建称呼我们要取缔它!】
袁满来了精神:【你不忙的话,蛐蛐几分钟?】
傅砚辞超级配合:【蛐蛐什么?】
袁满:【栗总和我们组长的爱恨情仇。】
……
星回忙完手头上的事早过了下班时间,公司只剩她了。
她听t到脚步声往外一看,栗萧里居然来了,“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了我自己回家嘛。”
栗萧里抬手敲了下腕表:“那你打算几点回去?”
星回才留意快八点了,问他:“没被人看见吧?”
“我见不得人?”栗萧里一时无语,“碰到你那个小助理了,她给我刷的电梯卡。”
星回批评道:“净给人添麻烦。”
“我看人家没觉得麻烦,走的时候还笑呵呵的和我说……”话至此栗萧里刻意顿了下,等星回抬眸,未语先笑,“她说:姐夫,再见。”
星回眉一皱,“啧。”
栗萧里好笑道:“小孩都比你懂事。”
星回关了电脑,反驳,“你懂事你跑到竞品公司来?”
栗萧里跟着她往外走,边反问:“你不低就在这,我会来?”说着落后她一步关了办公区的灯。
两人一起回了四季公馆,栗萧里试了理疗仪。
星回却不肯当他面烤电,边赶他走边说:“我会用了,睡前我自己烤。”
“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栗萧里说完唇角不怀好意地弯了下,“没趁你病做点什么,是我心眼子用少了。”
星回发现他眼神意味深长,琢磨一番,隐隐明白“做点什么”是指什么,顿时被逗得脸颊绯红,还嘴硬放狠话,“从今天起我开始练心眼子,你提防着点儿。”
栗萧里笑了下,“我要出门几天,你遵医嘱好好治疗,回来我检查成果。”
星回见他都要走了还对两家公司的合作只字不提,问:“你该检查的不是设计稿吗?”
都说设计要通过向老的审核,谁不知道,最终拍版的是他。
栗萧里见她并不排斥合作心中安慰,逗她:“我的偏好你应该清楚,要过稿不难。”
经历过时装周,星回的自信已恢复,却故意说:“我们公司内部还要PK,送到你手上的可能是另一位设计师的设计。”
栗萧里眉一挑,“那她很难过稿。”
星回歪头,眼睛亮晶晶的,“为什么?”
栗萧里勾了勾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有多挑剔。”
星回拆台,“你是挑刺儿!最会挑刺儿了。”
栗萧里也不否认,只说:“那你努力,别让我挑出刺儿来。”
在设计上,他不会因为设计师是她降低标准,星回也不需要他降低标准,反倒希望他高标准严要求。尽管她对这次的合作并不十分情愿,认定是他给她的机会,可既然他与陈出新已经达成了共识,星回只当是对自己业力能力的一次检验。
她不服输地表示:“一次过稿是我给自己定的目标。”
这份自信让她更有了几分从前的样子,栗萧里看着,忽然凑近,低头在她鬓角上轻吻了一下,他嗓音低沉的说:“我等着批作业。”
第27章 新版第二十七章她骗我感情不行!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这次的设计星回做得格外轻松。WS-AA是顶级羊绒,又有俪色的生产线和渠道护航,必然要走高端线,她完全不需要担心工艺和考量成本,全然的自由发挥。
因此当她拿出一组从短款到长款大衣的设计,以及不同款不同色衣服的整身搭配图时,陈出新才意识到普通设计师和她的差距。
星回在做设计时会同步考虑搭配,在给消费者穿搭参考的同时,能有效提升其它单品的销量。
陈出新直接拍板定稿:“就这个了!俪色那边,你去对接。”
怎么对接?和谁对接?
当晚,星回烤最后一次电,边给栗萧里发信息:【栗总,作业怎么交?】
直到她电都烤完了,栗萧里才回:【等我回来再说。】
星回心说:这趟差出得真够久。忽然想到什么,她点开了栗萧里的朋友圈,才发现他三天没发过行程了,不仅如此,他这三天都没主动联系过她,明明前些天他每晚都会给她打电话。
星回敏感了下,问:【在忙?】
隔了片刻,那边回:【嗯。】
除此之外,没一句多余的话,甚至没问她恢复情况,冷淡的态度和前几天判若两人。
这温降得突然。星回不禁多想了想。他那晚说,当她没说过那些拒绝的话,可他没再提复合的事。可能对于他们的未来,他也不确定了,在犹豫,在选择,也可能在……放弃。
思及此,星回清醒了几分,她恪守前任的本分和分寸,没问栗萧里哪天回来,只看似公事公办地试探:【那你忙,回头让人通知我们给向老送稿。】
换作以往,栗萧里能通过这一句话连发三问:“让谁通知?通知谁?不给我给向老?”结果,他只说:【好。】
句句有回应,但句句冷淡。
那颗刚想向他贴近的心即时冷却下来,星回放下了手机。
栗萧里等了半晌,没见有新信息来,他锁了屏,边回想祁常安三天前的汇报——
“故十方是沪城人,是哥伦比亚大学医学中心精神病学部唯一的中国人。国内多家医院都争取过他,包括沪城仁爱医院。他之所以选择了南城的仁和医院,还愿意到中医院做驻院交流,是因为仁和承诺扶持他牵头成立‘世界精神医学研究组’和设立‘记忆门诊’。”
“三年前,他开始不定期从纽约飞米兰。星回小姐租的那间公寓,房东在那时由原来的一位女华侨变成了他。一年前,他去纽约的时间几乎与您重叠,都是您前脚刚走,他隔天就到。他回国前最后一次去米兰,也是今年的五月,在您离开米兰一周后。”
栗萧里原本笃定,星回回国是为他,现在他忽然不确定了。他在心里问:“你到底是为谁回来的?”
吴歧路见他在出神,拿自己的酒杯磕了下他的杯沿,“酒不喝我能忍,魂不在,我可忍不了,害怕啊。”
栗萧里没应声,端起杯子抿了口茶。
吴歧路忍不住说:“来酒吧喝茶,你是世界独一份。一会去看星回,身上不能有酒味?”
栗萧里放下茶杯,“她不知道我回来。”
吴歧路不解,“你出去一个多星期了吧,回来了不赶紧过去看看?方知有说她疹子好挺快。”
栗萧里轻“呵”了声,“有私人医生,好得能不快吗?”
吴歧路反应一秒,“你说那个故十方啊?他对星回是挺不一样的。”
栗萧里抿了抿唇。
吴歧路开解道,“你能喜欢,别人不能?因为别人喜欢她,你就生她的气?那不正中了别人的计!”
“我介意的是,她没和我提过故十方这个人!”
“为什么要提?我也不和方知有提那些喜欢我的人啊。”
“……”栗萧里被他这个逻辑噎得有几秒没说话,“我问过,她还遮掩隐瞒。”
吴歧路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她一个小姑娘,有点小秘密那不正常嘛,你别看太紧了。”
栗萧里看他一眼,“小的标准是什么?”
吴歧路的理解是,“不是原则问题就不用计较。”
栗萧里神色一凛:“什么是原则问题?”
吴歧路怔了下,“这是怎么了?搞得跟她出轨了似的。”见栗萧里瞳孔缩了下,他马上改口:“我就瞎打一比喻。这个比喻不恰当,你们没结婚,真有事也不是出轨是劈腿……”
他越说越错,见栗萧里脸色更不好了,端起杯子,“我自罚三杯!”
栗萧里深吸一口气,“你跟方知有怎么样?”
“我挑明了,在追她。”
“她怎么说?”
“说她八百米全校第一,我追不上。”
“……”
“如果到最后你发现,方知有的拒绝是因为她心里有了别人,你怎么办?”
“她拒绝了吗?她没拒绝啊?追不是过程吗?什么别人?谁是别人?”吴歧路的脑子开始疯狂地转,“你是在暗示我吗?我跟你说,我们是兄弟,你要是知道什么不说,我割你的袍断义!”
栗萧里强调,“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我偷偷问星回了,方知有没谈过恋爱,她的感情世界一片空白,肯定扛不住我的追求!”
“你打算怎么追?”
“她不是喜欢赚钱嘛,我给她创收!再送花送礼物!不信拿不下她。”
栗萧里认为这些没一个靠谱的,“你要给她的那些,她都不缺。你要是真喜欢她,就用真心换真心。”
“这些都是我的真心啊。”吴歧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身无长物,只有两样东西,人和钱,我都给她,还不够真心?”
栗萧里感觉在对牛弹琴,他不说话了。
吴歧路嘶一声,“t你别不耐烦。你说说怎么才算真心?”
真心?栗萧里被问住了,他自觉对星回足够真心,教她识人辨认,教她规划未来,为她铺路护航,哪怕是她不在身边五年,依旧洁身自好,心无旁骛。可换来的是什么呢?
他不是没去过米兰,她一次忘了,两次忘了,都情有可原。可三年,她对故十方那个房东只字未提。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异性朋友,何必如此?
他的真心,在她的隐瞒面前,变得一文不值。
栗萧里笑了下,那一笑是全然的自嘲,他否定了自己的话,“真心换真心,可能是个伪命题。”
吴歧路却想偏了,他恍然大悟似地说:“你肯定知道什么。你要不说,我去问方知有。我追着哄着都行,她骗我感情不行。”说着就站起来要走。
栗萧里一把把人扯回来,“我说的是我和星回,方知有的事我一概不知,你不要乱联想。”
吴歧路不信,“你从不说废话,每句都有含义。”
栗萧里都气笑了,“我把上面的话撤回。我喝多了。”
吴歧路认真了,“扯蛋!你特么喝的是茶!”
两个年龄加起来已过花甲的男人,各有各的烦恼,聊不明白感情。最后吴歧路把自己喝醉了,大半夜给方知有打视频,前一句还在问:“你有没有喜欢过别人?暗恋的也算。”后一句又说:“他们都是图你的美貌!方大美你别上当。”毫无逻辑可言。
方知有笑问:“你图我什么啊?”
吴歧路捋了捋舌头,“我也图你美貌啊。那你长得好看,怪我喽?”
……
等吴歧路酒醒了,见手机界面停留在和方知有的视频通话上,心里咯噔一下。可他断片了,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不确定是否得罪了貌美的方总,琢磨半天,发了一个字过去:【早】本意是试探,然后发现被拉黑了。
吴歧路赶紧问栗萧里,可他回家后做的事,栗萧里不知道。他不敢冒然去找方知有,便打电话给星回,问:“她骂没骂我?”
星回实话实说:“骂了一早上。”
吴歧路头大,“我干什么了?”
星回好笑,“你说图她美貌。”
吴歧路自行掌嘴,边狡辩道:“一见钟情不都源于五官嘛,我就是太诚实了,说了实话。但我真不只是图她这个。”
星回笑,“你和我说没用,得去和她说。她今天一天都在公司。”
然而,下午方知有来找星回,“陪我去一趟医院。”
星回见她戴着口罩,不解:“怎么了?”
“那个死吴歧路一口气往公司给我送了六束花,一小时一束,把我招过敏了。”方知有说着把口罩摘下来。
星回吓一跳,“你没和他说你花粉过敏吗?”
方知有无语:“他也没说他要给我送花啊!”
星回没废话,赶紧陪她去医院。皮肤科当天的号没了,只能找故十方。
故十方过来时看见方知有脸上的红疹子,皱眉,“怎么这么严重?换季要格外注意。”
方知有气得不行,“我是很注意的,但有人针对我,要毁我的容!”
故十方不明所以,看向星回。
星回悄声说:“有人一口气送了她六束花。”
故十方一秒想到星回第一次扎火针时和栗萧里同来的吴歧路,想到那位赔着小心和方知有说话的模样,忽然就笑了,末了还不忘帮吴歧路说话,“不知者不怪。这回你不用说,他都有记性了。”随后进诊室找同事给方知有加号。
星回悄悄拍了张照片发给吴歧路:【知有花粉过敏!】
吴歧路在栗萧里办公室,看到照片一下子跳起来。
栗萧里轻斥:“别一惊一乍的。”
吴歧路把手机递到栗萧里面前,“怎么办,这不得屠了我啊?她最在乎她那张小脸蛋了!”
栗萧里瞥了下他手机,一眼看到照片中的故十方,他沉默几秒后起身。
吴歧路还没反应过来,“去哪儿啊?”
栗萧里说:“看方总。”
吴歧路赶紧跟上,“她要是骂我,你帮我压一压。她看在星回的面子上,能给你点儿面子。”
栗萧里淡声:“我哪儿来的面子!”
他们到中医院时,方知有和星回正好看完诊,取了药要走。
故十方把她们送到门诊楼外嘱咐了方知有几句注意事项,给星回递了个眼色。
星回便对方知有说:“刚才忘了问医生治疱疹的口服药还吃不吃了,知有你先去车上等我一下。”
方知有脸上不舒服心烦,不疑有它,和故十方打过招呼先去车里。
星回明白故十方是要了解她近期的情况,主动说:“睡眠还是不太好,记性时好时坏的,有时候转头就忘。”
“这种情况大多数人都会有,你不用有负担。有些重要的事,未免忘了就拿手机记一下。”故十方神色无异地拿出手机给她看,“事情太多了,我也记不住。”
星回在他的备忘录里看到一条一条的记录,心宽了几分,“我以为是我记忆的问题。”她眼尖地扫到备忘录里“星回刺五加”几个字,抬手戳了下故十方的手机,歪头笑问:“什么意思?说我是刺儿头吗?”
故十方被逗笑了:“你还知道自己不听话啊?想给你弄点刺五加,养心安神,改善睡眠。”
星回哦了声:“你直接告诉我药名,我去买来吃就行了。”
故十方说:“高提纯的才有效,市面上有的都不够纯。等到了给你送过去。”
星回心中一暖,“谢谢我故哥!”
故十方被逗笑,“哥就哥,还故哥,听着就见外。”
星回没喊过张不开嘴,抿了抿唇,说:“谢谢我哥。”
故十方笑的温柔:“跟哥不用说谢。”
栗萧里站在台阶下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脸色沉得不像话。
吴歧路有点后悔来医院了,他恨不得长一对顺风耳,听听星回和故十方说了什么,可外面吵得不行,根本听不见一句。
他瞥了眼栗萧里,试图为星回开脱,“就一个医患关系,你不用介意。”
栗萧里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拾阶而上。
故十方一偏头看见他,先开口,“我还说栗总今天怎么没来。”
星回回头,栗萧里已行至近前,他淡声:“有你关照,我来不来,作用不大。”
星回听出他话里有话,拧了下眉心。
吴歧路深怕栗萧里当场发难,插进来问:“方知有呢?”
星回说:“她在车上等我。”
她支开了方知有和故十方说话。栗萧里盯了星回一眼,下颌绷紧。
吴歧路见他不说话,朝故十方一点头,“故医生你忙着,先走了。”说着上前一步扣住星回手腕,“带我去和方大美请罪,替哥说话啊,哥给发红包,一句一个。”
星回被他拉着下台阶,连头都顾不上回,还讲条件,“不按字发吗?”
栗萧里深看了故十方一眼,转身跟过去,他手落在星回肩膀上,揽着她下台阶。
吴歧路适时松手。
故十方看着他们的背影几秒,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他只是想保护照顾星回,可再这样下去,似乎有些麻烦。
第28章 新版第二十八章去联你的姻,强强联合……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离开门诊楼前,星回往旁边撤了撤身,离开了栗萧里的怀抱。
栗萧里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两秒,收回。
星回给吴歧路指了指位置,“知有的车停在那边。”
吴歧路与栗萧里交换了眼神,往方知有的方向跑过去。
两人正好站在栗萧里车前,他刚解锁了车门,就听星回说:“我回公司,坐地铁最快。”
星回在介意他毫无缘由的冷淡。
栗萧里看着她,“很忙吗,这么赶时间?”
他语气透着不友善,星回听着不太舒服,“肯定没栗总忙,但还是上班时间,我只请了一个半小时的假。”
栗萧里轻讽,“一个半小时陪闺蜜看了病,还能和你的故医生聊几句,时间管理得不错。”
星回真心不明白怎么他就出了趟差,两个人之间又像隔了一堵墙,无法正常沟通。
她问得直接:“什么叫‘我的故医生’?我请人家帮忙加了号,站在人来人往的门诊楼前说几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有故十方的事在先,星回还没主动联系过他,让栗萧里意识到,他t们之间只要他不主动就结束了。他情绪不好,“也不是去看他的精神科,怎么就非得到中医院找他帮忙加号?仁和医院距离旧印更近,那边的皮肤科不够看吗?”
星回没办法和他解释自己对故十方的信任,也不认为有解释的必要,她负气道:“你说得没错,我就是特意请了假来见我的故医生。”
“……”栗萧里被她一句话堵得哑口,他瞳孔一缩,眼神冷下来。
星回迎着他的视线,“我能走了吗栗总?”
“你随意。”栗萧里说着坐进了驾驶位。
星回转身走向旁边的地铁站——
晚上星回回家时,吴歧路刚走。
星回边吃饭边听着方知有又数落了吴歧路一顿,她总结到,“歧路哥挺好的,做错了事立即补救,和这样的人相处,不容易有矛盾误会。”
方知有往脸上贴冷敷贴止痒,边说:“他是补救了,抢了我的手机把自己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挂号费药费一并转账了我,连小数点后面的数字都没少!还一通猛虎操作给我转了十来笔账,全是那些特殊数字,说是心情补偿费!服不服?”
星回好笑,“难怪他异性缘好,他这种性格确实有意思。”
“说到异性缘,他还把他那些异性女朋友报备了一番,说以后万一遇上了,让我别误会。”方知有无语死了,“我上哪儿能遇上那些人?”
星回笑言:“话别说太早,没准以后他的局,女主人的位置上坐的就是你。”
“我要坐也是坐主人位!”方知有懒得再骂吴歧路,问:“吴歧路说昨晚是被栗萧里用茶给喝断片的,说栗萧里因为你隐瞒了故十方的事在生气。故十方什么事啊?你们俩儿说清楚了吗?”
星回握筷子的手一顿。昨晚她给栗萧里发信息时,他话里的意思是还没回来。下午见到他,她都以为他是刚回来,没一丝怀疑。结果昨晚他人已经在南城了?
她无意让他报备行程,可他也没必要隐瞒行程吧?
星回顿时没了胃口,放下碗筷,“我和他没什么好说。”——
两天后的下午两点半,一个陌生号码打给星回,对方询问:“星回老师,您到哪里了?栗总已经在等您了。”
星回茫然,“……你是?”
那边沉默一两秒,客气的语气不变,“我是栗总的秘书,昨天我们通过电话,约好今天下午两点您过来送设计。”
星回愣住。她不是忙忘了,她是对这件事根本没记忆。
星回意识到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此前记忆出现波动都是一点点变模糊,多少有些印象,这次像没形成记忆一样,遗忘来得猝不及防,她一时接受不了。
那边半晌没听到回音,又唤了声,“星回老师?”
星回骇然回神,她稳了稳情绪,“不好意思,我有事耽搁了,大概半小时才能到,栗总能等吗?”
那边请她稍等,应该是去向栗萧里请示了,随后说:“栗总三点有个会,您可以四点到,不用急。”
通话结束,星回手抖得连手机都拿不稳。她不想被人看出异样,起身去外面的楼道里自行缓解不适。
足足有十来分钟星回才恢复过来,回到办公区时见叶幸拿着手机站在她办公桌前,低头在看什么。
她快步过去,“叶总,您找我?”说话的同时不动声色把办公桌上摊开的设计稿一拢,叠放在一旁,像是顺手整理。
叶幸收回视线,神色淡淡,“和俪色的对接工作做得怎么样了?设计定稿没有?”
星回说:“约了今天看稿,我正要和您说,要过去一趟。”
叶幸点头,“那去吧,回头和我说下结果。”
星回应下,留意到叶幸临走前扫了一眼她收起来的那组中式设计稿。她懊恼于自己的大意,把正准备修改的先前投稿给“丽人杯”的参赛作品放回包里——
星回带着袁满到银星大厦时,傅砚辞等在大堂休息区,他一本正经地说:“栗总回总部开会了,请你们稍等。”
她和栗萧里的矛盾属于私人范畴,今天的约却是公事。星回带着歉意问:“是不是打乱了他的日程?”
傅砚辞带她们上楼,边温和地说:“没事,他不会介意的。”
袁满听出门道,问:“打乱什么呀,我们不是预约好的吗?”
傅砚辞看她一眼:“你们迟到了一个小时,才和他开会的时间撞车。”
袁满诧异,看向星回。
星回只能说:“我忘了时间。”
袁满立即编理由替她圆场:“都怪陈总临时召集开会,还好你胆子大打断了他。”转而向傅砚辞鞠躬,“对不起啊,栗总没生气吧?”
傅砚辞忙伸手扶住她手肘,“你和我道什么歉啊?”他信以为真,还宽她们的心:“特殊情况,栗总能体谅的。”边悄悄给星回递眼色表示安慰。
星回歉然地笑笑。
左右是要等一阵儿的,傅砚辞索性带她们到先河影业转了转。
先河影业是栗萧里回栗炻任职后与俪色同时管理的另一家子公司,他升任执行总裁后还在兼管,因此每周会有固定时间在银星大厦顶层的办公室办公。
袁满像逛大观园似的边看着展示墙上先河出品的电影电视剧海报,边问傅砚辞:“你不是在家上表演课嘛,怎么在公司啊?”
“栗总说星回老师今天来,我才来的。”傅砚辞看着星回,一脸歉意,“昨晚才知道你生病了,我最近闭关上课,都没去看你。”
是星回不让栗萧里和他说的。她笑了笑,“只是起了几个疹子,都好了。”
袁满在这时插话:“姐你昨天怎么没和我说要来啊?”
星回在来的路上还在想,昨天怎么没和袁满说呢?要是说了她必然会提醒自己,就不会出现眼下的情况了。她顿了两秒,说:“我想给你个惊喜。”
袁满挑眉,小声和傅砚辞卖乖:“我为了见你,私下里求了姐带我一起来。”
傅砚辞忍笑:“正常我该在家上表演课,你来了也见不到我。说吧,你是谁的粉?”
袁满一脸认真,“我不追星。但你是我在娱乐圈唯一的人脉,我得好好维系关系。”
傅砚辞好笑,“怎么维系?”
袁满有自己的小算盘,“遇上就蛐蛐几句增进感情,遇不上就下次再创造机会遇。”
傅砚辞笑,“下次再来可以提前发信息,我有时间就过来,只是有时候我手机在助理手上,回复可能不及时。”
袁满立即表态:“不用及时。又不是谈恋爱需要秒回,我没那么高的期待,你千万别惯着我。”
“……”
逛完先河回到楼上俪色的会客室,星回没再管两个小的,她拿出设计稿看起来,思考等会儿如何用最简洁的语言讲创意,给栗萧里节省时间。
三点半,傅砚辞说:“栗总往回走了,十五分钟后到。”
星回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没有栗萧里的消息。自从在中医院不欢而散后,他就没和她联系过。
星回站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走廊尽头的女洗手间内,两个年轻女孩边补妆边小声聊天——
“听说了嘛,楼下先河的女艺人颜清刚进了个项目,给她外聘的那个摄影师别漾,是栗董的儿媳妇人选。栗、别两家要联姻了。”
“难怪栗总最近都忙飞了,还特意去了开机仪式,还在剧组待了两天吧?”
“栗总直管先河时,S+项目开机都不会亲自去,这个项目唯一特别之处就是多了别漾参与。”
“那就可以解释怎么开机物料里栗总和别漾同框的照片和视频都满天飞了,总部却一点动作都没有了。换作以往,公关部怕是要被裁撤了。”
“应该是两家联姻的官宣预热。那个别漾家世好,才情容貌也和栗总配,天作之合。”
“哎,以后作梦都当不上老板娘喽。”
……
难怪冷淡了,也不报备行程了,原来是有了匹配的联姻对象。
“呵。”星回站在洗手间外的窗台前,自嘲地笑了,“我就知道,不是非我不可。”
十几分钟后,祁常安来到会客室,“星回小姐,栗总请您到他办公室。”
袁满刚要跟,被傅砚辞拦住。
进入电梯,祁常安说:“栗总近几天情绪不太好,您多包涵。”
星回偏头看他。
祁常安提示道:“栗总的脾气您应该比我清楚,无论多大的事,只要坦白说出来,他都能包容。他最忌讳隐瞒。”
“隐t瞒”一说正戳到星回肺管子上,她刚了句,“我也是。”
祁常安索性直说:“故医生的事,您别忘了说。”
星回看他一眼,还在想故十方什么事,到了顶层,电梯门打开。
祁常安把她带到栗萧里办公室门口,“您直接进去就可以。”
星回听过栗萧里叫他‘常安’,以为他姓常,微一点头,“谢谢常助理。”
祁常安一怔,失神的功夫星回已推开门办公室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很安静,栗萧里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景,阳光明亮,把他高大颀长的身影映成一道黑色的剪影,轮廓意境深邃。
星回一时恍神,她是第一次到栗萧里的办公室来。上次她来送车钥匙,他说让她认门的话言犹在耳,这一次……应该也是最后一次。
星回挺直了腰板,不卑不亢地唤了声:“栗总。”
栗萧里回过身来,他逆着光,起初看不清神色,直到走出那一片阴影整个人才变得清晰起来。他神色微肃,眼神冷静,像是沉浸在工作中没抽离出来。
栗萧里习惯性走到办公桌前,正准备坐,略一停顿又走到距离她更近的沙发前,说:“坐。”
星回刻意保持些许距离在旁边坐下,拿出设计稿,“我代表旧印来给您送设计稿。”
一个“您”字让栗萧里深看她一眼,他接过设计稿翻看,边问:“什么事耽搁了?”
星回想到袁满的话,也说:“公司临时有个会。”
开会的理由,栗萧里一个字都不信。他眼眸一抬,看她半刻。
她回国后总像藏着秘密。栗萧里明明擅长判断,却揣度不准她的心思,有种走不近她的无力感。
他目光中审视探寻的意味太重,星回理解不了,她切换到工作状态,“WS-AA我们公司采购了四色,设计以面料颜色分为四类,栀子色做小翻领设计,轻微落肩柔化肩部的力量感。锡器灰冷艳,做超大翻领,落肩袖型,线条感流畅……”
高端线的大衣没有过于繁复的设计,无非就是在领子和袖子上做文章。她设计的几款领子,简洁利落大方,视觉上都能给脸做减法,显瘦。是女性消费者想要的。
栗萧里认可这组设计,他只提出一点,“栀子色增加一款中式有问题吗?”
栀子色暖,做一款对标小香风的新中式,会很温柔。
星回直接拿出笔,“既然是新中式,可以用本料做一个大盘扣,纯装饰,不系的。做V领门襟,拉长颈部曲线……”说着已经在画本上勾勒出草图,又抽出一张搭配图,“内搭高领毛衫或衬衫,下身配半裙。”
工作上,她思维敏捷,丝毫不乱。
栗萧里视线落在她手上,女孩子的手指青葱似的纤细,指甲修剪成椭圆,涂着无色的保护油,晶莹透亮,别有味道。他眼睛看着,脑海里浮现出那手指被一小圈白金箍着的样子,忽然伸手握住了她执笔的右手手腕。
星回才看见他左手中指上的素戒,瞳孔骤缩,几秒后她抬眼,目光直直的,仿佛要穿透他的心。
栗萧里以为她认出戒指是他们当初确定恋爱关系后,她没有安全感,委婉暗示他要一起戴戒指挡彼此的桃花,他定制的那一对。
她的那枚,分手的时候她扔了。他的这枚,他一直留着。
故十方的出现,让栗萧里觉得找到了星回不肯复合的根本原因。他无意再等下去,只想尽快要一个结果。他本以为,星回看到他戴了戒指,穿着她送的那件绮丽制造的衬衫,会懂他对这段感情的珍视和不舍,会回心转意。
星回却因记忆不全,不记得戒指,认不出衬衫,认定他手上突然多出来的戒指与联姻有关,意在告诉她,他有了新的选择,是订婚的隐喻。
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人家不过只是陪她做了几次治疗,然后就以出差之名去准备联姻的事,她却还在幻想复合,盘算着把失忆的事如实告之。
星回一瞬间被愤怒的情绪包裹,她用力抽回手,收起画本和笔,“设计我需要再完善,回头再和您秘书预约审稿。”只想尽快离开,不愿再和他多待一秒。
她这个反应不在栗萧里预期里,失望之余,他没拦,只随之起身,“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星回背对他反问:“你有什么要和我说呢?”
栗萧里耐心耗尽,挑明:“你不觉得应该和我说说故十方吗?”
星回冷笑:“你有了新选择没人拦你,我更不会纠缠,不用拿别人当借口。”
“你是不纠缠,还是早选了别人?”栗萧里瞳孔微微收敛,一字一句,“我再问一次,你和故十方到底是什么关系?”
星回实在不知道关于故十方有什么可说,“同样的话,我不想再重复。”
栗萧里忍无可忍,寒声拆穿:“一个你在米兰认识了三年的人,用一句‘首诊医生’概括是不是太潦草了?就这么敷衍我吗?”
星回浑身一僵,整个人蒙住,转过身来时眼中满是震惊。
她不敢置信,竟然和故十方相识三年。难怪在中医院见到他,她会有熟悉感,觉得他有故人之姿。
近三个月来和故十方相处的种种一一划过,在星回眼前重演了一遍。故十方对她的关注和关心程度确实不像是一个医生对待普通患者。她原以为那是因为自己是个罕见病例,现在看来,居然不是。
栗萧里见她不说话,眼神晦暗,“说话,我在等你解释。”
星回才懂刚刚祁常安那番话的意思,可她解释不了,她急需找故十方弄清楚这一切,“你怎么知道的?你查了他?还是查了我?”
栗萧里盯着她,“我可以不用查,可我一次次暗示你,给你机会,你都不说。”
他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让星回不舒服,她尖锐起来,“什么叫机会?我不说肯定有我的理由,你为什么非要逼我?我又凭什么非要告诉你?”
“我凭什么?”这话似是把他过去五年的付出一笔勾销了,栗萧里被刺痛,眼神骤然转厉,“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满意?才有资格反驳你这句‘凭什么’?”
星回不懂他的意思,想到他都要和别人联姻,也不想懂了,她强硬地顶回去,“你什么都不用为我做,去联你的姻,强强联合对栗总你最好。”
栗萧里冷笑,轻讽,“网上闹得沸沸扬扬,这么多天了,你一个字都不问我,看来是真的无所谓。”
“你对我有所谓的话会让那些东西出现吗?栗炻的公关能力那么强为什么不处理?留着让我难堪吗?还是事实不容抹去!”星回的心在愤怒中直线下沉,却仍一脸倔强:“这不是第一次了。前有夏时,再是美院学生。栗萧里,事不过三。”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等栗萧里反应过来,她是为联姻的事生气,才拒绝和他沟通,他冲出办公室追出去。
一楼大厦门口,栗萧里只差几步就追上星回了,却听到她对着手机说:“你在医院吗?我马上过来。”
她要去见故十方。栗萧里乍然止步,舌尖上凝着的解释在一秒一瞬间咽了回去,脸色霎时如寒冰。
第29章 新版第二十九章我不理解,我不接受你……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故十方在出门诊,等他接完当天最后一个复诊患者正好到下班时间,候诊区只剩星回一个人坐在那里。
他衣服都没换,先问:“电话里我听你语气不对,是哪儿不舒服了?”
星回微微仰头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样子像在他面孔上寻找什么。
故十方蹙眉:“怎么了?”
星回嗓音疲惫地开口,“我第一次见你就有种熟悉感,我问你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反问我是不是要你电话。我没记错吧?”
故十方没说话,默认。
星回笑了,那一笑是自嘲的意思,“你的回答其实是回避,我直到现在才明白。”
故十方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下,“你想说什么?”
星回站起来,与他迎面而立,“我们早在米兰就认识了是吗?”
故十方眉心轻拧,“栗萧里告诉你的?”
星回没答,只轻声客气道:“那就劳烦故医生帮我补一下记忆?或者我明天挂了号再来也可以。”
她在和他划界限,退回到了医患关系。
故十方咬了咬牙,“回国前,我在哥伦比亚大学医学中心精神病学部工作,其间总去米兰做学术交流。三年前,我买下t了你的公寓,是你后来的房东。”
他看着星回,生怕错过她一丝的反应,“每次我回米兰,我们都会一起吃个饭。我的专业是精神医学,有时候遇到你情绪不好,会在聊天时顺带帮你做个心理疏导,虽然没有明确的医患关系,但和现在我们的状态差不多。”
星回看着他眼睛,像在判断他话的真假。
故十方的语气和神色一样笃定,“我比你年长几岁,从我们见面那天起,我就视你为妹妹,从没当你是普通的患者对待。在米兰时是,现在也是。”
有了在米兰相识三年的交情为基础,在中医院重逢后,他对她的一切关注和关照就都有了合理解释。可既然如此,又为何假装不识?
星回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明显锐利了几分,“你知道我昏迷后醒过来发现自己失忆有多无助吗?我出院后本该直接回国,却硬在米兰停留了半个月。我走在陌生的街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的陌生面孔,找不到一样熟悉的东西,一个认识的人,我多希望有个人能帮我一把。可我都走到你面前了,我挂了你的号向你求助,你都不告诉我,我们是旧识。”
故十方顿一下:“我不是刻意要瞒你。”
星回瞬间想到了栗萧里,“你们好像有某种特别的默契,一个等我解释,好像我触犯了天条,主动坦白都不一定能被赦免。一个缄口不语,任由我像疯子一样东猜西想,眼看着我被失忆所困,却连一个真相都不肯给我。”
故十方眼中光芒微闪,“不是你想的那样……”
话还没说完就被星回截断,她表情看似平静,言辞却隐隐透出犀利:“我几乎跑遍了南城的医院,神内、心理门诊都看过,最后走投无路才找到中医院,站到你面前。你看见我的那一刻在想什么?以为我假装不认识你吗?”
故十方见她眼眶变红,嗓音一沉:“我没有!”
星回却不给他辩解的机会,“我明明是个恋家的人,和他在一起后更是放弃了保研的机会,因为害怕感情生变不想跨国恋。最终却还是变了。我到现在都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孤身一人在米兰待了五年。”她眼圈微微红了,自言自语似地强调了一句:“我曾经那么抗拒出国的啊!”
这些话,她从未说过。在米兰时,她郁郁寡欢。回国后,她坚强开朗许多,像什么都不怕,不会被任何压垮。故十方都有种错觉,以为这次的失忆是她未来人生的一次转机,因此他小心地维系着和她的联系,不敢太上前,又时刻关注。
他胸臆间酸涩难抑,“星回,你听我说……”
星回再控制不住满溢的情绪,她语速不自觉加快,语气也更重:“你为什么不早说我遗忘的那五年多里你存在了三年?是我做错了什么,你不愿意再和我有联系,所以要抹掉那三年吗?那我的失忆是不是正中你意?”
“星回!”故十方忍不住轻喝了声,阻止她钻牛角尖,他双手扣住她肩膀,语气温和且坚定,“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们之间更没有任何不快。那三年对我而言弥足珍贵,我从没想过抹掉它!它也抹不去!”
星回努力睁大眼睛,倔强地不肯让眼泪落下来,却抑制不住哽咽,“那为什么啊?你为什么不和我说?是怪我忘了你吗?”
她被火针扎哭,她为栗萧里掉眼泪,故十方只觉生气,气她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生了病,气她被别人左右情绪没有好好珍惜自己。这一刻,她强忍着不哭的模样,他心疼得几乎承受不住。
“我没有怪你!这是你控制不了的事情。我是医生,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故十方手上微微用了些力气,捏了捏她肩膀,眼睛也被逼红了,“你缺失了五年多的记忆本身就有很大压力,我担心和你说了,会增加你的心理负担。我想着你已经找到我了,也不排斥和我接触,重新认识一次或许对你更好。”
“你以为?你们都有自己的道理,只有我活得稀里糊涂,不知道明天是不是还记得今天!”星回甩开他的手,声音微微拔高,“我对车祸导致失忆有怀疑,我有多想恢复记忆,我的记忆开始在变化,这些我连知有都没说,只有你知道,你却还是以陌生人的姿态旁观!我不理解,我不接受你的解释!”
她的无助,她的困境,只有他知道。他以为这样做是对她好,可他忽略了她的诉求,她一直要的都是失忆的真相,是要记起所有。
故十方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星回!我不该只凭自己主观判断。这不仅仅是我的事,更是我们之间的事,我不该单方面决定。”
星回不接受他的道歉,甩开他的手,冷声:“你可以决定!你怎么决定都行!当不认识也很好。”
故十方眼神一凛,“你在说什么?什么叫当不认识?就像你说的,你已经走到我面前了,怎么当不认识?”
星回眼前浮现那个台风天,他像哥哥一样背她蹚水的情景,想到自己看夜诊时,他的关心关照……她心中不舍,可病情反复,她对昨天都没了记忆,没准明天又把他忘了,对他而言也是一种伤害。
她不想让这一切重演,决绝道:“我脑子不好,记不了太多。”说完丝毫不迟疑地向后退了两步,规规矩矩地朝故十方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故十方一把拉起她,语气急烈:“这是干什么?”
星回缓缓笑了,轻声且诚恳地说:“谢谢你的关照,尤其是米兰那三年。还有就是,对不起。我虽然忘了你,但应该不是我本意,你别介意。”
故十方不要她谢,不要她道歉,一如他对栗萧里所说,他只要她健康,身心健康。可这一次,他好像和记忆一起,在她心里扎了一刀。
故十方要送星回回去,她拒绝了,他没再犹豫,去了“五星坊”。
五星坊是一家珠宝首饰公司,创始人是星回的父亲,星开叙。
故十方到前台说:“我要见星总,我叫故十方,故长山的故。”
几分钟后,故十方被请上了楼。
故十方见到星开叙,称呼一声:“伯父。”
星开叙看着面前俊朗沉稳的年轻人,从眉眼到气质都有故人的影子,他微微红了眼眶,“你爸爸都告诉你了?”
故十方点头,他一路都在做心理建设,此刻依旧吐字艰难,“我和我爸确认过,星回和……和我母亲的情况一模一样。我可以确认,她患上了‘时间错位症’。”
星开叙冗长了呼出一口气,“我知道。可医生都没办法,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担心她接受不了,就只能说是车祸。”
故十方说:“她不信。”
“我也知道。”星开叙神色悲伤,“可她的怀疑能坚持多久呢?”
时间错位症患者的记忆会毫无逻辑的变化,随时可能再失忆。星回现有的记忆能停留多久是个未知,一旦她再发病,这些怀疑可能就随之忘了。
身为医生的无力感在这一刻达到巅峰,故十方用手按住桌面稳住身形,“她和栗萧里分手那个时期还发生了什么?您隐瞒她的病情,是为此吗?”
如果只是失恋,星回不会五年都不回一次家。在米兰相识后,她敞开心扉和他说了栗萧里,可她在中医院就诊时,口中那个幸福的家,她从未提起。
故十方笃定,背后另有隐情。他原本想等和星回再次建立信任,以医生的身份去挖出那个秘密。可星回的记忆变化太快,又有意和他决裂,他担心来不及了。
星开叙却不愿面对这个问题,他转过身去,半晌才说:“十方,你今天能来找我,肯定是想保护她。我和你一样。”——
星回对故十方和父亲认识一无所知,她一个人走了很远的路,回了半山别墅。
星开叙自然是不在家,她没打电话催,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屋里整齐干净,床头柜上放着她上次回来看过的书,梳妆台上的相框没被动过,还倒扣着。除此之外,旁边多出来一个新的首饰盒。
星回打开,里面是一枝纯银的蝴蝶发簪,色泽靓丽,抛光细腻。
每次五星坊出了星开叙喜欢的饰品,都会给她留一个。
星回把簪子放在脑后,挽起长发绕着它转了两圈固定好。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心莫名安静下来。
夕阳的余晖洒t进来,一半落在床上,一半落在床边的地毯上,星回拿起上次回来看到一半的书坐到地毯上,就着残阳的光亮一页页翻看,直到天完全黑下来,看不清字,趴在床边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熟悉的声音:“星回?怎么睡在这儿了?”
星回睁开眼,抓住那只她从小握到大的手,唤了声,“爸爸。”
“哎。”等星回醒觉的几秒里,星开叙的视线落在那只蝴蝶发簪上,等把女儿拉起来,他出言轻责,“回来了怎么没给爸爸打电话?饭也不按时吃。”
星回看了下时间,八点多了,她撒娇似的说:“我都饿死了。”
“怪爸爸回来晚了。”星开叙说着笑起来,这一笑让眼尾处留下深深的皱褶。
星回的目光在星开叙半白的头发上停留两秒,她记忆里父亲一根白发都没有,五年,他苍老了太多。她抿了抿唇,挽着父亲的胳膊下楼,“发那么多工资出去,怎么自己还这么忙啊?”
星开叙玩笑道:“我的工资最高,忙一下也正常。”
星回提醒:“您到法定退休年龄了,不能太累。”
星开叙拍拍她的手,好笑道:“从小就管我,要管到老啊?”
星回一脸严肃,“对啊,管到我成为老太太。”
星开叙笑得慈爱,“发簪喜欢吗?”
“蝴蝶振翅,破茧重生。超喜欢。”星回问:“您为什么喜欢蝴蝶啊?如果我没记错,五星坊有很多款蝴蝶造型的首饰。”
星开叙神色平静地说:“蝴蝶的寓意好。”
星回不疑有它。
父女俩在餐厅吃饭。星开叙问了问她的工作,又提到让她自立门户的事,“要是上班不开心,就自己做老板创品牌。爸爸投资。”
“我回家不是因为工作上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就是前阵子一直忙时装周没顾上回来,想你了。”星回解释完,忽然问,“我在米兰那几年,你一个人在家寂不寂寞?有没有觉得我不孝顺,女儿白养了?”
星开叙皱了下眉,“我养女儿是我要体验做父亲的人生,不是让女儿为我做什么。那时候我只顾忙,得空才能带你玩一会儿,不得空就散养你,没刻意为你做过什么,反倒是你给爸爸带来了很多快乐。爸爸有时候觉得自己很不称职,亏欠你很多。”
“怎么还检讨上了?”星回语气认真,“在我心里,您是这世上最好的爸爸。”
“你也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儿,最好的姐姐。”星开叙看着她:“爸爸有自己的事情做,并不觉得寂寞,况且我是有子女的人,寂寞了就会给你们打电话。你弟弟虽然在哈城读书,寒暑假会来看我,你现在也回国了,我很满足。”
星回迟疑一瞬,点头,“嗯。”
星开叙看出她听到弟弟时的欲言又止,但她没问,他就没继续这个话题。他担心星回问多了,问到点子上,他瞒不住,会让她受到伤害。
但星开叙忽略了,星回不问不代表不想,她把一切都憋在心里,迟早会出事。
这晚又下起了雨。
星回在阳台上站了很久,静静地看着落雨,在心里默数着雨滴,从一到一千八百二十五……
她回到房里,拿出画本,快速勾勒出一幅画,末了在空白处写下一行字——
“发现对昨天没了记忆才知道,失忆是无声的……”
一阵风刮过,画本被吹得翻了页,又再翻回来,定格在这一页——
淅淅沥沥的夜雨里,一个女孩张开双臂迎风站在那里,像振翅的蝴蝶——那是在风雨中独行的,她自己。
第30章 新版第三十章不用去民政局!没结呢,……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星回把栗萧里提出的中式设计完成,考虑过后还是给他的秘书打了电话,和那边敲定送稿时间。
秘书依旧礼貌客气,说她下午方便的话随时可以过去,直接到栗萧里办公室。
星回着重给袁满讲了那款中式设计的创意和搭配,让袁满去送稿。
袁满到了银星大厦没先上去,而是给傅砚辞打电话。
傅砚辞恰好在公司,下来时见只有她,诧异,“星回姐怎么没来?”
袁满替星回抱不平:“肯定是因为网上的绯闻啊,我们组长不屑当小三呗。”
傅砚辞低声嘀咕了一句,“可能还真不是绯闻。”
袁满肩膀垮下来,“那完了,他们的爱情故事,终究要发展成爱恨情仇了。”
傅砚辞被逗笑,“先不说他们,先帮你把任务完成吧。”
袁满点头,“栗总看起来挺和气的,不会为难我吧?”
“他不会的。”栗萧里的和气分人,但他肯定不会为难一个小小的设计助理。这点把握傅砚辞还是有的。
祁常安刚从老板办公室出来,见傅砚辞带着袁满上来,下意识往他们身后看了一眼,“星回小姐没来?”
袁满煞有介事地说:“我们组长临时有事去工厂了,怕耽误了栗总审稿,让我先把设计稿送过来。”
祁常安有几秒没说话,“你稍等。”
他转身又去了老板办公室,汇报,“栗总,旧印派人来送设计稿。”
栗萧里正在低头看文件,闻言抬眸,“派的谁?”
祁常安说:“星回小姐去工厂了,来的是她助理。”
栗萧里偏头看了眼别处,再转过来时依然没克制住,“啪”的一声,他把手里的笔掷到桌上。
祁常安的背都不自觉直了直,他试图替星回解释,“那边应该是有什么突发状况,星回小姐怕耽误了您看稿……”
栗萧里沉声截断,“我很急吗?”
祁常安吸一口气:“我马上和星回小姐联系,另约时间。”
“不用约了。”栗萧里冷声交代:“你去问问陈出新,他知不知道该派什么人来和我对接,要是连这个都搞不清楚,再不用来送稿了。”
祁常安应下,“是。”
可祁特助是什么人,怎么会不明白老板的意思?他心里清楚,老板只是被星回气到了,不是真的要通过陈出新施压追究她。
他对袁满说:“我正好要去一趟旧印,我送你回去。”
袁满一脸懵,“那这稿……”
傅砚辞就要去找栗萧里,“我去问问三……”
祁常安拉着两个小孩儿进了电梯,“小祖宗,你就别添乱了,换个他心情好点儿的时间再来吧。”——
星回见祁常安跟着袁满一起来了,诧异,“是稿子有什么问题吗?”
袁满把设计稿放到她办公桌上,小声汇报:“栗总没见我。”
星回微怔。她以为栗萧里出于风度,怎么都会收下稿子。
祁常安扫了眼办公区,“星回小姐,我们借一步说话?”
星回直接把他带去了会客室,先说:“我知道不应该派袁满过去,设计助理对接栗炻执行总裁,不合适。但我也不过就是个小设计师,职位上并不够资格与他对接,尤其这个时候,我一趟趟去找他,更不合适。”她的意思是栗萧里要和别人联姻了,她这个前女友不适合去见他。
祁常安却说:“只有您最合适。栗总早让我交代了前台和秘书台,您随时去都可以。”
“主要看的还是稿子,谁去送稿又有什么所谓?”
“栗总愿意帮旧印消化WS-AA看的是您,不是设计稿。”
“如果不是我去,合作就达不成是吗?”
“没有您,何来的合作?”
星回抿紧了唇,不说话了。
“故医生是我查的。当然,栗总不交代,我不会多事。但栗总是因为在乎您,并无恶意。”不给星回说话的机会,祁常安继续,“他所处的位置决定了,他不习惯对人解释。您又一句不给他解释,他才动了气。”
“我解释什么?”她和栗萧里都分手五年了,她认识个异性朋友,难不成还要特意通知他一声吗?星回不理解。
祁常安说:“那我能问问,您为什么没对栗总提起过故医生吗?我这么问其实逾越了,可栗总对您的心意,我应该比您都了解,如果我都不问,就没人能替他问了。”
星回尊重他作为助理的用心,但这一问依旧让她觉得被冒犯了,“我为什么非要和他提起?我没有义务向他报备!他位置高就想查谁查谁吗?不懂得尊重别人隐私吗?”
祁常安有意替老板说话,“星回小姐您别生气……”
话没说完就被星回截断了,她无意和一个外人聊她和栗萧里的情感问题,说:“常助理,我和他的私事就不在公司说了。你既然来了就直说,他是非要我去送稿不可,还是要换人,或者说不合作了?如果是后者,我去和陈总说。这个责,我担。”
祁常安t沉吟了下,纠正道:“星回小姐,我姓祁,祁常安。”
星回的气焰一下子没了,她愣了一两秒,“对不起,我……”
“没关系,这是小事。”祁常安语气不变,“您误会栗总的意思了。我来是想和您说,旧印既然选了您的稿子,鉴于您与栗总这层关系,还是由您去。有什么问题,你们当面沟通会好一些,不要让事情复杂化。”
叫错了人家名字,星回理亏,她忍了忍,没说话。
祁常安又说:“您明天再去吧,我会调整下栗总的行程,把三点到四点的时间空出来。”
星回无从拒绝。
祁常安想了想,又说:“您清楚独款面料的独特价值,旧印在二线品牌的队列中排行最末,使用WS-AA拉低了这款顶级羊绒的价值。对俪色后期的产品定位,会造成不良影响。”
这个道理只要不是外行都懂,所以起初星回才认为,旧印与绮丽的面料合作达不成。
祁常安最后说:“他身居高位不代表没有掣肘。身为总裁,栗总首要的职责就是确保集团利益不受损。为此,他承担了本不该他承担的来自俪色设计中心和销售中心的压力。现在他还要与旧印合作,在外人看来一句话的事,他却要在背后多做很多工作。”
“还有‘丽人杯’,您因缺席退赛,他直接推翻了评委们的决议,得不得罪谁且不说,这本身就不合规矩。首秀,旧印也是不够资格的,但他说,您够资格。我算是见过些世面的人,但这五年我见证了栗总对您的坚定,我觉得无人能比。”
他字字句句都在维护栗萧里。星回忍不住说:“祁助理,你可真是位称职的特助。”
祁常安微微一笑,“您过奖了。”
……
祁常安的话在星回脑海中盘旋了一整晚,最终,她无奈地得出一个自己很不识好歹的结论。这种感觉就像,她明明只想吃草莓,栗萧里偏硬塞给她车厘子,执意说车厘子是“百果第一枝”,食用价值高,强迫她接受。而身边的人也都认为,他是爱你,你理应接受。
星回同样爱他。但爱他就必须全盘接受他给予的一切吗?她不能拥有自己独立的喜好和选择吗?
星回不确定和栗萧里之间的种种问题是否真的源于自己的失忆,她决定再去见他一次。于公,这是她身为对接人的职责所在。于私……她虽然气他要和别人联姻,可也爱他,对他有不舍。
翌日下午,星回如约去了银星大厦。
祁常安等在前台,见她来了神色一松,“我带您上去。”
星回微一点头,“麻烦了,祁助理。”
“一点都不麻烦。”祁常安按电梯上楼,把她送到栗萧里办公室门口时,以半提示半恳求的语气说:“栗总吃软不吃硬,您别和他硬碰硬,多一点耐心。”
星回没应声,她自行敲门,听见里面说了声“进”,她推开了门。
栗萧里正在批文件,秘书在一旁站着等待。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淡声:“坐。”说完继续低头签字。
星回在办公桌前坐下,看着他。他今天穿了件螺子黛色的暗纹西装,风格简约,袖口处露出一截白衬衫,握笔的右手立体而有力度,伏在桌面上的左手正好被一缕阳光笼罩,素戒反射出的光芒很是刺眼,刺得星回那颗不舍的心瞬间碎掉。她微侧了侧头移开视线。
其中一份文件似是有问题,栗萧里盯着内容看了片刻,蹙眉分析着什么,之后圈出了两处地方,才放下笔,合上文件。
秘书接过来,迅速出去了。
栗萧里看向星回,一句话都没说,朝她伸手。他脸上的神情是工作中的严肃,眉心稍蹙,下颌微微绷着,和上次两人见面的状态不同。
星回收敛起情绪,把设计稿递到他手上。
栗萧里又重新过了一遍设计稿,眼眸一抬,“面料有四色,每色的米数和幅宽不同,扣除损耗,计算一下成品数量,我要百分百精确的数据。”
计算用料量是打版师的工作,批量裁剪和单件裁剪的用料效率和成本也是有差异的,前者在排料时可以通过套裁的方式最大限度减少废料。
星回能做这项工作,她给方知有那边的设计,打版师的工作都是她做。不过还没定稿,她便没有提前计算。
星回客观道:“剪错,缝份不足,排版损耗等都会增加面料用量,预估的成品数量不可能精确到百分之百。”
栗萧里不理,递了纸笔过去:“不是有公式嘛,精确地核算出栀子色的成品数量。”
栀子色宽幅较窄,还有暗格,计算面料需要考虑暗格的对齐问题,要特别注意接缝处的处理,羊绒面料还有倒顺毛……当然,这些都不是问题,星回可以用公式计算出来,此刻却并不适宜做这项工作。她一时没动。
栗萧里风波不动地盯着她,“我可以等。”
星回清楚他不是真的要她现场算,沉默地等着他继续。
栗萧里抬了下眉,“我就提了这一个要求,对你来说,都不是张口能来,你凭什么认为一个小小的设计助理能够和我对接这组设计稿?”话落,他把设计稿推回去,一字一句:“她凭什么?她有资格在我面前现场核算吗?”
他一语双关,既在计较星回派了袁满来应付他,也是在说故十方。这个ta,是“她”也是“他”。他把星回那天在这里说的那一句“凭什么”原封不动还了回来。这一刻,他骨子里那点权衡算计锱铢必较的商人本性体现得淋漓尽致。
星回抿了抿唇,只回应他字面上的意思,“抱歉栗总,是我考虑不周。”
栗萧里眼瞳不经意敛了下,他打开手边的一份文件看起来,边道:“回去计算好再拿来给我。”
他这分明是在刻意为难。星回有些忍不了,“栗萧里,你能不能公私分明?”
栗萧里眸光闪了闪,“我以为我们的私你不要了,才以对公的态度对你。”
“那就请栗总一次性说清楚所有问题,我一并解决。”
“这次只有这一个问题,下次是什么问题,全看星回老师的态度。”
星回忍无可忍地站起来,“栗萧里,你不要欺人太甚!陈总需要你帮忙向你低头,我不需要!”
栗萧里抬眸,语气重了几分,“对我无所求,所以硬气是吗?”
星回刚他:“不硬气难道要跪下来求你吗?我是来送稿,不是送命!”
“……”栗萧里被气得也站了起来,他转眸看向窗外缓了一两秒,才说:“我以为你来,该是解释故十方的事。或者你不解释也可以,明天带上身份证和户口本和我去民政局,我就原谅你。”
结婚这么严肃的事,他居然像谈判提条件一样提出来?且不说他们之间问题重重,他们眼下还是分手的状态呢,是怎么直接跨过复合这一步到结婚的?
星回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用去民政局!没结呢,不用离!”
栗萧里被她噎得一窒,“这次由不得你!五年,是我最大限度的等待。我没时间再和你耗下去。至于我们之间的问题,婚后慢慢解决。”
“我们把对方解决掉,是最简单最快的解决办法。”星回把设计稿推回给他,“稿子我不再改一笔!更不会再为它来一趟!审核是否通过,两家公司又能否达成合作,全看栗总你。”
栗萧里看向她,目光已然带了力量,“他在你心里就那么重要吗,让你不惜为了他和我翻脸?你不愿意和我结婚,是心里倾向了他,还是已经选择了他?”
原本星回听进去了祁常安的话,有意澄清因失忆导致的故十方的误会,如果他也能就联姻的事给她一个解释,她就和他讨论一下未来,是真没想到栗萧里是这样的态度。
“随你怎么想!”星回无意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走。
“我是舍不得对你做什么,但对他,我不会手软。”栗萧里看着她背影,寒声:“我等到明天中午,你不来,后果就由他担。”
这是在威胁她?星回气得肝疼,头也不回地讽刺了一句:“不用舍不得,栗总只管拿我开刀立威!”
办公室门关上那一刻,栗萧里抬手一挥,一瞬间,设计稿落了满地。
翌日,他等了一天,星回不仅没再来,更连一条服软示弱的信息都没有。
她当他说说而已!——
这天下午,故十方被急召回仁和医院参加专项会。
他平时都在中医院出门诊,一般只有会诊和开会才回来,所谓的专项t会一般是和医学科研项目有关,他以为是由他牵头的“研究组”成立的事。
结果确实是“研究组”的事,但不是推进,而是被叫停。
故十方听院领导一宣布,神色一凛,正要说话,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栗萧里被院长引进来。他进门时抬眸扫了与会人员一眼,眼神透出工作时的凌厉冷静,暗调的朱墨西装和同色系衬衫,衬得他气场格外冷,连头顶的阳光都柔和不了一点儿。
栗萧里精准捕捉到故十方的位置,淡淡看他一眼,随即收回目光,解开西装纽扣,在会议桌旁边的位置落座,朝院长微一颔首。
他只是来旁听,说了不必介绍。
院长向主持会议的副手示意继续。
医院的几个科研项目全部审核通过,除了故十方的“精神医学研究组”。故十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看向栗萧里。
栗萧里风波不动。他以新股东,也是仁和医院大股东的身份坐在这里,就是要明确地告诉故十方——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