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宝贝儿,你还挺招人喜欢……
渐入尾声的电影响起了轻缓的音乐,姑娘的话语伴随音乐飘入耳膜。
傅砚辞摘下金框眼镜,轻挑眉,饶有兴致地看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怎么了,我跟我男朋友一起睡觉都不行吗?”
苏梨月双手环着他的腰,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像只小鹿,“还是说你不愿意?”
傅砚辞低声笑了下,微抿下唇,扔出一个“行”,然后单手将苏梨月公主抱起,另一手拎着她的拖鞋,阔步回了房间。
苏梨月为了更能摸透傅砚辞房间的秘密,在提出和他一起睡觉时就已经做好了牺牲一些东西的准备。
可意料之外的是,傅砚辞把她放在床上后,只是关灯钻进被窝,搂着她就睡了,没有下一步动作。
苏梨月抱着胸前的被子,暗自松了口气。
嘴巴说自己不是正人君子。
但行为还蛮绅士的。
苏梨月唇角微弯,暂时抛掉冷血无情的标签,给他安上了温柔绅士的新标签。
可这一晚,苏梨月在床上躺了很久都没睡着。
她不认床,只是活了20年,第一次被人搂着睡觉,她实在是不习惯,在傅砚辞臂弯下不知翻来覆去了多久,她都仍一点儿困意都没有。
苏梨月背对着傅砚辞,不习惯的想再翻个身,腰上的手却忽然收紧,男人的脸埋在她颈窝,在她肩头落下轻飘飘的吻后,蔓延到脖侧,最后在耳垂的位置停下,轻轻地开口,声线微哑,带着浅淡地倦意,“再不睡,你就没机会睡了。”
刚说完,搂着苏梨月的手稍用力,她和傅砚辞之间的空隙被填满,苏梨月背部紧紧贴着傅砚辞的身体,不出意外的也感受到了他**的变化。
苏梨月才明白,他根本不是没有谷欠,只是在强忍罢了。
“……”
她不敢再乱动,索性装死-
往后的一个星期,苏梨月都是在傅砚辞的房间睡的。
起初两人都不太适应,但傅砚辞没拒绝,苏梨月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到点了就去傅砚辞房间睡觉。
久而久之,两人都习惯了这种模式。
一周后,荷花奖比赛拉开帷幕。
这次参赛的舞蹈苏梨月选了独舞《花神》,她在后台完成妆造后,问傅砚辞到了没,与此同时,收到了苏槿戈的信息。:[月月,祝比赛圆满成功,哥哥公事出差没能参加,实在抱歉,给我们家小公主赔礼道歉]
底下附上了转账。
苏梨月笑着给他发了条语音:“谢谢哥哥,也祝哥哥事事顺利,钱我就收下啦,不必抱歉。”
苏槿戈:[小财迷,你在外地上学不够钱跟我说,照顾好自己]
苏梨月:[嗯,我知道的]
苏槿戈:[明天什么日子,你没忘吧?]
苏梨月:[你忘了我都不会忘,我明天就回去了]
苏槿戈:[行,我提前去机场接你]
……
比赛进行的如火如荼,灯光暗下,下一位参赛者登台。
苏梨月从后台走出来,一席量身定制的粉色长裙款款开道,多层的裙摆在她走路的步伐下缓缓摆动。
昏暗的舞台,苏梨月摆好姿势,音乐紧接奏响,她一身舞衣,头插鲜花,踩着每一个节拍翩翩起舞。
姑娘轻盈的双手美若蝴蝶,伸手、抬腕,将每个动作的轻重都拿捏到位,圆润的指尖捏着一支鲜花,妖娆又清纯。
活脱一位活花神。
苏梨月看见了坐在第一排的傅砚辞,她并没感意外,他如今是学校的投资人,坐在那儿是情理之中,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她的演出。
曲毕,苏梨月在掌声和光芒中提着裙摆鞠躬退场,她原想回到后台换下舞蹈服再去找傅砚辞,可她刚从舞台下来,就迎面碰上了翟叔。
翟叔像上次那样,恭敬地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并说:“少爷在休息室等您。”
“谢谢翟叔。”
翟叔把苏梨月带到休息室门口,帮她打开门后,自觉离开了。
苏梨月脚步极轻地走进休息室,本想偷偷吓一吓傅砚辞,可没想到休息室里空无一人,反而在桌上看见了一束夺目的萨尔曼莎月季花。
是她喜欢的鲜花。
苏梨月走近,才发现有张贺卡,她弯腰拿起来看,行云流水的字体和低沉的嗓音一同传来。
“祝美丽的苏小姐演出成功。”
她落入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
傅砚辞从后将她环住,下巴轻抵她的肩,头一歪,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苏梨月脖颈的肌肤上。
“跳得真好,宝贝儿。”
苏梨月侧头,在他的鼻尖亲了下,莞尔,“谢谢三叔。”
听出是故意,傅砚辞扶在她腰间的手挠她,“叫我什么?”
苏梨月怕痒,顿时像只毛毛虫似得扭来扭去求放过,“我错了我错了,傅董。”
傅砚辞还是不满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苏梨月抓住他作恶的手,“男朋友,谢谢你,我的男朋友。”
傅砚辞和她面对面,双手搭在她肩上,弓着背与她平视,“我刚刚怎么叫你的,学给我听听。”
他的嗓音像带了蛊惑,语气格外虚柔,轻轻地就勾住了苏梨月的心弦。
苏梨月微抿唇,心里憋着一股坏朝傅砚辞靠近,在他耳边很轻的唤他:“宝贝儿。”
然后在傅砚辞侧头看她时,吻住了他的唇。
傅砚辞身体一顿,瞳孔倏地震了下,讶异过后,他双手从后抱住她,两人密不可分的贴着,傅砚辞张开嘴迎接着姑娘的吻。
苏梨月很快就进入佳境,软软的倚靠在傅砚辞胸前,她仰着头迎合他,可在下一秒,不合时宜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意识到身在何处的苏梨月被吓一跳,拉着傅砚辞就往内设的更衣间跑。
她刚关上更衣间的门,就看见许浊从外进来,对着空旷的休息室唤了几声“傅董”。
幸好躲得及。
她的口红已经被亲花了,要是被小灵通看见像什么样子。
解释都解释不清了。
苏梨月松了口气,身子就被一双手改变位置,她被傅砚辞抵在墙边,狭窄的更衣间里,姑娘口红晕到唇边,被男人以霸道的姿势圈着,旖旎的氛围愈来愈烈。
傅砚辞瞧见这样的场景,不由哼笑了下,“苏梨月,你怕看还是我怕看,有我这样的男朋友很见不得人吗,嗯?”
“不是的。”苏梨月压低声音跟他解释,“我没有隐瞒我们的关系,只是现在我和你孤男寡女在休息室,你的嘴上还有口红,我们怎么说都说不清。”
话落,许浊自言自语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进来,“奇怪,傅董的助理不是说傅董在休息室吗。”
傅砚辞弯下腰看着苏梨月,唇角稍抬,眼里满是戏谑和玩味,“亲我一口,我就去搞定他。”
苏梨月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连着亲了好几口,然后双手合十,“拜托,别让他知道我在这。”
傅砚辞反手用拇指抹掉唇上的口红印,唇角含笑,“等着。”
傅砚辞边整理外套边走了出去,面对许浊邀约比赛结束吃晚饭,他游刃有余的以还有工作为由拒绝了,然后同许浊边说话边离开休息室,给苏梨月留时间。
苏梨月重新回到化妆间,比赛也将近结束,她换好衣服忙不迭从工作人员通道离开,傅砚辞的车就停在门口。
她钻进车里,对傅砚辞说,“我明天要回趟苏城,哥哥生日。”
“好。”-
次日一早,苏梨月便坐上傅砚辞的私人飞机离开了京城。
她到苏城时,正值中午。
苏城比京城暖和的多,苏槿戈接上苏梨月回到苏府,管家及佣人早已在门口站成排恭候。
“欢迎小姐回家。”
管家帮着提行李,苏槿戈带着苏梨月进屋,“好久没回来了吧,爷爷在后院种树呢,我去叫他。”
苏梨月站在客厅环视一圈,这儿几乎没有变化,苏府的物品和佣人流动率都低,在苏梨月的印象里,现在的苏府甚至和她刚来时候的苏府,几乎都没太大的变化。
老爷子是个念旧的,家具摆哪习惯了就不愿意变。
苏梨月望向内厅外的月洞门,同样的场景,恍如和时空重叠,在她的记忆中,她第一次踏入苏府的心情还历历在目。
苏锐锋和爸爸是好友,当年见她可怜,苏锐锋把她带到苏家养着。
当时的苏梨月在踏入月洞门时就知道,她以后要在这里生活,要乖,要听话,不然会没有人要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长大了。
可心中惦念的事却一直没有着落。
正当苏梨月陷入自责的情绪中时,从楼梯口传来一道阴阳腔调的声音。
“喲稀客啊,李妈呢,怎么这么不懂事,客人来了还不给客人倒茶。”
苏梨月没搭腔,径自走到吧台前,倒了杯水喝起来。
苏妗禾双手环臂,见她不理自己,抬步就往吧台走,“苏梨月我最讨厌你这样,苏家的家教你全忘了,真是丢我们苏家的脸,不知道别人跟你说话你要回应的吗?”
苏梨月放下杯子,四处张望,“人在哪?我没看见人啊,倒是看见一条乱吠的狗。”
“你!”
苏妗禾气急败坏的指着她,“伶牙俐齿的,一点都不淑女。”
苏梨月推开她的手,“你淑女,如果被谢楚云看见你这副模样,你猜你又要被加补几节礼仪课?”
“你少拿我妈压我。”苏妗禾双手撑在吧台边沿,忽的冷笑一声,“想攀上傅砚辞的计划失败了吧?”
苏妗禾前段时间出国封闭进修小提琴,对国内的事还是前几天回来和朋友聚会聊起来的。
只是听说苏梨月和傅砚辞的关系没有太大的改变,她断定,傅砚辞是看不上苏梨月的。
接话的不是苏梨月,是从后院回来的苏奇志。
见到子孙回家,他每次都是笑意盈盈地迎上,“月月回来啦,饿不饿,快,让王叔上菜。”
席间,谢楚云和苏锐锋都在,苏妗禾暂时收起了利爪,安静温婉地坐着吃饭,时而夸赞几句苏梨月。
苏槿戈在给苏梨月夹菜时,也不忘照顾到苏妗禾的情绪,只要苏梨月有的,他也给苏妗禾也夹一块。
谢楚云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从落座开始,就一个劲儿的夸苏梨月,从样貌、身材再到学习成绩。
“月月,我听说你昨天刚参加了荷花奖的比赛啊,那个奖的含金量很高,要是能拿奖我们月月真的是爸妈的骄傲。”
苏锐锋补充道,“不拿奖也是爸妈的骄傲,没事的,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苏妗禾笑道,“妹妹,你在京城有没有交到朋友啊,你这么不爱说话,姐姐真怕你被人欺负。”
苏梨月优雅弯唇,“谢姐姐关心,如果没人来添乱,我的生活会更好。”
苏妗禾装作听不懂她的话,看似帮妈妈解围,实则想把话题往苏梨月身上引。
“我听说,你在京城和傅家那位走的很近,是吗?”
在说话时,苏妗禾就细心地观察所有人的表情,最终她把注意力落在苏槿戈身上。
“哥哥,你不是说过我们过了22岁才能
谈恋爱吗,妹妹不仅现在谈,还找了个年纪这么大的。”
苏槿戈放下筷子,扭头看向苏妗禾,如墨的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严肃,“小禾,吃饭时就专心吃饭。”
末了,他才补充:“苏家确实有未满22不能恋爱的规定,但没说不能交朋友,我相信月月和傅砚辞的关系是清白的。”
战术停顿时,苏槿戈看向苏梨月,“是吗?”
是询问又像肯定。
面对爷爷和爸爸的关注,苏梨月就算和傅砚辞真心相爱,她也只能否认,因为苏家确实规定了没满22不能恋爱。
“是,爷爷和傅爷爷关系好,上回傅砚…三叔参加爷爷寿宴后,傅爷爷就托三叔在京城多照顾我,只是这样,没有多余的。”
事实确是如此,苏梨月也没算撒谎。
只是往后的事,就无法启齿了。
其实在上回苏梨月被傅砚辞带上私人飞机去京城之后,苏奇志实在不放心找过傅正平,表示孙女在京城上学,傅砚辞人好,还让他的孙女搭乘私人飞机回去,便让傅砚辞在京城多照顾他的孙女。
其实他是怕傅砚辞这个心狠手辣的人,他去傅正平那要一个照顾,总好过苏梨月被傅砚辞欺负了。
他开口:“好了,都吃饭吧,是我找傅老头让人家多照顾月月的。”
苏奇志知情这件事,苏妗禾掀不起波浪,也就闭口不说话了。
午饭后,大家开始张罗今晚的生日宴。
苏妗禾怕苏梨月比她快,所以抢在她前面把精心准备的礼物拿给苏槿戈,苏梨月看在眼里,无语地吐槽了句:“幼稚。”
因为苏槿戈在圈内的地位,他的生日收到了许多祝福和礼物,以及有些人特意为他办了场盛大的晚宴,都被他统统以要陪家人为由拒绝了。
晚上却来了位让苏家人无法拒绝的不速之客。
苏槿戈不喜欢高调,成年后的每一次生日都在家和家人一起过,他喜欢家人围着蛋糕一起吹蜡烛的温馨场景,这些年因为工作忙碌,好几次都在国外一个人过的生日。
今年好不容易齐人,苏府上下忙碌了一下午,做了一桌大家爱吃的饭菜。
在开席前,管家前来汇报。
“老爷,有贵客。”
能在苏家被称贵客的人很少,苏奇志似乎猜到对方是谁,连忙叫管家迎进来。
苏梨月一头雾水,坐在位置支着下巴望向门口,没一会儿,管家带着一位身形高挑的男人走进来,男人穿了件黑色风衣,内搭了成套灰色系的西服,他阔步走来,走路似带了风,衣摆轻轻摇曳,为他添了些神秘感。
他深邃的眸压在镜片后,嘴角挂着一丝很淡的笑,即便这样,他的气场仍让人感到压迫和害怕。
苏梨月瞳孔倏地睁大,傅砚辞?他怎么会过来。
不可置信地和他的视线在空中相遇,没一秒,她就避开了,生怕被苏妗禾发现什么端倪。
坐在苏梨月身旁的苏槿戈一点儿情绪都不想藏,见到来人是傅砚辞后,低语了句:“靠,他怎么来了。”
苏奇志带头上前欢迎,“砚辞好久不见了,来,里面请。”
傅砚辞把带来的礼品交给管家,黑眸微转,睨向苏槿戈,“恰好在苏城办事,听说今天是苏总生日,不请自来,大家不会介意吧?”
站在最后的苏梨月听了抿抿唇,忍住没笑出来。
谁敢介意他傅砚辞?
别人都巴不得他去参加,请都请不来。
说这话明显是故意的。
真是老狐狸。
苏奇志笑呵呵地,“怎么会呢,来者是客,既然来了就一起吃个饭吧。”
傅砚辞在苏梨月对面的位置坐下,就听见身旁的苏槿戈说话:“希望傅董是真的来苏城办事。”
傅砚辞扭头和他对视,唇角虚勾,“当然,特意来参加苏总的生日也算正事。”
“……”
苏槿戈越来越觉得傅砚辞变了个人。
以前听见这样阴阳怪气的话,傅砚辞向来是不理会的。
现在不但不理,还学着阴阳腔调回击。
生日会因傅砚辞的到来,有些人变得多话,有些人变得沉默。
谢楚云想在傅砚辞面前讨个好形象,席间好话说尽,表现出好夫人、好妈妈的模样。
她一边夸赞两个女儿,一边给苏梨月夹了块花生酥。
“我这个小女儿啊,在京城舞蹈学院,傅董应该知道吧,她啊,因为要控制身材,很多东西都不吃,我可愁死了。”
傅砚辞视线凝在苏梨月碗中的花生酥,语气清冷,“贵女对花生过敏,苏夫人难道不知道吗?”
他的眼就像一只匍匐在地准备进攻的猛兽,漆黑地不见底,神秘又令人恐惧,尤其在他说话时,嗓音带了几分斥责。
谢楚云没想过他会让自己如此下不来台,眼神示意苏妗禾圆场,苏妗禾才开口替她解释,“不是的,因为姐姐去京城上学后不常回家,这好不容易回一次家,妈妈太高兴了,所以就弄巧成拙了。”
说罢,她困惑地看着傅砚辞,“不过傅董,你是怎么知道我妹妹对花生过敏的啊?”
傅砚辞反问,“想了解这个很难吗?”
苏梨月见情况不对,担心傅砚辞越说越多暴露了,索性找个借口离席,“我去拿瓶酒。”、
她慢吞吞走到地下酒窖,边走边给傅砚辞发信息让他过来,她刚点击发送,就被一双手搂入怀。
苏梨月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转身挥拳,手腕被傅砚辞抓住,委屈说道,“谋杀亲夫啊。”
苏梨月见是他才卸下防备,开门见山质问他,“你来我们家干什么?”
“想你了啊。”
傅砚辞捧起苏梨月的脸,低头在她嘴唇亲了下。
“我……”
苏梨月启唇想说话,听见地窖门口传来的脚步声,她立即噤声,见脚步声渐行渐近,她拉着傅砚辞躲在两面酒柜间的缝隙。
脚步声越来越近,对方走进来还唤了苏梨月的名字,苏梨月听见是苏妗禾和苏槿戈,紧张的心脏差点漏半拍。
“月月,你在吗?”
苏槿戈停步,又叫了几声苏梨月的名字,见无人回应,才说,“估计拿到酒回去了。”
苏槿戈转身想离开,被苏妗禾拦下,“哥,苏梨月和傅砚辞前后脚走的,你难道就没有怀疑什么吗?”
苏槿戈表情倏地严肃,“小禾,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知道,不要再乱说话了。”
“他们怎么样你比我还清楚,只是你不愿意接受罢了。”
苏妗禾递给他几张照片,“你是信苏梨月嘴巴说的,还是信这些清清楚楚的照片,她和傅砚辞早就搞在一起了。”
苏槿戈把照片还给苏妗禾,语气略淡地问她,“你跟我说这些目的是什么?”
“你放心,我不会对苏梨月做什么,我觉得她跟傅砚辞搞在一起是件好事,这样她就可以不用回苏家,也不用跟我分享一个哥哥和家人了,多好啊。”
苏妗禾打听过了傅砚辞是什么样的人,按照他这样笑面虎的性格,苏梨月跟着他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苏妗禾,够了!”
从小到大,苏槿戈几乎没凶过苏妗禾,少有的几次还是因为苏梨月。
之后,苏妗禾对苏梨月意见很大,她把哥哥的严厉都归到苏梨月身上,认为是苏梨月害的。
以至于现在莫名被苏槿戈吼,苏妗禾委屈地眼泪决堤,气愤地冲苏槿戈吼道,“你才够了!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苏梨月是什么心思,
你喜欢她!对不对?”
“你跟她是不可能的,你觉得爸妈会同意吗,趁早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心思!”
苏妗禾尖锐地声音稳当落入苏梨月耳畔。
她先前怀疑苏槿戈有那样的想法,所以上回点到为止提醒他了。
只是没想到,这件事连苏妗禾都看出来了。
正当苏梨月的思绪越来越沉重之时,站在她身后的傅砚辞伸手扶住了她的脖颈,拇指稍用力,用指尖顶起她的下巴,破使苏梨月直视自己。
“宝贝儿,你还挺招人喜欢。”
苏梨月眨眨眼,迎上傅砚辞的视线,像只邀功的小狐狸,“可我只喜欢你呀。”
傅砚辞低下头,在她耳垂上轻咬了一口,以作惩罚,“可我怎么像你藏起来的情/人。”
苏梨月抱着他的腰,撇嘴撒娇,“家里人不允许我22岁之前谈恋爱的,要是被发现的话我要被禁足,这样我们就见不了面了,谅解一下嘛,宝贝。”
傅砚辞最受不了她撒娇,她小嘴一撇,他恨不得命都给她。
握着她脖子的手微微用力,抬起她头的同时间,他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唇。
身后酒柜上摆满了酒,苏梨月不敢往后靠,只好往傅砚辞身上贴。
他微凉的唇,熟练地分开了她的双唇,握着脖子的手缓缓移至后脑,在这样狭窄的环境,每一处空气都充斥着缱绻。
唇齿交缠,苏梨月心跳紊乱,但不是因为亲吻,而是害怕被发现。
她扶着傅砚辞结实的手臂,欲想推开他,可又怕推开的动作太大反而惊扰苏槿戈,只能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仰头迎合。
人在紧张情况下,耳朵就变得灵敏起来。
苏梨月发现苏槿戈和苏妗禾的争吵不知道什么时候听了。
“什么声音?”
“谁在那。”
苏槿戈听见某处的酒柜有声音,存疑地往前走去。
苏梨月被越来越近的脚步吓得不敢呼吸,低头躲开傅砚辞的吻。
“不管他。”
头顶冷冰冰落下一道声音,苏梨月就被男人抬起下巴,霸道的吻再次落下来,这次他双手托着她的脸,让她无处可躲,只能乖顺地承受着他的吻。
第42章 第42章攻城略地。
偌大的房间,回响着一阵接一阵铃声。
而手机的主人,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对于一直作响的手机她置若罔闻,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地涂抹护肤品。
又过去了几分钟,手机另一端的人还在不放弃的拨打电话。
苏梨月被他吵得烦了,跺了下脚走到床上捞起手机接通了响了一晚上的手机。
电话刚接通,那边的男人率先开口,生怕她再把电话挂了。
“bb我错了。”
苏梨月想骂人的气瞬间消了大半,“错哪儿了?”
傅砚辞认错态度十分诚恳,“不该在那种情况还亲你。”
苏梨月沉默了一会儿,语重心长开口,“傅砚辞,我们家的氛围没有你看到的这么和谐,有些事一旦公开,你护得住我吗?”
听筒里清晰传来傅砚辞低低的笑声,“把吗字去了,我肯定能护得住你。”
即使苏梨月已经消气,但还是傲娇地‘哼’了一声,“我困了,再见。”
往后两天苏梨月都没搭理傅砚辞,就连他发来的早安晚安,苏梨月都是敷衍回复。
原本计划第二天回京城的计划也推迟了。
借口说还在生气,实则回了趟老家看望爸爸妈妈。
她回京城那天,是傅砚辞亲自开车来接的。
苏梨月上了车没说话,傅砚辞捏了捏她的脸颊,笑说,“还气着呢,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气性这么大。”
苏梨月瞪圆眼看他,双手抱臂,“你的意思是说我小气?”
“不敢。”傅砚辞沉沉的笑了声,启动车子前,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宠溺地对她说,“这样挺好的。”
比刚认识的苏梨月更有趣-
当晚,傅砚辞带苏梨月出席了一场私人宴会。
当苏梨月挽着傅砚辞进入会场,不出意外的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虽然今晚只是小型私人的好友聚会,但傅砚辞身边人都十分了解他的脾性,身边连个异性都没有的傅三爷,身边居然多了个姑娘。
林灏看见这活久见的一幕,和身旁的乔时翊面面相觑,然后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三爷,闷声干大事啊。”
乔时翊虽不常来京城,在宁城倒也刷到过关于傅砚辞的花边新闻。
这些捏造的新闻对傅砚辞来说太常见了,他这样的身份地位样貌,身边根本不缺女人。
只是他这个人性格毒辣,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更别说女人了。
乔时翊哼笑,“这就是传闻老三娇养的那朵富贵花。”
林灏双手抄兜,看着不远处刚走进的一对俊男靓女,“可不嘛,这些天关于两人关系的讨论越来越多,老三带她参加宴会,不就等于昭告圈内他和苏梨月的关系,走,看看去。”
入场后,傅砚辞在苏梨月耳边给她介绍在场的人,许多都是苏梨月在新闻或是杂志周刊看过的人才,直到她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陈夕雯?”
陈夕雯站在长桌旁,闻声转身时,身后的波浪长发随风扬起,而后落回雪白的背后,看见两人挽着的手,她装作讶异地捂嘴,“月月,傅董,你们……”
苏梨月偏头偷笑,觉得她演技好,在她启唇想要介绍傅砚辞时,身后传来调笑声。
“老三你这可不讲义气啊,都和小苏妹在一起了还不告诉我们。”
林灏姿态散漫地抄着兜,嘴角浮起浅浅的弧度,他站定在两人身旁,侧身想和苏梨月说话时,余光瞄见另一旁的陈夕雯,悠哉和散漫都转化为震惊。
“你怎么在这?”
陈夕雯从他出现就没给他好脸色,不咸不淡地开腔呛他,“关你屁事。”
林灏不可置信地‘嚯’了声,“陈家大小姐这么泼,难怪没人要跑去相亲呢。”
陈夕雯放下酒杯,走到他面前,稍抬下巴看着他,红唇亲启,“我再说一遍,关你屁事。”
眼看着两人就要掐起来,苏梨月赶忙拉着陈夕雯先去一旁冷静。
问了才知道,那个和陈夕雯网聊的对象和前段时间在机场拿错行李的自恋狂是同一个人。
都是林灏。
“我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网上聊天看起来文质彬彬,还爱旅游爱看书,跟这样的自恋狂居然是同一个人,我的天呐。”
陈夕雯气的扶住额头,用力的深呼吸。
苏梨月笑说,“这么说你俩还挺有缘分的。”
“缘分。”陈夕雯嗤笑,“孽缘就有份。”
想起前不久发生的事,陈夕雯又继续道,“还有,上个星期我去相亲,你猜他怎么着,他居然跑去跟人家说他是我男朋友我们很相爱,害的人家尴尬离场,也害的我挨了我爸一顿呲。”
苏梨月说:“林灏不会是喜欢你吧?”
陈夕雯食指在苏梨月面前晃了晃,“我问他原因,他说单纯不想看见我幸福。”
说完,陈夕雯气的舌顶腮帮,就差叉腰回去找林灏算账,还是苏梨月拉住才没让她走。
接下来的宴会时间,苏梨月都怕一个不留神陈夕雯和林灏掐起来,整晚密切地关注二人,幸好两人都知道分寸,尽管再不爽对方,也只是远远地怒视-
晚宴结束,翟叔驱车将两人送回水郡湾。
作为傅砚辞的管家,傅砚辞的所有行程翟叔都应当知情,即使傅砚辞没和他说苏梨月住在水郡湾,但经他悉心的观察,两人的关系早就进一步了。
所以在苏梨月上车后,他也没多嘴问送回哪里,而是默认一起回水郡湾。
翟叔车技稳当,一路车子都开的平稳缓和,让喝了些酒的傅砚辞少了难受。
他如往常一样,靠着椅背闭眼假寐,沉默了一路。
苏梨月看见他喝了不少酒,坐在位置隔三差五地朝他睇过去。
最后没忍住开口关心,“傅砚辞,你喝醉了吗?”
傅砚辞没睁开眼,但握住了她的手,轻声接话,“你说呢。”
“傅董久经商圈,像你这样的老狐狸怎么可能会醉,都没人敢灌你酒。”
傅砚辞听言,缓缓睁开了眼,斜睨她,“明里暗里说我老是吧?”
专心开车的翟叔听见后座的对话,强忍笑意。
从前可没人敢这么对少爷阴阳怪气说话。
少爷可算碰上硬茬了。
苏梨月笑呵呵地抱住他手臂,“哪能啊,我的意思是傅董这么厉害,怎么会轻易就醉了呢。”
停顿了下,她仰起头看着他,“不过,你今晚带我参加晚宴,把我介绍给你朋友认识,是为什么啊?”
傅砚辞屈指轻轻弹了下苏梨月额头,“用你聪明的小脑袋想想。”
苏梨月想听他亲口说出来,故作想不出摇摇头。
傅砚辞搂着她肩膀,低头在她耳边,磁沉地吐出四个字:“宣誓主权。”
说完,他使坏地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吓得怀里的姑娘身子一颤。
苏梨月下意识望向驾驶座,看见翟叔正在专心倒车入库,没察觉后座发生了什么,她才松口气,娇嗔地给了傅砚辞胸膛一拳,“不想理你了。”
逗的傅砚辞仰头笑起来。
下车后,苏梨月羞得不想面对翟叔,下了车就走,也不等车里的傅砚辞。
还是翟叔跟上来劝说,“苏小姐,我还有点事,还需要麻烦您扶少爷上楼。”
苏梨月停步回头,看见傅砚辞坐在车里没动静,“他又没喝醉。”
翟叔还是那句:“麻烦您了。”
“……”
无奈,苏梨月只好扶着傅砚辞上楼。
这一路她都计划着一进家门就把他扔在玄关,看他怎么装下去。
可当她关上门后,屋内的情形就由不得她控制了。
厚重的大门关上,苏梨月就被拥进宽厚的怀里,他紧紧地抱着她,在他高大的怀里,苏梨月显得格外娇小,尽管她一米六几,也仍像只小手办似得。
傅砚辞一语不发,将脸埋进她的肩头,双臂收紧,加大了力抱紧她。
察觉到他异常的情绪,苏梨月双手从他臂弯下穿过,交缠在背后紧紧地回抱他,试探性询问,“你怎么啦?”
他夹杂着酒气的呼吸喷洒在脖侧,又热又痒,酥麻的感受一点点蔓延全身。
感觉怀里姑娘浑身战栗时,傅砚辞才缓慢抬起头,和她额心相贴,一贯清冷的黑眸浮动着温柔的波光,双唇微动,被压低的嗓音,带着某种引。诱的意图。
“帮我把眼镜摘下来。”
苏梨月不设防的看着他,单纯以为他戴着眼镜头晕,才抬手帮他把眼镜摘下。
可下一秒,他低头吻住了她。
“唔——”
在男人的刻意撩拨下,没有经验的苏梨月很快便软了下来。
傅砚辞拉着她的手环住自己脖子,结实的手臂托住苏梨月的臀,转身走了两步,苏梨月被放在餐桌上。
没等她缓过来,傅砚辞的吻再次追上来。
他站在桌边,欺身压了下去,像在品尝一样,将她的唇含。/住然后轻轻地吮,酒精夹杂着凛冽的松木香在苏梨月口腔和鼻腔萦绕。
“bb。”
傅砚辞捧着她的脸,短暂的放过她的唇,没了镜片,苏梨月清晰看见他幽黑的眸里像藏了一片海,而海的中央,是她。
“bb……”
傅砚辞一边低声唤她,一边在从她肩头吻至颈侧。
苏梨月今晚的宴会礼服是傅砚辞挑的,是一条香槟色吊带晚礼服,肩带拉下早已被他拉下,胸前的风景若隐若现,他开始攻城略地的落吻,像在宣誓主权。
密密麻麻的触感从颈侧蔓延到身前,苏梨月承受不住这样猛烈的进攻,双手往后撑,才勉强支撑住柔软的身子。
“傅,傅砚辞…”
苏梨月抱着傅砚辞的头,一双眼被欺负得水汪汪的,在黑夜里像浸在水里的玻璃球,闪烁着光,两片被吻得红润的唇一张一合,温软的嗓音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落进傅砚辞心中的弦上。
“去房间,好不好?”
第43章 第43章老当益壮。
寂静的夜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和屋内荡着此起彼伏的闷声融在一起,像一曲精彩的乐章。
玻璃窗上的水迹丝丝缕缕,一滴接一滴的滑落,形成一道水痕。
沉寂了一个冬天的桃花在今晚悄然绽放,和这场雨一起,交融、相拥、相爱。
……
第二天苏梨月醒来,已经是中午。
她翻个身想继续睡,身上的酸痛感让惺忪的大脑立刻清醒,苏梨月猛地睁开眼,地上散乱的衣裤映入瞳孔,连同昨晚的记忆一起,如浪潮般涌入脑海。
昏黄的环境,相拥的两人,旖旎的氛围。
以及酸痛的身体。
苏梨月嚎了一声,把脸埋进被子里。
昨晚被傅砚辞亲的糊里糊涂的,明明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可最终理智输了,她控制不住和傅砚辞的接近,便随了心了。
现在脑子清醒过来,她懊恼地想给自己两拳。
怎么就这么容易被傅砚辞的眼神蛊惑了呢。
明明昨晚只是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就发生了不可逆的事。
就在苏梨月捶床批评自己的时候,房门被推开,傅砚辞端了杯温水走过来,“醒了?喝点水吧。”
苏梨月羞的没脸面对他,把自己捂在被子里,“我不渴。”
“不渴也喝点,昨晚叫了这么久。”他说。
“……”
苏梨月掀开被子,露出个脑袋怒视他,“傅砚辞,你真是个斯文败类!”
她都记不清昨晚来了几次。
每一回结束她都精疲力尽的躺着,还是傅砚辞抱着她去冲洗的。
苏梨月气不过,又补了四个字:“老当益壮。”
傅砚辞稍抬眉骨,讶异的眸子含着几分笑意,“你说什么?”
苏梨月知道他记仇,不敢在这样的环境招惹他。
怕他兽性大发又要来几次。
她拥着被子坐起来,拿过他手里的水喝了大半杯后塞回给他。
“你的这枚戒指设计的挺特殊的。”
她转移话题。
傅砚辞低头看了眼,问,“喜欢?”
苏梨月点头,“可以给我玩玩吗?”
傅砚辞没有半分犹豫,将右手尾指的戒指摘下放她掌心。
然后起身到衣柜里拿衣服给她换。
苏梨月捏着戒指细细端详。
这枚就是大家望尘不及的家族徽章戒指?
对傅砚辞来说好像不重要啊。
不然怎么会在她说要玩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就摘下来给她了。
苏梨月拇指覆在徽章的‘傅’字上摩挲,她想,既然和傅砚辞的关系发生了变化,是不是可以尝试问问如果有一天她骗了他,他会怎么样。
在内心纠结了好一会儿,直到傅砚辞拿着一套衣服走回床边,苏梨月才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双唇微张打算开口。
却被一道突兀的铃声打断。
傅砚辞没发觉她的动作,低头接通了电话。
“说了?”
他在工作中和在苏梨月面前完全两个样子。
这么久的接触苏梨月发现,他对自己永远眼底有笑,说话也柔和许多。
但面对其他人,他始终都像大家口中的那样,冷血无情,语调无波无澜,令人猜不透他的情绪。
把笑面虎演绎的淋漓尽致。
苏梨月听出他在处理事情,就没出声打搅。
“我最恨欺骗,你知道该怎么做。”
“别折磨死了,留口气丢警察局门口。”
他的语调骤变,黑眸覆上几分薄怒,给人莫名的恐惧和压迫感,苏梨月捧着水杯喝水,明明是温水,在这一刻却好像在喝冰水似得。
她哪里还敢问。
还是尽快完成任务跑吧,否则小命不保。
傅砚辞挂了电话,阴狠的神色褪下,瞧见苏梨月低头不知在想什么,他轻柔地开口,仿佛方才通话的人不是他。
“怎么了?不舒服吗?”
苏梨月把戒指还他,“没事,我有点困。”
“那你再睡会儿,醒了让管家
给你送餐。”
傅砚辞附身在她额心落了一吻,然后帮她整理好被子才起身,“公司有点事,今晚会回来的比较晚,等我。”
“嗯,你去忙吧。”
苏梨月脸上的笑意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瞬间敛下。
她用最快速度穿好衣服,趴在房门上听见门外的关门声,她才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确定傅砚辞已经离开,才重返房间,直奔保险箱。
她把保险箱的型号拍照发给严斯,接着给他打了电话。
“这种没有密码痕迹。”严斯说,“但是输错三次后要等24小时才能再试,并且会报警到连接的手机。”
苏梨月想了想,将傅砚辞的锁屏密码输入进去,显示密码不正确就没再试了,“一天试一次,保险些。”
严斯打趣,“你现在能这么轻易碰到重要的东西,看来和傅砚辞的进展可观。”
苏梨月哼笑,“那是因为傅砚辞出去了。”
严斯‘哦’了一声,然后对她说,“今晚老地方,跟你说点事。”
“行。”
……
当晚七点,苏梨月到‘深夜酒馆’时,严斯和施晴已经到了,依旧选了二楼角落的位置。
施晴刚调制一杯可乐啤,就看见苏梨月坐在对面的沙发,本想问她喝不喝,可一抬头就看见了苏梨月脖侧的红印,于是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调侃。
“嚯苏大小姐,你俩够激烈的啊。”
苏梨月用食指拨了些头发挡住脖子,随着摆手,“一边去,别拿我开涮。”
施晴连说了三个‘好’,然后笑着把可乐啤推到苏梨月面前,“尝尝,刚研究的新品,可乐味重,绝对不留气味影响你和傅董亲亲。”
“……”
苏梨月忍无可忍抄起身后的抱枕朝施晴丢过去,见施晴还想说话,苏梨月指着她,从嘴里蹦出一句:“小嘴巴,不说话。”
施晴抱着抱枕,猛点头,“行,不说了,快尝尝。”
等她安分,苏梨月才端起杯子饮一口,然后给予中肯的评价,“不错。”
施晴不满意她的点评,“就这?”
“味道不错,但可乐太多了,一口下去光喝到可乐味,一点儿酒味都没有。”
苏梨月放下杯子,还是给她提供情绪价值,“陈夕雯不请你来这调酒真是浪费人才。”
施晴傲娇地抬了抬下巴,“她倒是想请我,我不想来,眼下你的那件事还没查完,哪有空啊。”
聊到这,苏梨月不跟施晴掰扯了,看向在看热闹的严斯,“你说找我有事,是有什么新线索吗?”
“金家和傅家要重启当年万景工程的项目。”
严斯放下翘着的二郎腿,“上次在澳城见过樊文康后我总觉得他有问题,这些天一直暗中调查他,发现樊文康并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他不嗜赌,反而省吃俭用到处打工,赚到的钱都拿回家给老婆女儿了。”
施晴适时接话,“没错,他有老婆和一个女儿,但这件事没人知道,估计是怕被人找麻烦才隐婚,还装成赌性很强的赌徒。”
苏梨月听完,择了重点问,“你刚刚说金家和傅家要重启当年的项目?”
“嗯。”严斯把照片给苏梨月看,“樊文康提供的消息,他突然改口,说安叔叔最后一个见的人是傅砚辞,这是照片,安叔叔在坍塌建筑出事后,第一个到现场的也是傅砚辞。”
苏梨月不解,“樊文康最开始为什么要撒谎最后一个见爸爸的人是钱衡呢?”
施晴说,“我查过了,那笔钱不是出自钱衡账户,打款人的账户查不到了,是海外的账户,我认为钱衡没有这个能力,能让一个海外账户消失。”
“樊文康说他不敢得罪傅砚辞,所以拿钱衡垫背,后来怕坐牢才说的实情,但他话的真实性还有待考察。”
苏梨月看着手里的几张老照片,喃喃低语,“可傅砚辞为什么会第一时间去现场,又为什么要重启当年的项目呢?”
苏妗禾跟她说过,傅砚辞不是好人,没准她寻找的大树,会成为掐死她的藤蔓。
傅憬言也给她看过照片,是爸爸和傅砚辞见面的证据。
种种证据都指向傅砚辞,就算苏梨月想为他开脱,可又怎么解释他同意重启当年项目这件事。
苏梨月捏照片的手猛地收紧,平整的照片被她揉成团攥在手心,眸光转冷,就连音色也沉了沉,“找个时间去碰碰樊文康。”
施晴叹了口气,“见不了了。”
“为什么?”
“樊文康死了。”
严斯说。
按法医推测的死亡时间来看,就在他和严斯见面的当天晚上,严斯前脚刚走,他就被迷晕绑上石头丢河里了。
被打捞起来是在三天后,一个野钓者发现的。
苏梨月举着手中的纸团,顶上橘黄的氛围灯照下来,投射出黑影在木桌上,她垂眼看着桌上的黑影,缄默不语。
樊文康这条线一定牵扯到了某个重要的人,否则他不会被灭口。
默了好一会儿,苏梨月仰头把一杯可乐啤饮尽,才冷冷地说,“这个项目不能重启。”
施晴又叹了声,“可惜了那对母女,没想到沦为资本家的牺牲品。”
苏梨月能代入她们的心情,她知道这样的感受有多绝望,就像当年她没了爸爸那样,一个完整的家庭就这样被拆散,阴阳两隔。
心底深处的情绪破土,压得苏梨月心里难受。
她不由得多喝了几杯酒。
施晴和严斯见她触景伤情,连忙找了个八卦同她讲。
“陈夕雯和那位网聊好友见面了,你晓得不?”施晴问。
见苏梨月不搭话,一向不爱八卦的严斯也难得加入,“那个人你指定想不到,居然是她口中拿错行李箱的自恋狂。”
苏梨月轻笑,“你们怎么知道。”
她有了反应,施晴就说得更来劲了,“那天她拉着我们在这儿骂了林灏一晚上,什么纨绔子弟,什么二世祖,什么变。态狂臭屁虫都说过了,没有一句重复的。”
苏梨月靠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两指拎着酒杯,食指轻轻地在杯口画圈,漫不经心地,似笑非笑地,“林灏目前为止做的唯一好事,就是替陈夕雯挡住了不必要的相亲。”
严斯觉得有道理,“那倒是,林家在京城的地位还是数一数二的,陈董见是他搅乱的相亲局,自然是觉得他俩有戏,就不会再给陈夕雯安排相亲了。”
苏梨月短促地笑了声,把杯中的酒喝完,让施晴又给自己调了杯大都会,她拿到酒后,先喝了一口,然后才说,“还得是你,喝了你的特调酒,其他人调的我都喝不惯了。”
施晴伸手,“打住,啊,休想pua我,又想让我给你做专属特调师吧,没门。”
“给我做专属特调师委屈你了啊?我给的薪资可比外面高多了。”
苏梨月说。
施晴嗤笑,“不是薪资的问题,是命,您别忘了您在傅砚辞那儿立的人设是乖乖女,要是被他发现你天天喝酒,他第一个宰了我。”
苏梨月给她保证,“你放心,他发现不了。”
话音刚落,从侧边响起冷冷淡淡的声音。
“苏梨月。”
他的声音沉冷低磁,尽管在吵杂的酒馆苏梨月也能马上分辨出是出自谁口。
完蛋。
苏梨月手里还端着没喝完的大都会,她不确定傅砚辞来了多久,听到了哪些,但她知道,她乖乖女的人设是立不住了。
这人设只是为了营造她软弱形象立的,倒了也无所谓。
可傅砚辞最讨厌别人骗他,这下好了,当场被人抓包。
死的不是施晴了。
是她。
苏梨月大脑飞速思考,可没等她想出狡辩的说辞,手臂被一股蛮力拽起来。
“跟我走。”
他重重扔下三个字,拉着苏梨月就去了走廊尽头的雅间。
严斯和施晴跟苏梨月见面这件事本就是秘密,他们为了不让傅砚辞注意,都默契的闭口
不语,尽可能当透明的背景板。
心中为苏梨月捏一把汗,望着关上的房门,替她祈祷。
傅砚辞把苏梨月带到雅间,重重将门关上,然后两手握着她的肩膀把人抵在门后。
苏梨月以为他要骂她,亦或是揍她,闭着眼做好准备迎接他的折磨手段。
可傅砚辞却只是用食指撩开她额前凌乱的头发,慢慢的,帮她把头发挽至耳后。
雅间里有些昏暗,微弱的光源来自橘黄的壁灯,灯光洒在傅砚辞背上,使他原本就毫无表情的脸变得更加难以辨识的复杂。
他平静的反应让苏梨月更加害怕。
垂在身侧的手慌的紧紧抓着裤子,低着头不敢看他。
她刚压低脑袋,头顶落下冷冷的嗓音,缓慢的细数她的罪。
“乖乖女,酒精过敏,怕黑。”
停顿时,傅砚辞捏住了她下颚,用力地强迫她抬起头,阴翳目色透着狠戾,“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姑娘不语,他就加重力,音色渗着薄怒的低吼,“说话!”
第44章 第44章苏梨月,你玩儿我。……
今晚,傅砚辞刚处理完公司的事务到‘深夜酒馆’和季庭川见面,来安慰他这个被离婚的受伤心灵。
结果从雅间出来就看见在喝酒的苏梨月,他以为看错人了,可走近又听见对面的女人说她天天喝酒,傅砚辞不知该怎么形容当下的复杂心情,把姑娘拉到没人的雅间问话。
“对不起。”
苏梨月说。
倒是老实。
傅砚辞眼睑一低,视线落在苏梨月的面容上。
他没说话,静静地看她怎么编。
和傅砚辞相处这么久,苏梨月每天都有在总结,她知道傅砚辞最吃哪套。
她扁扁嘴,眉头微蹙,模样委屈的不得了,声线轻颤,还带着胆怯之意,“我怕你知道这些后,会觉得我和爷爷口中不是一样的人,嫌弃我不要我…但是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才不得已跟你说谎的,对不起……”
傅砚辞咬了咬后槽牙,心里就算有气都不知怎么说出来。
她的演技还是和以前一样精湛,可还是被傅砚辞识破了。
但即使知道她是演的,傅砚辞也还是被她这套表演拿捏。
她明知道他最受不了她哭。
傅砚辞握着她肩膀的手劲儿松了松,几不可闻地吐了口气,清冷的语气带了些妥协,“我又没骂你,哭什么?”
苏梨月挤出几滴眼泪,“你凶我。”
傅砚辞气笑了,“你骗了我,还不准我有情绪了?”
“可是你都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她说。
傅砚辞终于知道为什么季庭川说女人是一种很特别的生物了。
还真是,没理还不饶人。
“还不是因为你的形象太可怕了,在认识你的时候不敢跟你说这些,你知道刚刚的你有多吓人吗,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
面前的姑娘喋喋不休地控诉他刚刚的行为和气场有多恶劣,傅砚辞仰头活动了下脖子,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了下去。
强行终止了她的控诉。
……
次日,傅砚辞临近十点才到公司。
关默不知道这些天老板的作息为什么会发生变化,换做以前,就算熬夜开会第二天他也会早早到公司,就像一台工作永动机一样。
现在却连着好几天晚来早走,实在不正常。
于是本着关心老板的原则,关默开口了,“老板,您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
听言,关默也就没存疑,离开了办公室。
几分钟后,傅砚辞接到关默连线的电话。
“老板,楼下有人找。”
“谁?”
“苏小姐。”关默说。
“带她上来。”
“她说要您亲自下去接她。”
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的话。
今早在傅砚辞出门后,苏梨月点了份外卖,然后用便当盒装好跟在他身后就来华盛了。
今时不同往日,自从她和傅砚辞确定关系后,虽没人拍他们照片登头条,但傅砚辞多次带她出席公众场合,并且在公众场合维护她,但凡是个人都看得出他们关系不一般。
所以华盛的前台也就没敢拦。
但大家对八卦依然好奇,比上次聚集的人更多,都假装外出堆积在电梯门口看热闹。
“叮——”
私人电梯门开了。
傅砚辞阔步走来,等他停步时,苏梨月把便当举起来,露出和当时相同雀跃的笑,“喏,你的早餐。”
但这次,傅砚辞的脸色没往下沉,反而唇角虚勾接过便当。
苏梨月快一秒收回,“我听说傅董没有吃早餐的习惯,还是算了。”
笑意从傅砚辞的眼底溢出来,带了几分温柔溺爱。
他牵着苏梨月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他附身,在苏梨月耳边轻飘飘的留下一句:“我现在不光吃早餐,还爱吃你。”
苏梨月痒的缩缩脖子,推开他娇嗔道,“在公司呢,没羞没臊的。”
瞥见姑娘绯红的脸,傅砚辞难得清朗笑出声,搂过她肩头,“好玩吗?”
也是同样的话。
可语调和氛围完全不同。
苏梨月傲娇地抬抬头,“凑合吧。”
傅砚辞把苏梨月带到办公室没多久,关默便敲门进来向他汇报工作,他跟在傅砚辞身边最久,从老板最近的表现就能看出他对苏小姐的不同情感,但碍于项目的特殊性,他还是默了几秒,见傅砚辞没有动作,他才开始汇报:
“关于重启工程项目的事宜,各位董事在1号会议室等您商讨。”
“知道了。”
离开前,傅砚辞把Ocean安排给苏梨月,让苏梨月有事就呼她。
确认傅砚辞离开,苏梨月马上起身,一边从包里拿手套穿,一边走向他的办公桌。
她站在办公桌前,温热的阳光照在身后,切割出一块块不规则的图案印在桌面。
在苏梨月的翻找下,她终于在抽屉最下层发现了重启万景工程项目的方案,以及各类项目的交接书。
临近夏日,早晨的阳光不再和煦,渐渐变得热辣,金黄的光透过苏梨月照在交接书的末端,那儿剑拔弩张的签了名。
傅砚辞。
这三个字比屋外的太阳还刺眼,晃的苏梨月眼睛不适。
他居然真的打算重启这个项目。
苏梨月有些生气,可她不知道自己该气什么。
她接近傅砚辞不就是怀疑他害死了爸爸吗,现在有线索了应该高兴才对。
把文件全部放回原位,苏梨月面向落地窗,迎着阳光拨通了一串号码。
“把金子默约出来。”
挂了电话,苏梨月闭眼仰起头,任热辣的光照在脸上,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
第二天中午,金子默如期赴约。
只是他没想到约他见面的,居然是苏梨月。
面对金子默的震惊,苏梨月莞尔,“金少,我们又见面了。”
金子默不屑地打量一番,讥笑,“你还敢来找我,不怕我杀了你么?”
因为这个死丫头,傅砚辞把他洗钱的证据交给金老头,害得他被打了十几棍,还被送出国禁足了三个月。
回国后,金子默第一时间找苏梨月报复,可京城的天早就变了,大伙儿都在传苏梨月和傅砚辞的关系,让他不好下手。
傅砚辞那个人阴得很,谁知道得罪他又会有什么下场。
就在金子默准备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时候,苏梨月居然自己送上门来。
苏梨月唇角的笑更深,深至眼底,可却看不见一点儿笑的意思,她的表情很淡漠,眼角眉梢都散发着冷漠和无情。
金子默不语,只是观察她的细微表情。
他怎么感觉这么像一个人。
傅砚辞。
面前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丫头,现在一言一行都像极了傅砚辞。
然而,须臾后苏梨月轻轻道出的话,让他更为惊讶。
“金少,我今天是诚心来和你谈合作的。”
金子默皱眉,一
脸提防,“傅砚辞让你来的?”
苏梨月不答反问,“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看傅砚辞不顺眼,处处和他争项目,但没一个争的赢,包括现在的重启项目。”
不经意的停顿,苏梨月环抱双臂,观察金子默的表情变化,继续说,“我和你一样,也看他不顺眼,既然这个项目你得不到,不如和我合作,把这个项目毁了,如何?”
金子默没有答应,提出质疑,“你不是傅砚辞养的金丝雀么,怎么,他满足不了你?让你这么对付他。”
“我对付他自然有我的理由,金少若能借此绊倒他,您在您父亲面前也能改一改往日形象。”苏梨月像头捕猎的雄鹰,眼神精准瞄准猎物,瞥见金子默眼神微动,她乘胜追击,“当然,金少有顾虑也没关系,合作是双向的。”
“可以。”金子默点了根烟咬在嘴边,“虽然不知道傅砚辞怎么招惹你了,但只要看到傅砚辞难受,我就开心。”
苏梨月缓缓弯唇,“合作愉快。”
傅砚辞不会因为失去了项目就难受。
但他要是知道他的女人背叛他。
想到那个场面,金子默就想开香槟庆祝。
……
和金子默见完,苏梨月回了趟香榭园拿东西,才去的水郡湾。
她刚坐下,就接到陈夕雯的电话。
“你在哪呢?”
“家啊。”
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已经把水郡湾当做自己的家了。
听筒里环境吵杂,陈夕雯的声音从杂乱中挤出来,略焦急的问,“你怎么在家啊。”
苏梨月觉得好笑,“今天放假,我不在家应该在哪啊。”
“不是,你不知道吗,傅砚辞和蒋浩南干起来了。”
苏梨月倏地坐直身子,“什么意思?”
“蒋浩南知道你和傅砚辞交往的事后,不死心的还向大家宣布你是他的人,扬言看谁敢跟他争,好巧不巧被傅砚辞听见了,就把人约到赌场,现在蒋浩南输的估计只剩苦茶子了。”
“……我马上过来。”
苏梨月以为蒋浩南那种身边不缺女人的人,在知道她和傅砚辞的关系后,会放弃纠缠。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越挫越勇那一类。
全京城都知道苏梨月和傅砚辞的关系,没人敢招惹苏梨月,就连队里的于筱竺都消停了一段时间,没想到他蒋浩南居然还敢去碰傅砚辞的逆鳞。
也不知是谁给他的勇气还是喝醉酒的脑充气。
苏梨月一边往赌场赶,一边在心里骂了蒋浩南千万遍。
如果因为他这茬事搅乱了计划,她绝对饶不了他。
她到时,陈夕雯已经在门口等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
苏梨月问。
陈夕雯边带她往里走边解说现状,“还有谁不知道傅砚辞玩牌算概率的,谁能从他手里赢走一点钱算他厉害,蒋浩南这种小蝼蚁,现在正在输项目呢,赌注越加越大,我真怕他一上头把蒋氏企业都输给傅砚辞。”
苏梨月听完就能猜出傅砚辞是什么心思。
惹了他的人没有一个好过的。
蒋家家大业大,输这点钱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的。
但现在蒋浩南输到开始划项目,就说明傅砚辞认真了,他想要的不仅仅是那点钱,还有整个蒋氏。
看来蒋浩南把他气够呛。
苏梨月进到地下赌场的时候,隔着人群就听见蒋浩南气势磅礴的声音。
“追加帕讯科技项目,傅董,跟吗?”
苏梨月加快速度从人群中挤进去,等她拨开人群走到里面又听见睥睨的声线。
“就一个?不如加个睿航。”
此话一出,不仅是苏梨月和陈夕雯,在场大多人都倒吸一口气。
谁不知睿航是蒋老最得意的项目,蒋氏当年就是靠睿航科技这个项目闻名,才做大到如今的蒋氏,如果蒋浩南拿这个做赌注,无非是把蒋老的心血拱手送人。
苏梨月虽不喜欢蒋浩南,但她在京城上学这么些年,蒋老对她都很照顾,实在不忍心让老人家的项目就这么被嚯嚯了。
“傅砚辞。”
苏梨月及时制止了蒋浩南欲要点头的动作,不大不小的分贝,因直呼三爷全名而飘荡全场。
大家认为苏梨月再得宠,也只是一时而已。
全内地和港城就算是谁见了傅砚辞都得尊称一声三爷或傅董,他们就没见过有谁敢直呼三爷名字的,即使关系好的朋友,调侃时也只敢说一句老三。
可大伙儿害怕的动怒并没有出现,反而傅砚辞瞧见苏梨月来后,朝她伸出一只手,牵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在她耳边低语:“怎么来了?”
接话的是对面的蒋浩南,“你想要我追加睿航,那么你的赌注呢?”
他坐在对面气的牙痒痒的,他追了这么多年都没追到的苏梨月,居然就这么水灵灵的坐在傅砚辞大腿上了。
关键是他居然在傅砚辞脸上看出了挑衅和胜利者的得意姿态。
蒋浩南气得不打一处来。
傅砚辞一手搂在苏梨月腰间,一手搭在桌上,食指漫不经心地在牌面上轻敲,眼眸清冷,俨如夜空的雄鹰,唇角轻扬,像见到猎物似得志在必得。
怕傅砚辞说出控制不了局面的话,苏梨月抢在他之前开了口。
“蒋浩南,睿航和帕讯都是蒋叔叔的心血,你作为蒋家独子,我希望你能尊重蒋叔叔和蒋氏集团的所有董事。”
蒋浩南出走的理智在听见苏梨月严肃对他说出这番话时回归。
他作为蒋氏独子,在家里备受关爱,在外因公子哥身边也有很多虚与委蛇的人,从小到大他的世界里只要想要什么,都必须会得到手,所以他认为爱情也是。
只要坚持,苏梨月就一定会和他在一起。
可没想到,短短时间她的女神就被傅砚辞抢走了。
这口气他怎么都咽不下去,才有了现在被理智冲昏头脑的行为。
见蒋浩南脸色有些动容,苏梨月轻覆上傅砚辞的手背,柔声细语地对他说,“不玩了,我们回家吧。”
既然姑娘开了口,傅砚辞就没有不从的道理。
沉默了几秒,傅砚辞才应声:“行。”
他牵着苏梨月离场,路过蒋浩南时刻意停步,凉飕飕地撂下一句:“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心思,若今天的话再传进我耳朵,要的就不是几个项目这么简单了。”
直到离开赌场上了车,苏梨月以为这场闹剧终于结束。
可回到水郡湾她才发觉,蒋浩南的闹剧是结束了,后半夜痛苦的就是她了。
门刚被关上,她就被男人抵在墙角唇角厮磨,模糊的字眼从唇齿间漫出来,“你和蒋浩南,要不要解释一下?”
苏梨月推开他,才有了片刻的呼吸时间,“没什么好解释的,我和他没关系,只是他爸爸在京城有照顾过我,才不想让蒋氏的项目就这么被他嚯嚯了。”
话落,苏梨月就再没机会说过话,她被傅砚辞抱回房间。
苏梨月恍如躺在一艘船上,整个世界都在晃动,冲击着她的每一处神经。
她眼神迷离地望着摇晃的吊灯,心里却在筹备一盘棋。
傅砚辞,真的是你吗?
她寻找的大树,真的会长出掐死她的藤蔓吗?
苏梨月缓缓闭上眼,须臾又睁开,眼里多了几分坚毅。
不,她不允许。
她好不容易从火场死里逃生,决不允许再步入错误的结局。
宁错一个,也不放过任何可以行动的机会。
想起当年爸妈一个含冤而死一个抑郁而终,苏梨月心里发恨,指尖不自觉屈起,指甲划伤了傅砚辞后背。
傅砚辞闷哼一声,更加用力了。
……
两天后,苏梨月拨通了金子默的电话。
“一个月后,华盛会参加招标会,但这次参与标书的人员全程保密,金少有法子吗?”
金子默不屑的笑了声,“没有人的嘴是用钱撬不开的,你想怎么做?”
苏梨月站在落地窗前,俯视整座京城最繁华的街道,轻飘飘的说,“不知漏掉盖章的标书,还能不能中标呢。”
金子默听了忽的大笑了几声,“论狠还是你狠,也不知道傅砚辞哪里得罪你了,让你这么大费周章的害他。”
知道金子默心里还存疑,面对他的套话,苏梨月只好编一套说辞让他信服。
“他在伦敦新收购的项目,原本是属于我哥哥的,却在最后关头被他截胡了,你猜我为什么看他不顺眼?”
说起这些事,金子默倒十分感同身受,连着点了点头,“那确实可恨,傅砚辞那个土匪,他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挂电话前,苏梨月不忘叮嘱了一句,“我们没见过面,也没通过话。”
“知道。”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每个人都在按部就班的生活。
苏梨月的日常也回归两点一线,早上去学校上课练舞,直到傍晚才回水郡湾,自从喝酒的事被发现,她去酒馆的次数就更多了。
这些天傅砚辞在公司忙着竞标的事,每天回到家都很晚,他有提过早点回来陪苏梨月,但苏梨月也有要事每天去酒馆找严斯、施晴和陈夕雯商量,就跟他说她也要练舞所以没关系。
两人就这么心怀各异地过了一个月。
招标会当天。
傅砚辞和往常一样早早出门,但这次出门前苏梨月却主动帮他系领带,她的手法依然熟稔,同她第一次献殷勤给他系领带时一样,认真起来的眉头微蹙,眉间鼓鼓的团成了小圆球,嘟嚷着,“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给你系领带是什么时候?”
“当然,你那时候还学了一口蹩脚的粤语。”傅砚辞笑。
苏梨月努起嘴,不满地吐槽他,“明知道我听不懂粤语还故意说粤语骂我。”
傅砚辞没忍住伸手抚平了她眉间的圆球,“我说的傻猪,可不是骂人的话。”
“那是什么?”
“爱称。”
“……”
苏梨月系好领带,推着他出门,“快走吧,等会儿晚点了。”
“那我走了。”
“嗯。”
苏梨月应声后,又拉住傅砚辞袖子,等他回过身,她踮起脚在傅砚辞唇角亲了一下,然后说,“路上小心。”
傅砚辞眼里含笑地摸了摸她脑袋,“等我回来,有个礼物给你。”
“好。”
傅砚辞刚走,苏梨月就开始收拾行李离开水郡湾。
她知道傅砚辞这个人最讨厌被骗和背叛,偏偏这两样她都做了。
在苏梨月决定插手重启项目招标书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和傅砚辞的下场是什么样。
但她不得不这样做,招标书只是个开始,若当年的事真和傅砚辞脱不了干系,她就算和傅砚辞对着干,也要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不出意外,华盛的招标书因为漏盖章导致标书作废,华盛从而损失了900万。
以傅砚辞的严谨程度,在中标前所有负责过招标书的员工都不能离开,很快嫌疑目标就锁定在了最终审核之一的何飞鹏。
关默把人抓到小黑屋问话,半小时,何飞鹏不堪重负道出了实情。
“老板,交代了。”
关默实时关注老板的情绪,他站在落地窗前,玻璃倒映出了立体的面容,“是…苏小姐。”
“哪个苏小姐。”
他明知道是谁,心里却似乎还存有一线希望。
傅砚辞眼神一暗,饶是此刻艳阳高照,也抵挡不住从傅砚辞身上散发出可怕的压迫感,关默硬着头皮继续说,“苏梨月和金子默合作,买通何飞鹏在标书做手脚。”
傅砚辞许久没说话,拿过桌上的手机给苏梨月拨电话。
铃声响了许久,对方没接,关默见傅砚辞又重拨过去,这下对方的手机直接关机了。
“……”
完了。
傅砚辞气地把手里的玻璃杯重重摔在地上,玻璃碎片散了一地。
一股难压的怒火顿时侵袭着办公室,关默静静地站在那,看见傅砚辞的眸变得犀利又冷冽,浑身散发的压迫感像沉睡的猛兽被扰醒,愤怒的张开獠牙。
他的语气无波无澜,但眼里没有一点儿温度,像酝酿着一场风暴。
“苏梨月,你玩儿我。”
第45章 第45章(微修)苏梨月跑了。……
在调查爸爸案件这件事上,苏梨月几度见光明又被推进谷底,所以当线索都指向傅砚辞时,她也多留了个心眼,从侧面继续调查,可没想到,越是深入调查,指向傅砚辞的直接证据就越多,纵使苏梨月想为傅砚辞辩解,但在众多的证据下,她只能选择相信。
毕竟这件事,是她这么多年的心魔。
宁可查错,也不能放过一个。
招标会当天,苏梨月回了香榭园,她给自己倒了杯波多拉甜红酒,站在落地窗前一边品尝杯中红酒一边等待电视播报傅砚辞招标会损失的新闻。
不管傅砚辞是否是杀害爸爸的人,但他想要重启当年项目,她就不允许。
苏梨月一手微抬,捏着杯柄轻轻地摇晃,倾泻而下的阳光将她的影子拉的颀长,倒映在地面被沙发切割成不规则的形状。
她等了十分钟,没等来新闻的播报,倒是把陈夕雯等来了。
“苏梨月,你真对傅砚辞的招标书做手脚了?”
陈夕雯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连鞋都没顾得上换,径直走到苏梨月面前。
苏梨月回头看她,“怎么了?”
陈夕雯见她这样,想也不用想肯定已经做了手脚,她重重地吐了口气,“还是来晚一步。”
然后坐在沙发扶手上,对苏梨月说,“傅砚辞压根就没打算重启这个项目,最开始是金子默不惜花重金要重启,傅砚辞才和他争,这个项目当年是金家负责的,金子默肯定知道一些真相,他想重启完全没有好意,只不过想把当年的事再一次揭露在大众视野,他已经知道你就是安思芸,但傅砚辞看穿了他的意图,才把项目抢在手里。”
苏梨月眉头微蹙,“怎么会这样。”
这件事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
陈夕雯知道牵扯的人多不好调查,可万万没想到,即使动用了陈家的势力也调查不出什么,她颇无力地道,“其他的还是毫无进展,傅砚辞这条线堵死了。”
苏梨月把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心烦意乱的放下酒杯的同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走过去要接电话,看见来电显示是傅砚辞时,浑身募得一僵,陈夕雯见状凑前去看,不由得咽了下口水,“索命的来了。”
“……”
苏梨月把手机反盖在桌上,打算眼不见为净。
可对方还在坚持不懈的拨打,苏梨月索性把手机关机了。
虽然没证据能为傅砚辞洗脱当年的嫌疑,但她害傅砚辞损失这么多钱,按傅砚辞这个性子绝对饶不了她。
好在她提前就已经规划好了逃跑计划。
陈夕雯把带来的袋子给她,“喏,你让我买的机票和住所都安排好了。”
“谢了。”
当天下午,苏梨月坐上飞往意大利的航班。
飞行十一个小时后,航班抵达佛罗伦萨是当地晚上八点。
苏梨月推着行李低着头走出来,耳边飘荡着不熟悉的意大利语,她才深刻感受到自己离开了京城,到了另一个国家。
意大利人非常热情,出口站了很多来接机的人,苏梨月看了眼热闹的场景,唇角无力的扯了扯,不知为什么,想起以往的这个时候,她基本都是和傅砚辞在水郡湾看电影,她心里控制不了的空落。
苏梨月不敢细想,推着行李快步离开了这里。
“月月。”
在异国他乡听见刻入血脉的普通话,苏梨月怔楞了两秒,转身看去。
“哥哥。”苏梨月瞧见苏槿戈穿了一身休闲装站在身后,略显诧异,“你怎么会在这。”
苏槿戈头发没有打发胶,随意的耷拉在额前,随意又显气质,他阔步走来,习惯的接过苏梨月手里的行李,温声解释,“我在意大利出差,前些天不是跟你说过吗,又忘啦?”
苏梨月眨眨眼,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每回苏槿戈出差去哪去多久都会跟她说。
起初她以为苏槿戈只是出于对家人的报备,后来在酒窖听见他和苏妗禾的对话,这些报备就变了味,苏梨月也就不怎么敢回复他。
见她不说话,苏槿戈不轻不重的敲了下她脑袋,以示惩罚,“你这小脑袋瓜能记住什么,年纪轻轻的这么健忘。”
苏梨月不想戳破关系纸,学着小时候的样子瞪他,“你出差出到机场来工作啊?我是说你这么晚怎么在机场。”
“正好送朋友上飞机,碰巧就看见你咯。”苏槿戈一手推行李,另一手抄兜,意气风发的模样和高中时相差无几,他斜睨苏梨月,“倒是你,来意大利做什么?也不跟我说一声,一个人出国很危险的。”
“参加完比赛学校给我们放假,我出来玩啊。”
苏梨月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
苏槿戈点点头,没有拆穿她。
因为他也不是来出差,更没那么凑巧来机场送朋友碰见她。
她上飞机后,陈夕雯给他打了通电话,简明扼要说了京城的事,托他在国外看好苏梨月,他才临时从罗马赶过来。
帮苏梨月把行李放上车,启动车子前,苏槿戈问道,“有找好住的地方吗,要不先去我那?”
苏梨月边系安全带边摇头,“不用,雯雯在这有套房子,我住她那。”
“行。”
怕吓到苏梨月,苏槿戈没有采用激进的方式。
苏梨月住在佛罗伦萨这些天,他每天都微信询问她吃饭没,但其实担心她的安全,暗地派了人保护她。
刚到佛罗伦萨第二天,苏梨月没有出门,不知是在倒时差还是怎么,直到第三天,她才出门闲逛,去了乌菲兹美术馆、圣母百花大教堂和学院美术馆,最后在中央广场看街边跳舞唱歌的路人,直到晚上才在中央市场买了些吃食回家。
日复一日,她都像个没事人一样吃喝玩乐,将佛罗伦萨的所有景点去了一遍,把美食也都尝了一遍,但苏槿戈看得出来,她的开心是装的。
从她空洞的瞳孔,以及对吃到美食没有两眼发光的雀跃,到后来,她常常坐在中央广场一坐就是一天,街边演出的人走了又来,她依然坐在那,双眼无神地不知在想什么。
苏槿戈知道她因为小时候的创伤,很多心事都不愿意宣之于口,从前苏槿戈以为只要和她找到共同话题打开她心扉,她就会跟她说她的心事,可自从苏梨月不让苏槿戈调查那件事后,苏梨月就变得越来越陌生,心里藏事也不愿和他说了。
苏槿戈怕她憋出心病,思考再三按响了她住处的门铃。
苏梨月打开门,见到是他后,拉起了一道笑,“哥,什么事?”
苏槿戈见她皮笑肉不笑的脸,心里泛起一阵阵酸楚,他举了举手里的餐食,“怕你吃不惯这边的饭菜,这是我合作的一个苏城老师傅炒的菜,带给你尝尝。”
“谢谢哥哥。”
进了屋,苏槿戈在客厅看见茶几和地毯上都放了接近十个酒瓶,大多已经空了,他才闻见苏梨月身上浓郁的酒气,眉头猛地皱起,方才的温和荡然无存,“喝了多少?”
苏梨月知道他这模样要生气了,企图蒙混过关,拇指掐着尾指指尖,笑着说,“不多,就一点点。”
说完,她自顾自的坐在沙发上,“为了在傅砚辞面前立人设,我都好久不敢喝酒了,现在终于可以做自己咯。”
她的语气和表情都在极力演出开心的样子,仿佛现在自由的她是快乐的。
可她越急于掩饰就越显得笨拙,让苏槿戈一眼就看出她不快乐,甚至心里还是在意傅砚辞的。
苏槿戈蹲在她面前,“月月,安叔叔的事,我帮你。”
苏梨月低眸看着他,只是摇摇头,“不用,苏家养了我这么多年,我不能连累你们。”
“可现在你独身一人,打算怎么查?”
“不知道。”
对苏梨月而言,若不是因为心中执念,她或许早在那场火海就和妈妈一起死掉了。
这么多年支撑她活到现在,不过是因为要帮爸爸澄清真相。
她也知道仅凭她一人完全不可能调查,但随着这段时间调查,她发现这件事牵连的人实在太多,她不想连累苏家。
所以才会想依附傅砚辞这棵大树,试图借用他的势力去调查,可后来她发觉,这棵要依附的大树会慢慢生出掐死她的藤蔓,或许当年就是因为他,爸爸才会被害。
苏梨月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设在一夜之间崩塌,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苏槿戈几不可闻叹息,“月月,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你可以哭或者发泄出来,但是不要憋在心里,好吗?”
苏梨月的双眼依旧没有神色,面无表情的坐在那儿,像个木偶人似得,好像那些事都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一样。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经很久没有大哭一场了。
上一次她记得是刚到苏家的三个月,那时苏妗禾欺负她,谢楚云不分青红皂白骂了她一顿,苏梨月觉得委屈哭了出来,却遭到谢楚云更加严厉的批评,把她关在小房间里反省。
从那之后,苏梨月不敢哭,起初是怕又被关进小房间,后来是淡漠了,也就没眼泪了。
许久没见苏梨月启唇,苏槿戈摸摸她脑袋,和小时候那样,对她说:“不怕,哥哥在。”
然后帮她把空酒瓶收好,摆出带来的饭菜,“喝了酒胃会不舒服,吃点东西。”
苏梨月吃了半碗饭,苏槿戈才放心离开。
次日,苏梨月本想在家呆着不出门,可中午刚睡醒苏槿戈就来了。
苏梨月打趣,“哥,你确定你是来出差的吗?”
苏槿戈答非所问,“换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
“不想出门。”
“这个地方保你喜欢。”
“我……”
苏槿戈竖起两根手指,“20万,去不去?”
“……”
谁会和钱过不去,苏梨月丢了一句“等着”就上楼换衣服了。
苏梨月以为苏槿戈只是带她去吃饭,路上也就没有问要去哪儿。
可她下了车,被苏槿戈带到地下层,苏梨月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被苏槿戈带到了拳馆。
苏槿戈递给她一对拳套,“不想说的话让拳头替你发泄出来。”
苏梨月盯着拳套默了片刻,拿过拳套边戴边跨步上台,将心里的不明白和无能为力都化作了攻击的拳头。
接下来一周,苏槿戈每天都带着她去拳馆打拳,去蹦极、跳伞、骑马、攀岩等极限运动,让她把心里的情绪都发泄了出来。
事实证明,他的方法很受用。
苏梨月从开始的心不在焉到现在脸上起码有些正常人的笑容,尽管因为骑马太快险些坠马,回去时她依然面带笑意的说,“太刺激了。”
苏槿戈见她肉眼可见的开心,不由跟着笑起来,“明天想玩什么?”
“过山车。”
苏梨月说完,余光偷瞄苏槿戈的表情。
意料之中,僵住了。
连握方向盘的手关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几秒后,苏槿戈像做好了心理建设,应声,“好。”
苏梨月朗声笑起来,“逗你的,不玩过山车,明天去拳馆。”
苏槿戈发觉自己被耍了,可看着苏梨月开心的大笑,他不气反乐,跟着她笑起来。
第二天,苏梨月换好运动服准备出门等苏槿戈,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苏妗禾推门闯入,怒气冲冲地环视客厅,似乎没看到想看的人,她又准备上楼,被苏梨月叫住。
“喂,真把我这当
自己家?”
苏妗禾生气时眼睛瞪得圆鼓鼓的,紧握的双拳和微抬的下巴都在昭告她的不满,“我哥呢?”
苏梨月觉得好笑,‘嚯’的一声,“你找你哥不打电话给他,来我这找是几个意思?”
“苏梨月,你得罪了傅砚辞逃出国的事家里已经知道了,我想你是忘了吧,你不是我们苏家的孩子,你自己招惹的祸也请你不要连累我们苏家。”
苏梨月离开京城时交代了陈夕雯他们,若京城和苏城有什么动静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她,可这些天她都没收到信息说明苏家还不知道,对苏妗禾的话也存疑。
她没有跳进她的言语陷阱里,环抱双臂反问,“有事吗?”
苏妗禾见她不搭理自己上一句话,气的手指指着她,“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天和我哥哥去玩了很多东西,苏梨月,我警告你,苏槿戈是我一个人的哥哥,不是你的,明白吗?”
苏梨月咬了咬后槽牙,忍着怒火拍掉苏妗禾的手指,“是是是,你一个人的哥哥,全世界都是你的哥哥,然后呢?”
“他去哪了?”
苏梨月笑她,“你的哥哥耶,你不知道在哪儿?”
苏妗禾被她气的抓狂,跺了下脚,分贝也逐渐尖锐,“啊啊啊,苏梨月,我讨厌你!”
她这些言行举止倘若被谢楚云瞧见,苏妗禾免不了一顿批评。
这一系列动作和言语以及分贝,苏家只有苏梨月见到过她这样。
苏梨月漫不经心地耸耸肩,“谢谢,我也不喜欢你。”
“自从你出现在苏家,分走了家人对我的爱,我就讨厌你,你这么讨厌的一个人,难怪没有爸爸妈妈!”
苏妗禾被她气的开始口不择言,“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哥哥他喜欢你,你明知道他对你有意思,还接受他的好意,苏梨月,你是不是贱啊!”
在她提及已故父母的事时,苏梨月唇角的笑已经敛下,眼眸像覆了层冰霜,冷冽又凶狠。
偏偏在气头上的苏妗禾没察觉到,还在继续说。
“你为了攀上傅砚辞无所不用其极,就算攀上了傅砚辞又怎么样,现在不还是像个落魄的小丑,连京城都回不去,你费尽心思靠近傅砚辞,白白给人睡了这么久。”
“苏妗禾!”
按照约定时间来接人的苏槿戈见门敞开,进来就看见苏妗禾说这些不得体的话,他气的怒斥她。
可苏妗禾却不听他的,见他凶自己,反而火气更盛,“我说错了吗?难道不是她故意接近傅砚辞,现在又故意接近你,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她就是一个下贱……”
“啪!”
苏妗禾的话还没说完,脆生生的巴掌声响彻客厅。
她捂着发疼的脸震惊地看着苏槿戈,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够了!”
苏梨月忍无可忍的吼道,指着苏妗禾下逐客令,“这是我家,你给我滚出去。”
见苏妗禾不肯走,她抄起角落的高尔夫球棒架在肩上,作势要打她,“不走是不是。”
苏妗禾怒气冲冲离开后,苏梨月才扔下高尔夫球棒,坐在沙发上头痛的按压太阳穴,对想来安慰她的苏槿戈说,“你也走。”
苏槿戈想跟她解释,“月月,我……”
苏妗禾的骂声还在耳边周旋,苏梨月脑袋像戴了紧箍咒似得发疼,实在不想听苏槿戈解释,“管好你妹妹,别让她跟条疯狗似得到处咬人。”
她生疏的表情和语气让苏槿戈第一次感觉到陌生。
这些天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了。
知道她在气头上,苏槿戈知道此时他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只好出门去追苏妗禾了。
屋内从吵杂又回到寂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苏梨月蜷缩在沙发角落,痛苦的抱着脑袋,可苏妗禾的话却像空气一样始终环绕着她。
这些天被努力藏起来的记忆也随着一个名字又暗流涌动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蜷缩了多久,后来是施晴的电话才让她分散注意。
“被发现了。”
施晴说。
苏梨月平复了情绪,才张口问,“傅砚辞没对你怎么样吧?”
施晴如实说,“很出奇的居然没有。”
要是换做以前,她在被发现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抓走了。
苏梨月没精力去猜傅砚辞是怎么想的,给施晴留了一句:“你最近小心点,有什么情况及时跟我说。”
“成。”
……
苏妗禾走后的三天里,苏梨月又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不出去。
这回苏槿戈也没有来找她。
电视放着热闹的综艺节目,苏梨月却躺在沙发上望着水晶吊灯出神。
不知桌上的手机响了多久,她才伸手去拿。
“苏梨月,你还在意大利吗?”
是许浊。
苏梨月游离的思绪回笼,应了个鼻音。
“是这样的,我们舞团接到意大利剧院的邀请去演出,舞团部分成员已经出发,你们将在意大利集训一周,一周后开始演出,你带队。”
“好。”
接下来一周里,苏梨月忙着集训练舞,心中的杂乱事就全都抛到一边,这一周身边没有复杂的人,她眼里只有舞蹈,只要音乐响起,她跳起舞来才感觉到自己还活在这个世上。
荷花奖公布成绩那天。
苏梨月在海边散心,听着电话里唐一慧恭喜她获得第一名,还兴奋的告诉她小道消息,“你知道吗,你参加荷花奖跳的那支舞要被纳入京舞教材了!”
“砰——”
苏梨月被头顶巨大的轰鸣声所吸引,听筒里唐一慧激动的声音渐渐地变得模糊。
一朵朵彩色的金丝菊在漆黑的夜空中绽放,像要把这沉重的黑幕撕开一道口子,绽放后的火星缓缓坠落,最后隐没在浩瀚的夜空里。
绚烂的烟花持续在夜幕中绽放,为黑夜增添了不少色彩和生机,这一朵朵璀璨的金丝菊,和港城的烟花很像。
烟花下,傅砚辞站在木质地台上,接听关默的电话。
“老板,苏小姐跑了,这些天您让人盯着的是一个假扮苏小姐的人,她叫施晴。”
傅砚辞八风不动的脸庞看不出一点儿情绪,面无表情地捏着雪茄往烟灰缸里摁,褶皱的雪茄以及被熄灭的火苗都警告着万物。
他生气了。
他微微点头,鼻息露出一丝冷笑,“喜欢玩是吧,我陪你玩。”
说罢,傅砚辞扔下被摁灭的雪茄抬步准备回屋。
身后紧接又响起一声接一声烟花绽放的声音。
他转身看去,竟从烟花中看见了苏梨月嬉笑的脸。
“许愿呀,烟花下许愿可以成真哦。”
想起第一次看她在烟花下虔诚许愿的模样,傅砚辞觉得那样很傻,他从不迷信,也不相信在烟花下许愿就能成真的鬼话。
可在这一刻,他竟缓缓闭上了眼,学着苏梨月的样子在烟花下许愿。
……
一周后,距离演出还有一天,大家按原先计划提前一天去彩排给大剧院的工作人员看。
一早开始,大剧院后台开始忙忙碌碌化妆更衣,有的舞者紧张的还在复杂动作。
苏梨月坐在化妆台前,戴好最后一个发饰,她望着镜中的自己不知想从前上台的感受还是在前两次演出后傅砚辞来接她的场景。
都说习惯是个很可怕的词。
如今苏梨月深有体会。
“苏梨月,你和傅砚辞是不是闹别扭啦?”
卢喻走到苏梨月身边,边整理发饰边好奇发问。
苏梨月不明所以,“什么?”
庄怡宁听见八卦也加入群聊,“你还不知道啊,傅砚辞取消了对我们舞团的投资,大家伙儿都在猜测你俩是不是闹不愉快了。”
难道她们还不知道?
苏梨月猜测是傅砚辞封锁了消息,粉唇微微上扬,模棱两可地接腔,“没有。”
不知是在说她和他没有关系,还是没有闹别扭。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但她害他损失900万,以傅砚辞的性格完全不像是会替她封锁消息的人。
相反,她认为他会让大家都知道这个消息,从而所有人都知道她得罪了他,这样大家才能欺负她,更能如他愿。
“下一个节目,苏梨月。”
后勤人员来催场,苏梨月敛下不该有的情绪,深呼吸了几下才站起来同舞团成员一起走向舞台候场。
登台时,剧院全场一片漆黑,所有人定好开场姿势等待音乐,苏梨月
站在圆中心,身姿挺拔,双手微微扬起,亮白的灯光亮起,她宛若一只灵动的孔雀。
音乐响起,大家按照排练的节拍舞动,苏梨月演绎的孔雀踩着鼓点转圈,定住,伸手抬腕。
她跳的入神,不知在何时原本漆黑的观众席中央亮起一束灯,而灯下坐着一位男人。
苏梨月定睛看去,先是一愣,紧接着心脏跳动频率紊乱,指尖发颤。
傅砚辞,来了。
第46章 第46章(大修)吻我。
事发后,在苏梨月不接电话时,傅砚辞就已经准备去找她。
可他刚离开华盛就接到电话,妈妈那边有重要线索,不得已就先派人盯着苏梨月,自己先去处理事情。
经过长时间的秘密追踪,终于在港城三不管的偏远地带发现了一所废弃仓库。
傅砚辞赶过去时里面空无一人,但却留下了很多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医疗器械,正当傅砚辞又以为一无所获时,他在地上看到了妈妈的手链,在傅秦当年送她的。
傅砚辞记得,在他小时候妈妈同他说过这条手链的意义,是在他出生的那天,爸爸为了纪念他的到来和妈妈的辛苦,特意亲手制作的。
虽然当天的线索又断了,傅砚辞却是松了一口气,这条手链妈妈一直戴在手上,能出现在这就一定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于是,他在废弃仓库附近加大了搜查力度。
这一周他都在疲于调查和处理招标书遗下的事务,好不容易处理得差不多了,又被告知保镖跟了一周的女人不是苏梨月。
是那个叫施晴假扮成苏梨月的样子进出水郡湾演给他看,好掩护苏梨月顺利出国。
……
……
苏梨月坚守舞蹈者的基本素质,就算是看见傅砚辞在台下,她也依然硬着头皮跳完这一支舞。
音乐结束,同大家一起鞠躬退场后,她连外套都来不及拿就从后台通道逃走。
但可惜,她晚了一步。
苏梨月跑到通道口时,好几个黑衣人早就已经堵在那了。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臂被一股蛮力抓过,将她扯进了昏暗的更衣室里。
更衣室只开了几盏壁灯,苏梨月被傅砚辞抵在墙角,他的虎口卡住她下颚,神色十分阴翳,黑眸染上一丝怒火,还带了点儿狠,说的话音都是从牙缝中一字一字挤出来。
“苏梨月你够胆,敢算计我。”
这一天迟早要到来。
即使苏梨月心里害怕得要死,但还是表现得非常冷静,“项目的事是我的错。”
说完,她仰起头闭上眼,像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傅砚辞被她气笑了,“我没说项目的事。”
苏梨月一改往日娇柔,平静地看着他,“三叔,大家都是成年人要懂得放下。”
她平常连名带姓的叫惯了,现在这样的场合她觉得直呼大名不礼貌,思来想去找了个最适合的尊称。
有诚意,有礼貌,又显得他尊贵的称呼。
可这个称呼是傅砚辞最讨厌从她嘴里听到的。
这个姑娘把剧目舞演绎的栩栩如生,像是会变脸术似得。
现在的她和从前跟在他身上阿谀奉承的苏梨月简直判若两人。
傅砚辞真想给她颁个好演员奖。
以前那只会讨好的狐狸达到目的后翻脸就不认人,现在迫不及待和他划清界限的嘴脸,傅砚辞真想撕烂。
“放下?”傅砚辞从鼻息探出一丝冷笑,“你不如做梦。”
他掐着她下颚缓缓抬起来,接着微弱的光端详她的脸,脸上化着灵动的舞台妆,同上次粉嫩的妆容不同,这次多以蓝绿为主,刻画得她更魅惑美艳。
“当我这是哪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苏梨月抬眸,就看见男人低头吻了下来。
他的吻比之前的都凶狠,像是要把这些天憋的怒火都一并释放出来。
一手禁锢她的腰,一手按住她后脑勺,不给她一点儿躲的余地,力气大的似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一样。
苏梨月被他吓得下意识挣扎,“唔,三叔……”
她的抗拒和尊称让傅砚辞心中的火气达到了顶点,双手捧着她的脸,咬牙切齿丢了一句:“我说过,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说完又重重吻了下去。
不得已,苏梨月痛哼出声,“好痛……”
傅砚辞果然松开了,上下打量她,“哪儿?”
苏梨月猜到了他肯定吃这招,在他问出声时立马推开他跑了出去。
但她忘了,他可是傅砚辞,既然是来抓她的就一定做了万全的准备。
她刚夺门而出就看见守在外面的层层保镖,个个身材魁梧,一身黑色西装搭墨镜肃立在那的架势,就连一只蚂蚁都走不出去。
“你觉得我会让你跑第二次么?”
身后倚在门框的男人森冷出声。
就这样,她被抓回港城石澳半岛的南洋别墅里。
从上飞机到抵达目的地,傅砚辞都没说一句话。
把她放在别墅,他接了通电话就出门了。
苏梨月在客房露台前目视他的车辆离开,便急匆匆地跑下楼就想走,却被门口的黑衣保镖拦住。
“苏小姐,老板吩咐这段时间您不许踏出大门一步。”
保镖机械化的腔调让苏梨月莫名恼火,“他凭什么软禁我,这是犯法的!”
“原则上是不能软禁您,但他就是原则。”
陈姨从苏梨月身后走过来,一贯慈眉善目的脸上洋溢着笑,她把苏梨月带到客厅同她说明情况。
“苏小姐,少爷说这些天让您在这休息,哪儿都不能去,但您需要什么可以跟我说,我会买给您。”
“……”苏梨月闭了闭眼,“傅砚辞呢?”
陈姨摸不透少爷对她的态度,不敢多言。
苏梨月见她为难,也没再追问,转身上楼了。
回到露台,苏梨月看着底下层层守卫的保镖若有所思,这架势她是不可能从正门出去了。
她思考了半小时无果,给陈夕雯拨了通电话。
“雯雯,我被抓到港城了。”
陈夕雯先是“啊”了声,而后叹息,“速度比我想的还要快。”
苏梨月坐在露台的编藤摇椅上,“他现在把我关在石澳半岛,你有没有办法。”
陈夕雯惊呼,喝进嘴的咖啡差点呛住,“祖宗哎,那可是傅砚辞,被他抓住我没有法子的。”
苏梨月知道,全港城和内地没人敢忤逆傅砚辞。
她无助地叹了口气。
陈夕雯还是不放心,“现在你落在他手上千万不要硬着来,不幸中的万幸就是他没有马上处置你,说明他还是有些心软的。”
苏梨月冷哼,“他教训人从来都是温水煮青蛙,更残暴。”
在苏城第一次见到傅砚辞在处理背叛他的人,他一手掐脖子一手拿匕首,当时若不是她正好撞见,傅砚辞可能就悄无声息把那人解决掉了。
后来还有一次,她想跟他坦白的时候,傅砚辞接了通电话,对方似乎也欺骗了他,当时傅砚辞就命令手下折磨他,留一口气扔警察局门口。
这些都只是苏梨月知道的下限,她不晓得上限在哪。
但她知道,如果傅砚辞真想解决她,绝对也是悄无声息的,过后再命人给苏家送口信。
毕竟是她得罪他在先。
陈夕雯倒认可她的话,“我想办法去港城看你,你这些天每天给我发消息报平安,知道吗?”
“嗯。”
和陈夕雯结束通话后,傅砚辞都没有回来。
她尝试询问什么时候能放她走的消息也都石沉大海,两天了都没有回复。
不得已,苏梨月只能做出下策。
因傅砚辞坚持拿过万景项目而损失900万,间接导致港城总公司股票不断下跌,他一边稳定公司内部董事,一边封锁苏梨月而为的消息。
但即使这样,也逃不过傅正平的视线。
他刚回到港城的当晚,就被叫回了傅宅。
接下来几天都在处理公司亏损事务以及紧跟妈妈失踪的案件,今天刚结束一场高层会议,就接到陈姨的电话。
“少爷,苏小姐腹泻呕吐、呼吸困难,我们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
挂了电话,傅砚辞立马往私家医院赶,他到的时候医生已经给苏梨月检查完,碰巧听见医生和陈姨的对话。
“我们查了过敏源,苏小姐对花生过敏,幸好食用的不多身体没什么大碍,留院观察几天吧。”
傅砚辞径自走进病房,病床上有躺过的痕迹,但那上面没有人,他问:“人呢?”
陈姨拿着检查单,“去做最后一项检查了。”
傅砚辞感觉不对劲,转身下楼了。
检查结束,苏梨月借口要去洗手间躲过了医生的视线逃到楼下,她看着医院每个角落都是傅砚辞的保镖,两眼一黑。
难怪来医院陈姨会被让保镖跟着,这所医院一看就是私家的,这些保镖程度恐怕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当然也不怕她不见了。
只是傅砚辞来的速度比她想的还要快,苏梨月还没琢磨出逃跑路线,刚上楼的傅砚辞很快又折了下来。
迫不得已,苏梨月猫着腰打算先躲起来,她刚挪了一步,身后响起男人低沉冷冽的声音,犹如地狱索命的阎王般,冷的瘆人。
“好玩吗?”
苏梨月知道自己跑不出去了,认命的泄了口气。
傅砚辞走到她面前,打量了一番她的脸色气血才开口,“真吃花生了?”
苏梨月不敢看他,“一点点。”
“自己花生过敏多严重不知道?!”傅砚辞第一次这么大声的斥责她,脸色沉下来,像是在酝酿一场风暴,“苏梨月你有种,为了逃走连命都可以不要。”
苏梨月使出之前最受用的一招,两手一抬就开始演戏,难受的像是真的想吐,“我好难受。”
她以为傅砚辞会和以前一样马上来关心她,可是他没有,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看着她演。
然后凉飕飕地吐出一句:“演完了?”
苏梨月软下脾性,用水汪汪的双眼看着他,模样惹人怜爱,“放我走吧,求求。”
傅砚辞不吃她这一招,扯了下唇角,丢出两字:“做梦。”
然后扛着她回病房,把她放在病床上时,右手从口袋拿出一副手铐‘啪嗒’一只被铐在床头,然后偏头,一双虎豹狼眼看着她苍白的脸,似笑非笑地威胁道,“再跑就别怪我限制你的行动。”
“……”
这一天,傅砚辞没再离开,一直坐在病床旁的沙发上看平板和处理文件。
苏梨月前几天一直盼着他能回家是想和他谈谈放她走的事,可今天沟通未果,她觉得他还不如住在公司呢,在她旁边她连呼吸都局促了。
只要想到当年爸爸的案件可能和傅砚辞有关,现在又被他关着,苏梨月一股子怒火,脾气硬的连晚饭都不肯吃。
傅砚辞出去打了通电话回来听陈姨说她不肯吃饭,他挂了电话走进来,眉头微蹙,“又闹什么?”
苏梨月不想看他,扭过头看窗外,“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吃了饭才能吃药。”
“我不饿。”
傅砚辞的声音深沉,听起来没有波动,但却透着一种无法反驳的压迫感,“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陈姨知道傅砚辞耐心告馨,低声劝说苏梨月,“苏小姐您就把粥喝了吧,别惹少爷不高兴。”
苏梨月知道自己走不了,是铁了心要惹傅砚辞不快,不管陈姨怎么说,她的头一扭,就是不肯吃。
傅砚辞面色异常平静,“陈姨,你先出去。”
陈姨也不敢多话,把粥放下便离开病房。
傅砚辞端着粥坐在床边喂苏梨月,语色没有起伏,“张嘴。”
苏梨月软硬不吃,就算是傅砚辞亲自喂她,也还是咬紧牙关,甚至扭过头都不愿意看他一眼,像只长了刺的小猫。
她不知道傅砚辞会怎么收拾她,等了几秒,苏梨月只听见饭盒放下的声音,以及傅砚辞妥协的声音。
“行。”
声落,苏梨月的脸被一股蛮力掰过,紧接堵住了她的唇。
这次的吻带着怒气,强烈的占有欲像是要将她撕碎研磨,他用力捏着她下巴往下扣,强迫她张嘴,姑娘奋力挣扎,用力的推搡着傅砚辞,被推恼了,傅砚辞一手握着她双手手腕举过头顶,将她抵在床头,不让她有半点儿后退的余地。
他强势的吻让苏梨月怒火更胜,趁他舌头深入之际,用力咬住他的舌尖,觉得不够,又在他下唇狠狠地咬了一口。
“嘶——”
傅砚辞吃痛的闷哼,单手掐住她脖子,声音极冷,“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嘴巴这么硬。”
苏梨月仰头,把脖子往他手里送,“要杀就痛快点。”
“杀你?”傅砚辞觉得好笑,“苏梨月,我说过这场游戏是我允许你开始的,所以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停。”
“可我现在不想玩了。”苏梨月忽然睁眼,目光陡然锐利,“傅砚辞,我说我不想玩了,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之前那都是为了接近你我装出来的,我不怕黑,对酒精不过敏,也不怕打雷闪电。”
傅砚辞不说话时,压迫感就如一只手掐着心脏,令人窒息,他眸底掠过危险的讯号,缄默几秒,才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可怖又阴森。
“我说,不准停。”
苏梨月继续说:“我不喜欢你,就算你把我囚禁在你身边一辈子也没有用,我不会喜欢你只会更厌恶你,懂吗?”
傅砚辞双眼充血红的吓人,他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尽管苏梨月被他阴翳的模样吓到,但还是打算张嘴说些什么。
可她刚张嘴,就再次被他强行堵住。
他的吻像一场狂风暴雨,强势席卷她身体每一寸神经,打的她应接不暇。
这次他都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从嘴唇亲到耳朵,暴力地扯开她的病号服,然后在她锁骨上发狠地咬了下,以示警告。
苏梨月痛的眉头皱在一起,傅砚辞双手捧着她的脸端详了几秒,起身时抓过铐在床头的手铐锁住她的手,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笑,“苏梨月,我死都不会放你走的,你这辈子只能属于我。”
……
过后到出院,傅砚辞都没再来过。
而她一只手被铐着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到出院。
苏梨月因为食用花生的量少没大事,留院观察了几天就回石澳半岛了。
回到家的两天里,她表面正常如初的该吃吃该喝喝,偶尔还会在前后院散步,实际她又在谋划逃离的路线。
第三天,陈夕雯发消息告诉她已经到港城,当晚,苏梨月确定傅砚辞不会回来后,吃过晚饭就去了二楼最靠里的客房。
这儿除了定期打扫,平时不会有人进来,正因为这样,保镖和陈姨遗漏了这一处。
这儿的窗户下面是后院的暗角,没有灯光没有监控,前天苏梨月发现这儿有一道小门,兴许是不起眼,保镖没有把重心放在这。
苏梨月轻手轻脚推开窗,一只脚跨上窗台往下看,不由得吞咽了下口水,这高度跳下去虽然不是死,但大概会受伤吧。
她转头看了眼大门外正在换班的保镖,心一横,纵身跃下。
算了,保命要紧。
在她咬紧牙关往下跳的同时,一束亮白的车灯扫了过来,那辆眼熟的宾利不合时宜的出现在大门口。
并且发现了她。
“苏梨月!”
傅砚辞低吼声和苏梨月落地声几乎同时响起,后者听见他的声音吓得扭头就跑,也顾不上扭伤的脚,踉踉跄跄往小门去。
可她刚蹦跶两步远,手臂就被傅砚辞抓住。
“去哪?”
他的音色像索命的饿鬼,苏梨月压根不敢看他,声音低低地说,“我说我在看风景你信吗?”
傅砚辞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严肃,“看见我跑什么?”
“我…没跑啊……”
苍白又无力的辩解。
傅砚辞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可双眼睁开,阴翳还是占据了全身,尽管语气平静,也还是令人不寒而栗。
“闹够了吗?”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满和气氛,像是要把这段时间的怨气都宣泄出来,“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做什么的?脚对你来说不重要了是吗,这么高
你也敢跳下来。”
苏梨月被关了这么多天,心态变得复杂混乱,被他这一吼,鼻头酸酸的,她忍着泪水和他呛声,“我说过无论如何我都要走,你关不住我的。”
“走?”傅砚辞冷笑,“你认为你能走哪儿去?没我的允许,你连港城都出不去。”
说罢,他抬手示意保镖送她回房-
苏梨月躺在床上,望着顶上的吊灯心情许久都平复不下来。
明明前些天他都不回来,偏偏是今天,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就被撞见了。
本来她可以顺利走掉的。
安静的房间里,忽然响起一声叹息。
傅砚辞说的对,港城是他的地盘,就算她逃到关口也没用。
从口袋掉出来的手机发出几声震动,她才想起陈夕雯还在等她消息,于是给她简单讲述刚刚发生的事,就把手机扔下了。
“叩叩——”
房门被敲响,陈姨轻柔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
“苏小姐,少爷叫您去书房。”
刚平复的心又立马响起警报,苏梨月故意打哈欠,“我累了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门外的陈姨有些为难,“苏小姐,您不去少爷就会过来。”
言下之意,要是等他过来你就完蛋了。
苏梨月双手紧紧抓着被褥,几秒后,妥协似得又松开,“知道了。”
她用力闭了闭眼,紧张的情绪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撕裂,不知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她才迈着沉重的脚步推开房门,像奔赴刑场一样一瘸一拐朝书房走去。
这次是你自己找上门的。
一定要问清楚。
可当她站在书房门口时,又胆怯了。
站在门外做了好几次深呼吸,苏梨月才推门而入。
刚推开房门,迎面飞来的一根飞镖针让本就紧张的苏梨月吓得怔楞在那不敢动,下一秒,飞镖针从她脸侧飞过,正中身旁的靶心。
苏梨月心里打了个寒颤,书房内让人窒息的气氛犹如深海巨浪铺天盖地而来,让她禁不住害怕。
她心有余悸地抬眸看去时,傅砚辞坐在皮质沙发上,双脚搭在桌上,身体微微往后仰,手里还拿着飞镖针,见她来了,朝她勾勾手,他那深不见底的眸冷淡又神秘,可嘴角的笑弧又显得他整个人慵懒且漫不经心。
苏梨月慢慢的挪过去,软声软气地说,“你找我。”
傅砚辞微抬下巴,沉冷的嗓音懒懒散散,又促狭又轻谩。
“吻我。”
第47章 第47章(大修)你爱我一下会死……
苏梨月怔楞在那,短暂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当她和傅砚辞漆黑的眸对视上,她抿了抿唇,照做了。
苏梨月弯腰在他唇上亲了下,如蜻蜓点水很快就离开,却被傅砚辞按住脑袋压在沙发上汲取更深的吻。
下意识想要挣扎的苏梨月很快便顺从了,她的理智告诉她现在不能忤逆傅砚辞。
想要他放她走,就必须软硬兼施。
可被他搂在怀里,苏梨月控制不住的情感却很喜欢他这样,虽然不想承认,但苏梨月很想念傅砚辞的拥抱。
同样想念的,还有另一个人。
傅砚辞捧着她的脸闭眼咬她的唇,又怕姑娘疼,他最终没敢用力。
情深时,傅砚辞的手悄无声息移到苏梨月腰间,没等他做出下一步动作,怀里的姑娘开口了。
“我可以满足你,但我有个要求。”
傅砚辞埋在她颈窝,冷笑出声,“上次你跟我说要一起睡,是因为保险箱里的东西,苏梨月,你求人都用这种方式么?”
苏梨月瞳孔微怔,她没想到傅砚辞早就知道了她的行动,只是一直都没有拆穿她罢了。
也是,他是什么人,做什么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呢。
傅砚辞松开她坐了起来,还是给了她机会,“说说看。”
“放我走。”
“换一个。”
“就这一个要求。”
“不可能。”
“那我问你,”苏梨月抬眸和他对视,“十年前的万景工程项目,和你有没有关系?”
狐狸尾巴终于肯露出来了。
傅砚辞认为,只要苏梨月开口,不管是什么事他都会为她去做,因为对他而言,多大的事都是一句话能搞定的。
可她偏偏防着他,不管他暗示几次,她仍不愿相信他,还把那点心眼子全用在他身上了。
傅砚辞眉骨稍抬,“接近我就是想利用我调查这件事?”
“不是。”
她的否认让傅砚辞松了口气,可苏梨月接下来的让他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
“我怀疑是你害死了我爸爸。”
“……”
傅砚辞气的站了起来,两手撑着腰骨,眉宇间染上了显而易见的温怒,他在书房来回踱步了几圈后,无奈又生气的嗤笑了声,“苏梨月,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扔下这句话,傅砚辞头也不回离开了书房。
苏梨月听得出他最后一句话是咬着后槽牙说的,一头雾水的她坐在沙发上,捉摸不透刚刚傅砚辞是不是承认了。
思考了好一会儿,未果,苏梨月整理好衣服准备起身,瞥见桌上的药箱。
他叫她来不会是想帮她上药的吧?
苏梨月拍了拍脑袋,警告自己不能存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陈姨适时进来,拿过桌上的药箱蹲在苏梨月面前,要帮她上药。
苏梨月缩了缩脚,“不用麻烦陈姨。”
陈姨笑说,“是少爷叫我来的,苏小姐不要怕,少爷他就是面冷心热。”
陈姨一边帮苏梨月上药一边向她娓娓道来,“虽然少爷他看着很凶很吓人,那都是他保护自己的伪装罢了,苏小姐和少爷相处时间也不短,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是知道的啊。”
话毕,药也上好了,陈姨只是点到为止,再多的也没有多言。
回房后,苏梨月几乎整晚都没睡,脑子一直回味傅砚辞临走前说的那句话。
他到底什么意思,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漆黑的房间里,响起重重的叹气声,苏梨月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
次日早晨,苏梨月的脚不肿也几乎没有了痛觉,她不知道傅砚辞给她用了什么药这么见效,一边下楼一边想找他要个链接。
陈姨已经备好早点,见她下来,一贯笑意盈盈地道,“苏小姐早上好,请用餐吧,这是少爷特意吩咐我做的您爱吃的。”
特意吩咐?
苏梨月看向餐桌,确实都是自己爱吃的,还有几个她每次来港城都心心念的曲奇蛋挞。
她从小就很喜欢吃蛋挞,但已经五年来几乎没吃过。
因为在五年前,苏家一家人到港城游玩,苏妗禾骗她说带她去吃蛋挞,结果把她一个人扔在路边,苏梨月记得那天的雨很大,她以为自己被抛弃了,情急之下抓住了一个人的裤腿。
那个人就是傅砚辞。
再后来是傅砚辞带她去吃蛋挞,那时的苏梨月是在父母去世后第一次有人特意给她买蛋挞吃。
她以为傅砚辞会不记得,没想到她的爱好口味都记得一清二楚。
陈姨给苏梨月端来一杯咖啡,“少爷等会回来,说是有重要的事要和您说。”
他们昨晚是因为提及当年案件才不欢而散,现在傅砚辞说有重要的事要和她说,苏梨月猜到是和案件有关,所以吃过早饭她就坐在客厅等了。
可她等了一个早上,不知在第几次望向大门时,那儿安静的只有鸟叫声,傅砚辞还没回来。
苏梨月等的无聊,彼时正值正午,一束金灿灿的光线从后院照进来,她偏头看过去,才发现后院建了一间透明花房。
前些天她光顾着逃跑,都没留意到这居然是间花房,里面种植了很多种类,蓝雪花、蝴蝶兰、里格海棠、山茶等等,在最显眼的地方,苏梨月看到了萨尔曼萨月季,灿烂的阳光照进来,每一朵花都在歪着头沐浴阳光。
“看不出来傅砚辞也喜欢养花。”
苏梨月说。
陈姨正在花圃旁悉心浇水,听见声音轻声搭话,“我想或许不是少爷喜欢花,是有个人喜欢花,少爷爱屋及乌。”
陈姨虽然不知道昨晚书房发生了什么,让少爷这么怒气冲冲的开车走了,但她知道少爷心里是有苏小姐的,于是自作主张帮他说话。
“少爷年后就让人连夜赶工把这间花房弄好,还专门从国外运回来种子。”瞧见苏梨月略错愕的神情,陈姨莞尔,“半个月前,少爷跟我说要带一位姑娘回来看花房,可后来说有事来不了了,我还可惜着呢,现在花朵开的最盛的时候,少爷特意为那位姑娘置办的花房,若她没看到多可惜呢。”
半个月前?
苏梨月算算日子,不就是招标会那几天吗。
难道他那时候是想着带她来看他为她准备的花房吗?
从花房离开,苏梨月独自坐在前院的秋千椅发呆。
高中那几年,谢楚云为了不让她跳舞想尽办法停掉她的舞蹈课,好在苏奇志爱惜人才,他知道苏梨月对舞蹈有天赋造诣,才保住了苏梨月上舞蹈班的机会。
自从考上京舞,苏梨月变得更加勤奋,平时只要没事做就去舞房练舞。
被接到苏家后谢楚云给她安排了很多体力课程,浑身疲惫下她仍然在房间练习舞蹈动作,这么多年她似乎已经习惯了高压强度的生活,
日复一日,直到苏梨月离开苏城也都习惯把自己往高强度逼。
在石澳半岛这几天,她难得放松下来,感受大自然的风和脚边的草,才发现时间原来过的这么慢。
春天走了,迎来了闷热的夏。
苏梨月闭着眼仰头,感受阳光洒在脸上的舒适感。
可她的思绪却像被风吹乱缠绕的线团,意乱如麻,每当想起和傅砚辞过往的点滴,她都会警告自己清醒点。
但接近傅砚辞这个行为,本身就不是清醒的。
她以为傅砚辞会不受影响,以为他那样的人不会对她动心。
可事情慢慢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她发现傅砚辞比她想象的陷得还要深。
她宁可傅砚辞不会对她动心,宁可傅砚辞和传闻一样冷血,这样就算他真的是杀害爸爸的凶手,她也能冷眼报复。
可傅砚辞比她想的还要细心,小到她随口提的事,大到她想要的东西,他几乎都记在心里想尽办法满足她。
苏梨月缓缓睁开眼,望着头顶的石榴树,喃喃自语:“到底是不是你呢……”
她的心情很复杂。
希望是。
这样一切功夫就没白费。
可她又希望不是。
这样她的心会舒服一些。
苏梨月坐在秋千椅上不知叹息了多久,大门终于传来动静,是陈姨的声音:
“大少,少爷唔喺屋企。”
(大少爷,少爷不在家。)
接着是男人清朗的声线。
“个细妹喺唔喺屋企?”
(那个小妹妹在家吗?)
苏梨月觉得这声音很耳熟,只是没等她想出来是谁,对方已经过来了。
傅南岑走进前院瞧见不该出现在这的秋千椅,嚯了声调笑道,“这小子什么时候有这爱好了。”
经他这么一提,苏梨月才骤然忆起,是上次她无意间提起想在这坐着秋千椅上看日出。
苏梨月内心被触动了下,她没想到傅砚辞能把这么小的细节都记住。
见到来人,苏梨月站起来迎客,“你好,傅大少爷。”
她斟酌了片刻该怎么在傅南岑面前称呼傅砚辞,于是用最初的尊称,“三叔不在家,还没回来。”
“我知道,就是他叫我来的。”
傅南岑落座沙发单椅,下颌轻抬,示意她坐在对面的位置,“坐吧,和你聊点事情。”
陈姨适时前来,放下茶水糕点后离开。
苏梨月坐下,傅南岑一手虚握圆桌上的白瓷茶杯,食指在杯口处画圈,阳光穿过云层,洒在他矜贵淡然的脸上,他很瘦,瘦的下颌线格外锋利,薄薄的一层皮肉包裹着流畅的棱角,唇角虚勾,意味不明地说:“你还蛮厉害的,能让老三亏这么多钱还不跟你计较。”
傅家没有一个是善茬。
这一点苏梨月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
虽然傅砚辞跟她说过傅南岑是自己人,但她刚害他弟弟公司损失了近千万资金,自己人现在才是最恐怖的。
不知道傅南岑斯文的外表下会有多暴戾,苏梨月不敢揣度。
她开门见山:“任何事情都有因果,该来的一定不会少,若傅砚辞清清白白,我就不会这么对他。”
傅南岑眉梢不由得轻挑,眼前这姑娘看起来端庄乖巧,说出的话却满是力量,眼里的坚韧像一块磐石,磐石后像蛰伏了一只凶狠的野兽,随时张开锋利的爪牙。
他半眯眼,觉得这个模样的苏梨月很像了一个人——傅砚辞。
她此时此刻的表情、气势以及散发的威慑力都和傅砚辞如出一辙。
傅南岑很轻地笑了下,把带来的文件袋放于桌面,推到苏梨月面前,“我想你误会了。”
苏梨月迟疑地看了他一眼,才打开文件袋,里面有一沓照片和一个U盘,照片里有当年事故发生的监控,清晰拍到爸爸和钱衡见面的时间,正是出事前的时间。
苏梨月眉心猛地蹙起,顿时心生不安。
要是傅砚辞害死了爸爸,这么短的时间他和爸爸根本就见不了面。
她翻看了所有的照片,有爸爸和傅砚辞合作握手的合影,有很多日常照,以及一张十分眼熟的照片。
傅憬言绑架她时给她看过。
但仔细看,苏梨月发现这些照片和傅憬言给她看的不一样,爸爸穿的衣服完全不一样。
她存疑,“我怎么相信你的照片没有合成痕迹呢?”
傅南岑料到她会这么说,下巴朝文件袋示意,“里面有检测报告。”
然后浅啜一口红茶,才缓缓道来,“今天本来是傅砚辞亲自跟你解释这些的,但他有急事要去处理,就叫我过来跟你说了。”
他又给了她一份文件,“知道樊文康去世原因吗?他早在你查到他之前就被傅憬言买通了,所以他才会给你提供假线索,故意误导你以为当年的事就是傅砚辞做的,如果不照做,老婆孩子都会死,可傅憬言可不是个善类,即使樊文康照做了,他怕樊文康把他爆出去,还是把他杀了,这里是樊文康老婆去报警提供的线索,是樊文康藏起来的关于当年的线索。”
短暂的停顿,傅南岑喘了口气才继续:“傅憬言花钱买通钱衡,钱衡又去买通樊文康,所以这中间你查不出任何关于傅憬言的消息,但钱衡知道的信息更多,在樊文康出事后,他就被带到港城保护起来,傅憬言不敢动手,才留了他一条命。”
话落,陈姨正好将电脑拿来,苏梨月急切地把U盘插入,因为紧张不安,连握鼠标的手都在止不住的颤。
U盘里只有一个视频,苏梨月点开,她日思夜想的面容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安元良略显疲惫的坐在镜头前,确认开始录像后,才回到沙发端坐着,“朵朵,我亲爱的宝贝女儿,爸爸在你出生的那天就幻想过我们朵朵会和什么样的人结婚共度余生呢,你总说要一直陪着爸爸,可爸爸知道,我能陪着你的时间不多了,公司项目出了事,工程工地有人意外坠楼身亡,项目负责人钱衡受贿、瞒报,私自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导致死者原本有救命的时机却白白丢失了,爸爸等会就要去找钱衡谈话,若成功爸爸会一直陪着你,若不成功爸爸会锒铛入狱,但不论如何,希望朵朵都不要伤心,照顾好妈妈和自己,如果你看到这个视频,往后的日子要是有困难,就去港城找傅家的傅砚辞,我请求过他要照顾好你,原谅爸爸不能一直陪着你。”
错了,全都错了。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苏梨月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她想去拿照片再仔细的看,可她的手是抖的,拿了好几次照片都拿不起来,散落在桌上和地上。
原来傅砚辞不是害死爸爸的凶手。
那她这段时间对傅砚辞做的这些,究竟在干什么。
她无助地扶着桌沿,连声音都在颤,“为什么
我一点都查不出来。”
傅南岑见她这样,不免产生怜爱之心,“这件事牵扯的人很多,傅砚辞怕你暴露在他们视线中有危险,所以封锁了消息。”
难怪她一直都查不出线索。
原来是被傅砚辞封锁了起来,她想过阻碍会很多,但从没想到设置阻碍的人就在身边。
可他的目的不是害她,而是想保护她。
因为爸爸的请求。
她却误会傅砚辞是杀人凶手,被傅憬言和金子默当枪使,还破坏人家的标会,让他平白无故损失了900万。
苏梨月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头痛欲裂地抱着脑袋伏在桌上。
傅南岑缄默半响,才说:“苏小姐,你是聪明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在调查钱衡樊文康以的线上,我们还查出另一个人,苏妗禾,她虽和万景工程项目没关系,但这段时间她和傅憬言走得近,你多留个心眼。”
傅南岑起身准备要走,踌躇几秒,还是决定说出来,“我说的牵扯的人多,是因为当年的事情牵连的不光是傅家和金家,还有谢家都在名单之中。”
苏梨月募得抬头,“谢家?”
“就是你想的那个谢家,苏城从前最大的府邸,谢楚云的谢。”傅南岑温和地细细道来,“她和案子没有直接关系,在你父亲去世后,是她去刺激你母亲,你母亲才会抑郁症复发放火自杀的。”
苏梨月垂下头,无意间从散落的照片中看见傅砚辞的半张脸,问道,“傅砚辞人在哪?”
“在处理他妈妈的事。”傅南岑如实道,“晚上就会回来,你在家不要乱跑。”
……
……
傅南岑离开后,苏梨月的心情始终都不能平复,她这些年建立的精神支柱正在慢慢的坍塌,跟当年压倒爸爸的建筑物一样,一念之间成了废墟。
她怀疑了身边的所有人。
唯独没有怀疑过谢楚云。
难怪她要阻止哥哥调查,原来是怕查到自己身上。
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在决定接近傅砚辞,利用他滔天的权势时的忐忑。
在逐渐发现凶手有可能是傅砚辞时的慌乱。
再到现在得知真相时的不知所措。
都让她应接不暇。
这段时间她的努力就像个笑话。
奋力保护自己的人,却被她伤害,还跟他说了这么多难听的话。
这些年,傅砚辞一边忙着处理自己妈妈的事,一边还要帮她封锁爸爸的案件,还要提防傅憬言把这件事披露出来。
苏梨月思绪混乱地躺在浴缸里,太阳穴直发疼,她崩溃的向下滑,让自己淹没进水里,直到承受不住憋气的痛苦才从坐起来。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心中的杂乱和痛楚。
洗完澡,苏梨月坐在沙发等了一晚,傅砚辞都还没有回来。
等到晚上十二点,苏梨月困得差点睡着,她起身想给自己倒杯水醒醒神,刚站起就听见大门被推开的声响。
苏梨月连忙放下杯子,匆匆小跑过去,“你终于……”
她的声音在看见地上的一片血痕时戛然,客厅里只开了几盏壁灯,玄关顶上的橘色吊灯影影绰绰照在傅砚辞身上,鲜红的液体涌出,顺着他的掌心滴在瓷砖上,傅砚辞虚弱地嘴唇有些苍白,一手捂着受伤的腹部一手借力撑着墙。
苏梨月见状立马搀扶他到沙发坐下。
傅南岑下午说他去处理妈妈的事了,怎么又受着伤回来,难道之前几次都是因为调查他妈妈的事而受伤的吗。
把傅砚辞扶到沙发上靠好,苏梨月起身就去拿药箱,她刚转过身,手腕就被一只薄凉的大手握住。
傅砚辞用另一只手撑着沙发才勉强坐起来,脑袋低垂,像是跌落一片无尽灰暗中,颓然的身体里已经没有生气,声音沙哑地说出了一句请求:
“抱一下,可以吗?”
今夜云层厚,月光没有洒下来,仅靠微弱的壁灯看清了半坐半靠的傅砚辞,他今晚没穿正装,只是一套简单的黑色休闲服,黑色衣服蹭了点灰,腹部受伤的位置被鲜血染暗了一大片,加上沙发真皮也是黑色的,苏梨月不知道他流了多少血。
偏头看着他垂着脑袋,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她还是没忍心松开他的手,蹲下抱住了他。
傅砚辞全身无力地靠着她,把脸埋在她颈窝,贪婪地吸取属于她的香气,弥补这些天的空虚。
他的声音很闷很轻,又带了些许自嘲。
“苏梨月,你爱我一下会死啊。”
第48章 第48章洗澡。
夜晚的大海与白日不同,抛去明媚的阳光,入了夜的大海神秘又阴森。
“妈妈,妈妈你不要走……”
傅砚辞独自一人沉入海里,不停的呼唤他的妈妈,不停的寻找她的身影。
可晚上的海就像无尽的黑洞,远处海天相连,黑夜连着海浪吞噬着傅砚辞的身体,毛骨悚然黑海下,他却像感觉不到凉意,还在奋力寻找他的妈妈。
他不相信妈妈会留下他离开,妈妈没有抑郁症又怎么会好端端的自杀呢。
偏偏傅家觉得这件事报道出去上不了台面,还放弃了搜救。
不知过去多久,面对一望无际的黑海,傅砚辞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任海浪推着他飘远。
忽然,几米高的海浪从天而降,重重将傅砚辞拍进海里,窒息的沉溺感席卷而来,十岁的傅砚辞在面对浩渺无垠的大海毫无还手之力。
就在他放弃求生的时候,一只手紧紧抱住了他,像海里抛来的救生圈,将他从噩梦中拉出。
傅砚辞募得睁眼,一双清墨的眸子惊恐地望着吊灯,呼吸的下一瞬,惊恐的眸又恢复如初,淡淡的,再也没能从中察觉出情绪。
被轻纱遮挡的阳光从缝隙中钻进来,光影斑驳落在墙面。
他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了。
这二十年来,他只要对妈妈的事查无所获的时候就会梦见夜晚的大海,和之前不同的是,他每次梦中都是自救,这次却是被一双手拉回现实。
而那双手此时此刻正轻轻地搭在他腰间。
傅砚辞平静的双眸闪过一丝诧异,视线落向睡在身旁熟睡的苏梨月。
似是刺眼的阳光扰到她了,蹙着眉心就往他怀里钻,和从前那样,睡着了就喜欢往他怀里钻,小小的一只惹人怜。
这样的场景是傅砚辞这段时间日思夜想的。
甚至无数次梦见苏梨月的笑脸,和求抱的谄媚模样。
他无比珍惜此刻的温存,生怕这是一场梦,恍惚间梦醒了,苏梨月也走了。
傅砚辞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温热的指尖掠过她额头,帮她拨好散落的发丝,然后拥住了她。
姑娘身上甜渍的香味让他安神,傅砚辞缓缓阖眼。
自从苏梨月离开后,他没睡过整觉。
昨晚傅砚辞回来后就晕倒了,苏梨月照顾他到后半夜才睡,可这一晚她都睡的不沉,所以在察觉到身旁男人有动静就马上惊醒。
“唔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痛?”
傅砚辞松开她,撑着床沿坐起来,无声摇头。
苏梨月这才松口气。
傅砚辞问:“大哥昨天来了吗?”
“来了。”
苏梨月知道他想说什么,先发出了疑问,“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我接近你有目的的?”
“从你在这拷贝U盘的时候。”
苏梨月想过会被发现,但没想到是这么早。
她有些惊讶,傅砚辞居然这么早就看穿她了。
又有些羞愧,觉得她的演技像个小丑。
她的神情被傅砚辞尽收眼底,他轻轻地从鼻息探出一丝笑,意味不明,“现在知道害怕了,利用我的时候胆儿不是很大么。”
苏梨月小声嘟囔,“我那时候是走投无路才放手一搏的,现在事情根本就不是那样,我怕你……”
她的声音仿若蚊蚋,越说越小声。
傅砚辞单手撑着床褥,俯身靠近她,追问:“怕我什么?”
苏梨月不敢看他,在他的注视下将头又压低了些,“怕你会杀了我。”
“……”
傅砚辞颇无语地用舌尖顶了顶腮帮,然后笑出声。
扯的腹部伤口发疼,他轻捂伤口,眼尾微微上挑,“你是这样想的。”
原来在她心里,他就是这么残暴的人。
苏梨月咬着唇没说话,像是在斟酌说什么才能让他不生气。
她小心翼翼不说话的模样偏偏侧面表明了答案。
傅砚辞无可奈何,“话说到这,我不杀岂不是让你失望了。”
“等一下!”
苏梨月伸出双手挡在他们之间,“现在是法治社会,就算你有让我消失的手段,但是法网恢恢,这么做不值得。”
她刚振振有词的说完,就听见傅砚辞短促的笑声,“你也知道现在是法治社会。”
“那你不会对我动手了?”
苏梨月再三询问。
傅砚辞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笼罩了一层暗色,“我要真想让你消失,不会等到现在。”
确实,以傅砚辞的势力,要真想让她消失,早就在招标会那天,她就已经没了。
但是为什么会没动手,苏梨月不敢往那方面想。
可陈夕雯的话连拽着过往的回忆挤进脑海,让她不想相信也不得不接受。
忽然,苏梨月落入一个有力的怀抱,她没有挣扎,怕扯动傅砚辞腹部的伤口。
“不离开我了,好不好?”
苏梨月担心,“可是你说了当年的事牵连太多,我怕你也受连累。”
傅砚辞手臂收紧,抱的更用力了,“我要是怕,当年就不会参与进来,这些年不让你知道是怕你有危险,但既然你已经参与,那就跟在我身边,只有我才护得住你,知道吗?”
“嗯…”
“乖。”傅砚辞摸摸地脑袋,“扶我起来。”
傅砚辞行动不便,苏梨月为了弥补愧疚对他言听计从,扶着他到衣柜前拿衣服,又帮着他更换衣服,瞥见他腰部缠绕的纱布时,苏梨月还是没忍住,问:“你昨天怎么受伤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之前也受过两次伤,每次都伤的不轻。
难道都和他妈妈有关吗?
……
傅砚辞被苏梨月搀扶着下楼吃午饭,在客厅看见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的人。
林灏困得直打哈欠,“老三你不够仗义啊,苏妹妹在家里也不说,我说你怎么昨晚受了伤不去医院非要回家呢,原来家里有人等。”
傅砚辞吝啬地连眼神都没分给他,“你怎么在这。”
苏梨月急忙替他解释,“昨晚是林灏带医生过来给你缝的针,我见太晚就让他留下了。”
昨晚傅砚辞在她怀里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就晕倒了,就在她束手无策要找陈姨帮忙的时候,林灏带着私家医生进来了。
医生说傅砚辞伤口很深,缝了八针。
苏梨月听后眼尾泛红,“怎么会这样。”
不知在问林灏还是自说自话。
她背对着林灏,后者没发现她红着的眼眶,但还是跟她说了一句:“这件事有些复杂,等老三醒了你在自己问他吧。”
傅家二姨太的事是禁忌,苏梨月是知道的。
她也不会傻到去追问林灏。
当即就点了点头,跟他说辛苦了。
林灏双手环臂靠在墙角,哼笑中调侃道,“我说受了伤不肯去医院怎么着都要赶着回家,原来小金丝雀在家呀。”
“……”
给傅砚辞翻了个白眼,林灏才小声的吐槽,“忒没良心。”
苏梨月开口,傅砚辞也就没计较了。
林灏起身就看见被搀扶的傅砚辞,脑袋像被雷轰了一样,五官都难以置信的挤在一起。
老三哪能有这么虚弱的时候,在国外搏击场上,身上多重的伤没有受过,他都熟练到可以自己包扎伤口,甚至敬业到就算前一天缝针住院,第二天依然能出差开会。
看着现在柔弱不能自理的傅砚辞,林灏一脸看破不说破。
果然是只老狐狸,挺能装。
落座时林灏故意拖着腔调,漫不经心地调侃,“小妹妹不得了,对老三做了这么绝的事情还能活着的,你是第一个。”
说完,还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
苏梨月知道他指的什么,有些窘迫的笑了笑,没接话。
林灏却来劲儿,“幸好老三及时封锁了你对他做的事情,不然你现在指定京城和苏城都回不去了。”
“但是关于昨晚的事,你要是敢说出去,老三会把你丢海里喂鲨鱼喔。”
“得了,瞧老三那样儿,我看也舍不得。”
主位的傅砚辞手指微曲轻扣桌面,打断了他的自说自话,“有完没完。”
被警告后的林灏十分安静。
很快,三人便用完餐了。
傅砚辞让陈姨给他拿来西服外套,对苏梨月说他去趟公司就和林灏上车走了-
港城的夏天很闷,炙热的阳光蒸干了地面的水汽,炎热潮湿扑面而来,偶有微风吹起,牵动姑娘肩后的黑长发。
金色的阳光被窗棂分成碎片,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也随之浮现。
苏梨月坐在秋千椅上,忆起方才傅砚辞跟她讲的故事。
傅家大房儿子傅秦,总共迎娶了三任老婆。
傅秦年轻时,傅正平就不看好他这个大房,总觉他性格不够沉稳,没资格做继承人,就把注意都放在二房傅瑞身上。
那时的傅秦产生了逆反心理,他不屑傅家的产业,放下狠话要自己开创新公司。
创业时期傅秦需要资金,也急于向傅正平证明自己,就和魏家千金魏桂芝联姻,他能拿到资金,也能稳住他在傅家的地位。
之后两人按部就班生下傅家长孙傅南岑,魏桂芝却在那场手术中没再醒来。
过后傅秦又将心中的白月光宁慧云娶进家门。
而傅南岑便丢给管家带大。
听说当年傅秦原本没打算娶魏桂芝,而是想娶宁慧云的。
但因为宁家没有势力,傅家不需要没用的联姻对象,傅正平怎么都不同意他们的婚事。
迫不得已,傅秦才娶了魏桂芝。
傅秦和宁慧云婚后十分恩爱,傅砚辞在大家的期待和欢笑中降生,但却在他十岁那年,一切的幸福都被按下永久的暂停键。
宁慧云没有征兆的留下一封遗书就跳海自杀了,大家都说宁慧云产后抑郁了好几年,这次是抑郁症复发才会想不开。
但傅砚辞清楚,他妈妈压根就没有病。
以傅家的势力又怎么会死不见尸,是傅秦,不肯搜救队继续找下去,说是不愿妻子被难堪的打捞起来,她喜欢海,一直留在海里或许是她的心愿。
在宁慧云死后不到一年,傅秦又娶了第三任妻子——娄丹秋。
他们结婚后没多久,傅秦居然对傅砚辞产生了杀心,趁傅砚辞睡着,悄悄掐住了他的脖子,好在路过的翟叔听见动静进来,才救了傅砚辞一命。
从那之后,傅砚辞和傅秦的关系变得水火不容,娄丹秋带进门的傅憬言又处处和傅砚辞作对。
幸好,傅正平最看重家风,在得知傅憬言比傅砚辞还要大两个月的时候,一气之下把傅秦赶出家门,至今都没认傅憬言这个孙子。
傅砚
辞接手华盛后,第一个收拾的就是傅秦的科泰医疗,成为傅家话事人后,他下令不准傅秦和娄丹秋进出傅家。
才有架空亲生父亲的传闻。
傅砚辞一直都没放弃寻找宁慧云的下落,他找遍港城乃至海外,动用了所有关系都查不出一点儿妈妈还在世的消息。
就在他自己都以为妈妈是不是真的死在了那场海浪里,重要线索浮出水面。
他查到傅秦投资了一家小型医疗公司,随着深入调查,他在京城郊区发现了一处废弃仓库,里面虽没人,却发现了宁慧云的手机。
接着又找到了她的手链。
紧跟傅秦和娄丹秋几个重要嫌疑人查了近半年,终于在昨晚,他们确定了现场,赶到的时候被一群训练有素的雇佣兵挡住,搏斗间傅砚辞受了伤。
可打倒雇佣兵后跑进厂房,里面并没有人。
扑鼻的消毒水味漫天,炽白的手术灯摇摇晃晃的挂在那,偌大的厂房内放置了几张手术床和操作台,台面、地上散落很多医疗器械,有的上面还残留血迹,未干的,鲜红的血刺入傅砚辞瞳孔。
阳光偏移,落在苏梨月身上,她不觉热,反而温热的阳光将她发冷的身体烘暖了些。
她苦苦找了十年都没找到能证明爸爸清白的证据,苏梨月以为自己就是最可怜的人,但她现在才知道,人外有人,她的身世和傅砚辞相比,又算的了什么。
苏梨月闭着眼,怎么也忘不了不久前傅砚辞神色黯淡,对她说的那一句:“她一定是在怪我太久才找到她,所以躲着不肯见我。”
那是傅砚辞最绝望的模样,一贯八风不动享有至高权力的他,竟也有无助的一面。
仿佛全世界的蛇胆都在他的肚子里,不能吐,硬生生的咽了,一口的苦涩跟随了他一辈子。
……
港城,华盛总公司。
宋闻璟和乔时翊先后抵达董事长办公室。
林灏见少了个人,看向宋闻璟无声询问。
后者摊摊手,“他在京城处理宋家的烂摊子呢。”
“哦…”
想起季庭川和宋云栀的事,又回头看了傅砚辞一眼。
这俩难兄难弟,命运陡然。
都栽在女人手里了。
思及此,他替他们感到可惜,不禁叹了口气。
再抬眸时,傅砚辞冷冰冰的视线看了过来,他没说话,目光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林灏知道他那双野兽般的眼睛能看穿人心,不敢乱想了。
宋闻璟从公文包拿出几份文件,把其中一份递给主位的傅砚辞,“血迹化验结果出来了,是你妈妈的。”
在最后几个字说出来之前,办公室里的几人呼吸都停滞。
期待的答案闯入耳膜,傅砚辞悬空的心才敢稍稍稳了些。
还活着就好。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乔时翊微颔首,示意大家看桌上的文件,“通过现场的医疗器械,我们查出一家公司,在迪拜,法人和负责人都是当地人,和傅秦没关系,但娄丹秋的账户每个月会定期向一个账户汇款,经过几手,那笔钱最终流到迪拜的负责人名下。”
林灏接话,“也就是说,那家公司是娄丹秋的。”
“没错。”宋闻璟适时接过话,声音沉稳,“莱瑞集团从创立初期资金链就非常充裕,项目都集中在迪拜、柬埔寨和金三角地带,包括但不限于器官禾多木直、出卖、基因编辑、销售提供假药等等不法事件。”
“我靠。”
乔时翊骂了句脏的,“难怪这些年傅憬言不管怎么亏损资金链都还能运转,他不会也参与了吧。”
“不会。”傅砚辞即刻否认,“以娄丹秋的性子,她不会让傅憬言沾手,也绝不会让他知道。”
话毕,镜片后的眼皮掀起,视线落在宋闻璟身上,“傅秦呢。”
“目前证据指向娄丹秋一人,傅秦投资的小型公司在加拿大,和这些事没有相交。”
傅砚辞冷笑,眼里溢着显而易见的嘲讽,“是他的手段。”
傅秦多精明的一个人,他在做每件事之前,都会给自己留一条全身而退的后路。
让傅砚辞没想明白的是,他既然能给自己留后路,怎么会不给娄丹秋安排一条。
他还是那样,为达目的亲人都可以牺牲。
末了,乔时翊附带提醒了句,“傅憬言已经知道苏梨月就是当年的安思芸,在水郡湾花生过敏是他安排的,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苏梨月花生过敏,就要去问问她的姐姐,苏妗禾了。”
傅砚辞一言不发的坐在沙发单椅上,左手附上右手,轻轻摩挲尾指的金徽章戒指,那枚金色的戒指藏匿于阴影之下,却依旧散发着凌厉逼人的压迫,上面刻着的‘傅’字和傅砚辞一样,仿佛一只蛰伏在黑暗的猛兽,时刻准备进攻。
他拨通了一串号码,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地说,“把傅憬言在澳大利亚赌场的事,透露给老爷子。”
挂了电话,他看向乔时翊,一双眼睛如同深渊般,让大家不禁心头一窒。
“给苏槿戈也送个礼物。”
苏槿戈对苏梨月什么心思他不会不知道,苏妗禾的事交给他处理最合适不过。
林灏扫过他的脸庞,瞧见傅砚辞嘴角微翘的弧度,倒吸一口气。
猛兽伺机而动,发起进攻了。
……
从前院离开,苏梨月又一个人在后院的花房待了一个下午。
日近黄昏,陈姨过来同她说,“苏小姐,少爷说从今天开始不再限制您的自由,如果您要回京城他会安排私人飞机送您回去。”
苏梨月心不在焉地应了个鼻音,缓了一会儿,她叫住预要离开的陈姨,“陈姨,你在傅砚辞身边工作多久了?”
时间久远,陈姨认真回忆了下,才答:“我是少爷的生活管家,从少爷出生后就服侍在少爷身边了。”
“这些年傅砚辞过的开心吗?”
苏梨月又问。
陈姨待人和善,眼角皱纹藏着她对岁月的见解,笑起来,眼里透着慈祥和关爱,“身在傅家,又有哪个是真正开心的呢。”
是啊,傅家掌权人看似风光无限、高高在上,但实际承受的压力比任何人都大。
更何况傅砚辞是在傅家腹背受敌的情况下。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陈姨能看出自家少爷对这位姑娘不凡的态度,她也喜欢苏梨月的性格,不免多话了几句。
“自从少爷坐上傅家掌权位后,傅家所有亲戚都想着法子和他攀关系,又忌惮他的势力,那件事后少爷枕头下一直放着匕首,他很没有安全感。”
“但少爷认识苏小姐后,是我见过最有血有肉的状态了,苏小姐,不瞒您说,因为家里发生的事少爷很少与人交往,命运使然,他不再相信任何人,也无法被牵动情绪,像个冷漠的机器,自从你出现在少爷的世界里,我发现他改变了很多。”
苏梨月垂了垂眼睫,“可是我害了他。”
陈姨忽然笑道,“人活一世,不能总看着过去的苦难,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以他的性子,换做是别人或许是同一种下场,但那个人是您,所以他破例了。”
声落,陈姨又缓缓补充,“其实少爷为您破例很多次了。”
其实不止是陈姨这么说,陈夕雯和施晴甚至苏妗禾都向她提及过。
傅砚辞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降低底线。
陈姨回到厨房烹饪晚餐,苏梨月给陈夕雯拨去了视频电话。
“你怎么了?”
“你怎么了?”
两人在视频接通的那一刻,瞧见对方的愁容异口同声的问。
而后双双笑了起来。
陈夕雯先开了口,“脚没事了吧?”
“没事,傅砚辞的药还挺有效的。”苏梨月用遥控器打开花房的灯,暖色调的顶灯将透明花房烘托的像一个小烤箱,“我知道真相了。”
听完苏梨月简单讲述昨天知道的事,陈夕雯差点急的跳起来,“我靠,我以为谢楚云那个女人只是单纯不喜欢你住在苏家而已,没想到是真的恶。”
她看向屏幕里的苏梨月,“那现在知道不是傅砚辞做的,你还逃吗?”
“他说
不再限制我的自由,可是为什么听他这么说,我心里有点难受呢。”
苏梨月靠坐在藤编椅上,沮丧快要溢出眼角。
“宝贝,我说你已经爱上傅砚辞了可别不承认啊。”
爱吗?
苏梨月不知道。
之前是怕傅砚辞真的那案件有关,所以有意回避他给予的真心。
可现在他和那件事没关,苏梨月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的心了。
提及爱,比苏梨月更先叹气的是陈夕雯。
陈夕雯是恒丰银行独生女,从小接受的都是最好的教育和最优的物品,或许过的最苦的日子就是被催婚的这段时间。
但以往陈夕雯和苏梨月聊到催婚相亲,她都是无奈,从没见过她眉眼低垂,垂头丧气的。
苏梨月第六感感到不对劲,“陈夕雯你有情况,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她以为陈夕雯会笑着说,姐向来都是被追的那一个。
可陈夕雯反问了一个问题。
“什么是喜欢?”
别看陈夕雯每回都给苏梨月指点迷津当军师,但她只谈过一次恋爱,所以情况发生在她身上的时候作为当局者就不知该怎么办了。
她的问题也让苏梨月沉思了好久,久到大门外的路灯都纷纷亮起,天边最后一点白都隐入夜色。
“当你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很想参与他的生活,会希望他是你的,他的一言一行都十分关注,心情也会被他牵动,会开始期待和他的下一次见面。”
说到最后,苏梨月被尘封的情绪像是觉醒的狮子,猛地撕破那一张朦胧的纸,让她看清楚纸内的世界。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傅砚辞让她走的时候心里会难受了。
通话的最后,电话两边的人都沉默了。
两人心怀各异,又寒暄了几句才收了线。
直到吃完晚餐,苏梨月都没走。
她用餐后又坐在花房里发呆,陈姨见她有心事便没过去打扰,只帮她开了几盏驱蚊灯。
路灯洒下的光晕直落落降在地上,偶有一阵风,旋起地上的灰尘,无数颗细小的灰尘飘荡在空中,慢慢的,那些灰尘在苏梨月眼前,仿佛汇聚成一张矜贵高雅的脸。
她的思绪随着风飘远,过往的记忆也一同涌入脑海。
她求他带她走。
想方设法和他住一起。
制造机会和他见面。
笨拙的用她的伎俩向大家证明他们的关系。
得知线索指向傅砚辞时的心慌。
他请求她抱他,吻他时的悸动。
一桩桩一件件都昭告着傅砚辞对她的重要。
只是姑娘并未察觉。
“怎么没走。”
沉缓的声音落入耳畔,苏梨月从沉思中抽离,她低着头缓神,直到视线中出现一双私人订制的手工皮鞋,她的眼神才慢慢恢复了焦距。
苏梨月抬头看他,下唇轻动,“你之前说会护着我的话,还作数吗?”
“我对你说的话永远都算数。”
看着姑娘低落的眉眼顿时噙上笑意,傅砚辞紧绷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些。
他转身进屋,“进来,我没有养蚊子的打算。”
苏梨月跟在他身后,发现傅砚辞路过客厅要上楼,没打算吃晚餐,于是开口问他,“你去哪?”
“洗澡。”
“我帮你。”
上一秒还在因为愧对傅砚辞想做些什么弥补的苏梨月,下一秒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这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的习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改!
实际她说完就后悔了。
但傅砚辞却停步回头,浓墨般的眸掠过一瞬的诧异,“你帮我?”
然后扬唇轻轻一笑,“行。”
第49章 第49章说你爱我(吃醋版)
浴室里水汽弥漫,整个空间闷潮湿热。
苏梨月怯生生地帮傅砚辞解衬衫纽扣。
他今天穿的丝质衬衣,面料微凉,葱白似得手指轻轻捏着纽扣从扣眼钻出,从上至下,她站的近,清楚地看见里面的光景。
衬衣下是健身留下的肌肉,隐约还能看见腹肌线和人鱼线,解到最后,苏梨月没忍住咽口水。
太诱。人了。
只可惜……
苏梨月眼眸稍黯,手指轻轻地抚上缠绕在腰间的纱布,动作轻似羽毛,生怕弄疼他,“傅砚辞。”
“嗯?”
傅砚辞双手漫不经心地搭在腰骨上,视线凝着姑娘泛红的脸上。
她还是很容易脸红。
但这次,脸颊的红晕染开,连鼻尖眼尾都沾上了点儿红意。
姑娘的喉咙干涸,声音带着轻颤,“对不起。”
她在向他道歉,“我不应该利用你,更不应该怀疑你,害你损失了900万,对不起。”
姑娘娇软的声音带了明显的哭腔,傅砚辞听了心头一紧,双手托起她的脸,“我问你,你有没有,哪怕是一点点喜欢我?”
话落,空气凝滞,浴室静的只剩彼此纠缠的呼吸声。
傅砚辞面上看着没有波澜,实际紧张的要死。
那双一贯不受情绪影响的黑眸破天荒的透着不安和焦虑。
他在害怕。
害怕苏梨月摇头,害怕她拒绝。
他是位于高座的孤狼,身边从来不需要累赘的人,可是在这一刻,他渴望身旁的人,是苏梨月。
苏梨月不知该怎么回答,在她缄默的一分钟里,傅砚辞把最坏的结果都设想了一遍。
直到姑娘轻启唇瓣,茫然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是我不想和你分开。”
傅砚辞暗松了口气,唇角虚勾,“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语毕,他低头要吻她。
苏梨月偏头躲开了,一脸忧心地看着他,“可我害你赔了这么多钱。”
傅砚辞把她的头掰正,气息沉稳的落下一句:“900万而已,就当买你开心了。”
然后吻住了她还想说话的唇瓣。
窗外刮起了风,树与树挨得近,风起时两端树枝交缠在一起,密不可分。
玻璃窗上挂着一层雾气,须臾就变成水珠滚了下来。
……
医生建议傅砚辞静养半个月,最少也得等10天后拆了线再走。
可两天后,傅砚辞就带着苏梨月坐私人飞机去了京城。
陈姨和翟叔都早已司空见惯。
少爷的行程向来无须向他们汇报,八针,对他来说也只是小伤。
小时候傅老爷给少爷安排的拳击课程里,比现在还重的伤都受过,哪一次他是有乖乖遵医嘱的。
但苏梨月不知道这些,尤其她还看过他那血淋淋且触目惊心的伤口,即使上了飞机她还在喋喋不休地念叨,“医生说了你的伤口需要静养,怎么现在就回京城了呢。”
“万一伤口再撕裂你又要挨一遭,有什么急事不能过几天再处理吗?”
“傅砚辞,这都第几次了,每次受伤都不当一回事,你不知道有人会担心你的吗。”
傅砚辞欲要拿雪茄的手顿住在空中。
担心?
好陌生的词汇。
这么多年,关心他的人不计其数,但那都是虚与委蛇,不怀好意的。
成年之前,傅家的亲戚听闻傅正平有意培养他接班人,那些从不出现在傅砚辞眼前的无名亲戚一夜之间都涌了出来。
但傅砚辞知道,他们担心的只不过是傅家话事人的地位,而不是他。
他们渴望他的投资,又忌惮他的势力。
所以傅砚辞也习惯了。
苏梨月的出现像是一缕暖阳,照在一直被困于冰川里的傅砚辞身上,让他久违地感受温暖。
姑娘的娇嗔响彻休息区机舱,傅砚辞少见她有这么生气的时候。
去拿雪茄的手偏移了方向,轻抚在她发顶,柔声哄道:“我会注意的,让你担心了,抱歉。”
苏梨月气哼了声,才问,“这么急着回京城是有什么急事吗?”
傅砚辞将她揽入怀里,下巴抵着她头顶,点了点头,“林灏生日。”
“……?”
她怎么记得前两天林灏跟傅砚辞提起生日宴的时候,傅砚辞只是懒怠的睨他,扔了句“没空”拒绝了。
怎么男人变脸也这么快的吗?
在她记忆里,傅砚辞从来不参加宴会,他嫌吵也懒得去应付想来攀关系的资本家。
拒绝林灏是他们意料之中的答案,可现如今他却是因为林灏生日不管医生的嘱咐特意从港城飞到京城,未免也……
苏梨月咬着下唇,才勉强压住上扬的唇角。
有点暧。昧。
就在
她要打开脑洞浮想联翩的之时,眼前忽然出现一台手机,聊天记录赫然映在她浅棕色的瞳孔中。
林灏:【回来发现大家都在议论苏妹妹在招标会干的事,我怀疑是傅憬言那孙子干的】
林灏:【你什么时候过来,再不收拾他我心里堵的慌】
傅砚辞:【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林灏:【我懂了】
但苏梨月还不太懂。
直到生日宴当晚,她被傅砚辞牵着入场,看见到场的几乎都是圈内名门望族之子之女,苏梨月才明白傅砚辞的用意。
那些窃窃私语的挖苦讽刺,在傅砚辞牵着苏梨月到来的一刻戛然。
有人看不懂局势,“这还是我认识的傅三爷吗。”
以前那个最恨利用的傅砚辞。
居然在被苏梨月利用又欺骗后,就这么水灵灵的牵着她出席宴会了。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们的到来,让苏梨月被抛弃的谣言不攻自破。
苏梨月才知道,以傅砚辞的影响力,今晚他只需带她到场,一句话也无需多说,光凭她站在他身边,还被他亲昵的牵着,那些令人咂舌的900万,转念都成了苏梨月驯服傅砚辞的勋章。
须臾间,所有看热闹的人都因此转变了态度。
毕竟惹了傅砚辞还能站在他身边享尽宠爱的,只苏梨月一个。
那些从一开始就期待苏梨月被抛弃的人,一夜之间像消失了一样。
林灏对傅砚辞的影响力是认可的,听着耳边转了风向的议论声,他的唇角无声扯起了一个讽刺的笑。
他走到傅砚辞面前,压声交谈,“傅憬言和金子默这俩最近走得近,怕是在酝酿什么坏点子。”
傅憬言三个字飘进苏梨月耳朵的同时,连带着苏妗禾的名字。
苏梨月想起傅南岑曾提醒她,苏妗禾和傅憬言这段时间走的很近。
她一直很疑惑,傅憬言怎么会知道她花生过敏。
居然忘记了,知道她花生过敏又看不爽她和傅砚辞走得近的,也就只有苏妗禾了。
苏梨月短暂地晃了下神,忽然腰间一紧,那只宽厚炙热的手掌横在她腰间,低缓的嗓音从她头顶落下来。
“有想法?”
苏梨月拥有一张标致的瓜子脸,明眸皓齿,一双眼睛总是透着无辜和单纯,不管林灏第几次看他都觉得这个小妹妹单纯的和他们格格不入,她不是这个圈子的,现在却被牵连进来,简直是玷污了这朵洁白的玉兰花。
可这朵清纯的玉兰花此时此刻眉宇间透着一股藏不住的锐利,宛如雪山悬崖边的寒梅,那双灵动的眼可变得凌厉几分,和从前不设防的小白兔形象天差地别。
她粉嫩的唇瓣抿着,慢悠悠地吐出四个字:“废物利用。”
傅砚辞和林灏同时轻抬眉梢,感到诧异。
苏梨月紧抿的唇微微扬起,带了几分挑衅,“傅憬言一心想证明给傅爷爷看,他不是想要医疗的项目吗,我这有一个。”
太过急功近利的人往往容易适得其反。
傅砚辞倒是能猜到她的心思,“莱瑞集团?”
“嗯哼。”
苏梨月的面容冷眼迷人,微微翘起的唇角有些得意,又有种不经世事的无辜,“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林灏在这一刻才彻底明白,老三为什么会为了这个姑娘跌落神坛,即使知道她在利用他,也心甘情愿被她利用。
他们根本不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们是同类人。
刚刚苏梨月的笑,某种程度上比被称为笑面虎的傅砚辞还要可怕。
不知酝酿着多少更坏的心思。
林灏冷硬的五官顿时松了几分,他笑出了声,“不愧是跟在老三身边的富贵花,果然有几分像他,都那么毒辣无情。”
“立于皓月之边,不弱星光之势。”*
傅砚辞沉冷的磁嗓回荡在两人耳畔。
苏梨月眼眸微怔,对傅砚辞的话感到诧异。
侧面否认了林灏认为她是附属品的言论,又将苏梨月的清醒独立归全于她。
傅砚辞认为,有野心、有狠劲才是真正的苏梨月。
从苏老爷子寿宴那晚,她利用他去气苏妗禾他就发现了。
这个姑娘不是传闻中那样乖。
她眼里分明藏着狠辣和决绝,乖巧懂事只是她的伪装。
生日宴即将开始,林灏被管家唤了去。
他走后,苏梨月才大大方方往傅砚辞怀里靠,面上狡诈后的神情被娇柔取代,她弯唇笑起来,眼弧弯弯的,像只动人的狐狸,“谢谢傅董。”
傅砚辞喉咙一紧,握着她腰的手没忍住收紧,衬衫下紧绷的肌肉像要冲破袖箍,禁欲又迷人,他低头,隔着金丝眼镜的镜片看她,语气格外虚柔,“谢我什么?”
苏梨月生的不矮,但即使是踩着9厘米的高跟鞋,站在高大伟岸的傅砚辞身边,也仍然显得娇小。
她微微踮起脚,凑近到傅砚辞耳边,唇瓣轻轻从他耳垂擦过,热气扑在颈侧,粉唇轻启,吐出一声轻飘飘的话语。
“谢傅董的托举,和爱。”
微微上翘的唇角和勾人魂魄的眼尾,无一不在昭告她的心思。
她是故意的。
故意这样撩拨他。
明知道他对她没有抵抗力。
被镜片压着的眼眸半眯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苏梨月似乎从他眼里看到了一抹翻涌而来的火焰,正吞噬他的理智。
同时,横在她腰间的手募得向上提,她猝不及防贴在他胸前,柔软的身体弯出一道弧线。
宴会的灯光照在他镜片上,恍惚间,苏梨月再没能从镜片后那双黑眸看出一点儿暗流涌动,仿佛刚刚是她的错觉。
傅砚辞低下头,那个一直位于高处的孤狼,正逐步向她靠近,直到他的鼻尖碰到她的,才停下,声色缓慢地对她说:
“你缺少的能力,我帮你补齐。”-
生日宴开场。
苏梨月才看见姗姗来迟的陈夕雯,姐妹俩有话要聊,傅砚辞便自觉退开,择了处安静的露台处理工作。
上次通话后,苏梨月就越发觉得陈夕雯不对劲。
从前她的朋友圈不是在旅游就是发她的各种赛车和游戏队。
但这段时间,光苏梨月看见就三次发了心情低落的酸涩文案,在发出后的半小时,又被她删除。
这一点儿都不像陈夕雯。
苏梨月甚至以为她被盗号了。
本想今晚问问什么情况,直到苏梨月无意撞见陈夕雯看向宴会厅中央的眼神,那是一种掺杂着忧伤与酸涩的秘密。
苏梨月顿时明白过来,好像知道了这些天陈夕雯莫名的情绪因谁而起。
少女的心动,宛若微风轻拂树梢,无声的张扬。
但陈夕雯却想方设法不让自己陷入矛盾的心境,刚萌芽的种子被她掐断,不敢让它见光。
苏梨月掌心轻轻搭在她肩头,“大胆些,如果真的动心,就勇敢去追求吧。”
陈夕雯收回视线,转身走向酒水区端起一杯酒,饮尽了才说,“就算跟他说了又能怎样,结局都那样。”
也不怪陈夕雯会胆怯。
家庭环境使然。
在陈夕雯上初二的那年,爸爸妈妈就离婚,爸爸再也没娶,但身边总会出现不同的女人,妈妈改嫁,听说过的很好。
两人过节都会来找陈夕雯,一起出门的场景路人见了都羡慕的程度。
但陈夕雯知道,那是他们演给她看的,实际两人一见面就会吵架,她不知道他们哪来这么多架可吵,就像磁铁的两端,只要碰上就会出现相斥反应。
所以后来,陈夕雯不渴望婚姻,甚至是厌恶。
过程再好,结局都那样。
看着陈夕雯一杯接一杯酒下肚,苏梨月连忙拦住她,“好了,酒不是用来消愁的。”
她拿走她手里的酒杯放回台面,叹了口气,“你一直说你是不婚主义,但其实我知道,你不是不婚主义,而是幸福主义,通往幸福的道路是需要敲门的,如果你连敲门的机会都不给自己,那扇门就永远不会开,
你就不会知道门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
主厅传来欢呼声,灯光随着此起彼伏的声音暗下,只留了一束照在寿星公身上的光。
陈夕雯白若冷瓷的手轻扶着桌沿,她的眼睛失去了往常的欢快,静静地望着在众人的欢笑声吹蜡烛的林灏,眸底像是黄昏里最后一抹朝阳,映出无尽的悲伤。
光影斑驳,她微微低下头,柔弱的脊背也随着弯了下去,无助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声音很轻很轻地吐了两个字,“算了。”
蜡烛被吹灭,宾客们纷纷鼓起掌,还有的在起哄林灏新的一岁赶紧找个女朋友。
耳边越来越嘈杂,苏梨月只见陈夕雯唇瓣动了动,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苏梨月见陈夕雯情绪不佳,扶着她到沙发坐着。
她们都没发现,从主厅投去的一道目光。
林灏站在蛋糕前,面对问他愿望是什么的好友,只是笑着说保密,说出来就不灵了。
但没人知道,他在看向陈夕雯的眼里,是藏不住的爱意。
当时的陈夕雯不知道,那晚的一句算了,不仅仅是胆怯,也是他们往后的命运-
生日宴的后半场,林灏组局玩牌
陈夕雯借口身体不适想先离开,被林灏叫住,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来我这坐。”
“干嘛?”
陈夕雯问。
“不需要你玩,当我的缪斯女神就行。”
自从上次被傅砚辞和苏梨月合作从他这赢去了钱,林灏就一直想着再来一局,这下好不容易找着机会,自然不会放过苏梨月。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士别三日,这小姑娘技术见长,在没傅砚辞的辅佐下,居然从他这赢走几十万。
苏梨月瞧见林灏神色难看,对他说,“你**农场来消息了。”
“?”
“菜死了。”
看着一脸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嘴里说出侮辱性极强的话,林灏气的舌尖顶腮,又无可奈何,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这小孩子,跟在老三身边怎么净不学点好,36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冷冰冰的话呢。”
裴沧和萧胜玩到最后觉得没劲先走了。
临走前萧胜拍了拍林灏肩膀,“走,去玩深水炸弹,去不去?”
林灏拍开他的手,“滚开,我嫌恶心。”
裴沧笑着附和,“还有俄罗斯转盘哦,玩不玩?”
“滚远点,别逼我在最快乐的日子扇你们。”
两人把林灏惹毛都笑着扬长而去。
他们知道林灏不会去,偏要临走前恶心他一下。
苏梨月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深水炸弹她倒知道,施晴特意给她展示过,不就是一种高浓度的酒么,怎么会恶心。
她偏头好奇的低声问傅砚辞,“什么是深水炸弹啊?”
傅砚辞喝了点酒,声色有些沙哑,像老式的收音机播报音一样,有点儿颗粒感,蛊惑又撩人,“小孩儿别了解这些。”
然后抓起抱枕就往林灏脸上丢,像是在责怪他在苏梨月面前聊这些。
林灏手快抓住飞过来的抱枕,注意却放在身旁的陈夕雯身上,“你等会什么安排?”
“我不玩。”
林灏在她脑门轻弹了一下,“你想什么呢,我是想说你要是有空就陪我回趟家,我姐要结婚了,今晚带那个男的回来吃饭。”
“然后呢?”
陈夕雯面容清冷,眉骨稍抬,好像在说关我屁事。
“我看那家伙不顺眼,总觉得有什么目的,所以想让你帮忙看看,再说了,你和林雪都是女的,好沟通,你的话她或许还能听一点儿,我的话那个女人是一点都不听,烦死了。”
“……行。”
生日宴随着林灏的离场,宣告结束。
从正厅走出,几个声称和傅老爷子相识的男人叫住傅砚辞。
念在傅老爷子的面子,傅砚辞没有转身就走,但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同他们周旋,苏梨月去上洗手间了,正好他在这等她。
可过去十分钟,去洗手间的姑娘都还没回来。
傅砚辞怕她出事,丢了句“抱歉”从交谈中抽身。
他阔步往洗手间方向走,在拐角处听见了苏梨月不悦的声音。
“哥,你弄疼我了。”
傅砚辞加快脚步走过去,在看见走廊尽头的一幕时,眼眸眯起,目光分外阴翳。
苏梨月从洗手间出来正准备回去找傅砚辞,被苏槿戈拦住了去路。
她闻见他身上的酒味,问他是不是喝酒了。
谁知道苏槿戈二话不说上前抱住了她,苏梨月力气不敌他,怎么挣都挣不开,被他牢牢桎梏住,力气大的像要将她揉碎按进身体里。
苏梨月被他这样吓到,不停的推搡,“哥,你弄疼我了。”
苏槿戈最讨厌他这么称呼自己。
这个称呼是困住了他想进一步发展的枷锁。
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还不停的叫他哥哥,以此来提醒他,他们是不可能的。
同意苏梨月去接近傅砚辞,是他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在得知他们在一起的消息有多难受,知道她惹怒了他就有多开心。
可从意大利分开,苏槿戈没再见过苏梨月。
他想她想得要死。
他以为只要他有能力帮她调查当年的事,苏梨月就会一直待在他身边。
可迎接他的,又是苏梨月和傅砚辞重归于好的消息。
今晚他知道苏梨月会来参加林灏生日宴,特意在这等她。
可当他看见她和傅砚辞一同牵着手出席,心脏就像长满了藤蔓,那一根根粗壮的藤蔓缠绕得他要喘不上来气。
只有抱着她,抱住苏梨月,他才好受一些。
所以她不管怀里的女孩挣扎的多凶,他都不肯放手。
“砰——”
就在苏梨月没力挣扎的时候,苏槿戈被迫松开了手。
他挨了一拳,脚底不稳后退两步靠在墙边。
出手的人站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将她往后拉。
苏梨月看着挡在面前的高大身影,莫名感到心安。
傅砚辞身形颀长挺阔,牵着她的动作轻又柔,“弄疼你哪儿了?”
苏梨月摇摇头,说没事。
呼吸的下一瞬,那双被压在镜片后的眼皮轻掀,眸色骤冷,睨向苏槿戈的眼里透着无情的肃杀之气。
他和苏槿戈明明差不多高,苏梨月却感觉傅砚辞在睥睨对方,就像看垃圾一样,只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仿佛看多一秒他都嫌脏了他的眼。
“苏总,安思芸现在我护着,你如果学不会放尊重,我不介意请苏老教教你。”
话还未落地,苏槿戈在听见‘安思芸’三字时,眼眸微颤,绷直的唇嘲弄的笑了声。
原来这个秘密不再是他们的小秘密。
傅砚辞知道了,他不但不生气反而还要护着她。
他看着躲在傅砚辞身后的姑娘,第一次从她眼里看见对他产生的恐惧,看样子是真的吓到她了。
他的朵朵,真的彻底不属于他了。
傅砚辞牵着苏梨月离开了俱乐部。
屋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细雨,夜晚随着雨水来袭,骤然降温了。
傅砚辞把裁剪得体的西装外套脱下披在苏梨月肩头,替她挡去风雨。
而后,他们一起上了车。
从头到尾,傅砚辞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他坐的位置恰好处于阴影,黑暗下,他更像一头杀意露骨的野兽,闭着眼,浑身气息冷到极点,愈发阴翳阴戾。
翟叔不知道是谁把少爷气成这样,好几次透过透视镜观察他的表情,他八风不动坐在那,高挺的鼻梁上还架着那副眼镜,金丝的镜腿在黑夜中泛着光,宛若漆黑的洞穴里伺机而动的野兽。
苏梨月斟酌过后,伸手勾住他的小尾指,放缓了声音问他,“你怎么了?”
话还没落地,傅砚辞睁开那双幽暗森冷的眸,修长的手指在漆面板上按了下,中间的挡板应声升起,在挡板
完全升起的同时,他欺身压了上去,忍无可忍地吻上她的唇。
那双指节修长的手撑在车窗上,青色的筋脉微微凸出,在影影绰绰路灯的照耀下,过分的迷人。
苏梨月被他困于座椅角落,她知道他吃醋了,但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开心。
他亲吻的很用力,很深,苏梨月鼻子好几次撞到他的眼镜,舌间的交缠很快便让苏梨月身体发软,一双嫩白的手臂缓缓环住他的脖颈,闭上眼睛承受他如暴风雨般的深吻。
炽热缠绵间,苏梨月听见他沙哑的嗓音在两人之间炸开,好似融化的酒心巧克力,让她欲罢不能。
“bb…”
“说你爱我…”
第50章 第50章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裤腿。……
窗外的雨已经下了半个多小时。
夜风裹挟着雨水,绵绵密密地落在车窗,然后滑了下去。
姑娘被傅砚辞压于后座角落,逼仄的窝在他臂弯下。
她仰着头,鸦睫之下一双浅棕色的眸子滢着迷离的水光,仿佛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都落进了她眼里,动情后的眼尾薄红,微张的唇轻轻喘着气,整个人瘫软在他怀里,像是可以掐出水来,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她。
“爱你…”
“最爱你…傅砚辞,我爱你……”
苏梨月每说出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轻轻敲击着傅砚辞的骨头,酥酥麻麻的。
呼吸一沉,再次低头噙住了她的唇,夺走了她还没喘匀的呼吸。
苏梨月不知他们亲吻了多久,她感觉车子开开停停,窗外的雨声也越来越小,到最后只剩他们交缠在一起的呼吸声。
傅砚辞终于肯放过她,他的额头抵着她的,稍空出的空间,拉出一道旖旎的银丝,“下周有一场生日宴,来不来?”
苏梨月意识渐渐回笼,才发现车子已经停好久没发动,应该是到达目的地了。
她软在傅砚辞怀里,红肿的唇轻轻蠕动,娇柔地问他,“谁生日?”
“我。”
……
这一周的时间过的很快。
傅砚辞恢复力较好,提前拆了线。
苏梨月和傅砚辞的关系在林灏生日宴后,成为了名媛贵公子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中心。
其中不乏很多对苏梨月感到敬佩的话语。
苏梨月直观感受到傅砚辞震慑力是在回到学校上课的第一天,一向和她水火不容的于筱竺都像变了性子一样,路过不呛她,说话也不夹枪带棒了。
她没放心上,反倒唐一慧没忍住吐槽了句,“还是傅董威力大,什么妖魔鬼怪都镇得住,就连于筱竺以前那股嚣张劲儿一夜之间就被扑灭了。”
苏梨月拍拍她肩膀,安抚道,“别管她了,马上就暑假了,你实习计划想好了吗?”
“我啊,先跑跑场积累经验咯,”唐一慧笑说,“不过我是想成为舞蹈老师的。”
末了,她问,“你呢?上次听你说魏老师邀请你进舞剧院,考虑的怎么样啦?”
苏梨月一边收拾包一边应声,“嗯,学期结束就要准备报名的考试了。”
“真羡慕你哎,期望的舞剧院向你抛出橄榄枝,一毕业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苏梨月背起包,冲她莞尔,“你也很棒。”
唐一慧和她会心一笑,“等会儿你去哪?你们家傅董来接你吗?”
这些天每天都是傅砚辞接送苏梨月上下学,慢慢的,全校都传开了。
苏梨月也没藏着,大大方方地说,“他生日快到了,我去给他买个礼物。”
换来唐一慧脆生生的笑。
傅砚辞生来喜静,但他知道苏梨月爱热闹,所以破例叫来林书漫和林灏等人来水郡湾。
可在生日当天,傅砚辞被傅正平的一通电话,叫回了港城。
老爷子能亲自打这通电话给他,傅砚辞就已经料到找他什么事。
临走前,在苏梨月额心落下一吻,对她说,“很快就回来,等我。”
傅憬言两个月前出现在在墨尔本皇家赌场的事,傅砚辞已经派人把消息透露给傅正平。
墨尔本皇家赌场,外人或许不知,但傅正平清楚的很。
虚有赌场一名,其实都在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将少女作为物品送上台拍卖,任意拍得者怎么处置,消遣也好,器官禾多木直也好。
除此之外,上层的房间更是纸醉金迷。
三大雷区,皇家赌场几乎占全。
这是圈内都知晓的事。
但还是客如云去。
傅家虽在七八十年代杀伐果断,即使手头沾了血,也绝不允许后代沾上黄和du,傅憬言出现在皇家赌场,不可能是进去借洗手间,其中的作为不用多言,大家都清楚。
傅正平本就看不顺眼这个私生子,眼下因为他出入皇家赌场而登上港媒日报,傅正平一怒之下命保镖把傅憬言带回傅宅,让他跪了一天,差点撤去他的职位。
傅憬言知道是傅砚辞透露给老爷子的,鱼死网破地把苏梨月的身世也告诉给傅正平。
傅砚辞到的时候,傅正平正坐在高墙压地的客厅首位,他的身后站着两名菲佣,桌面搁着刚沏好的茶,袅袅白烟悬浮在空中,和压抑一起弥漫着整间客厅。
大伙儿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老爷的怒火就像个巨大的嘴巴,仿佛要将他们吞噬了一样,每个毛孔都不寒而栗,就连察觉到事态不对的翟叔都不敢多言。
在来的路上,傅砚辞就听翟叔精简讲述在港城发生的事。
他进门,一道磁嗓破开了令人窒息的氛围。
“爷爷。”
“喺而家开始,唔准同苏梨月有任何行。”
(从现在开始,不准和苏梨月有任何来往。)
傅正平言简意赅,语气里没有一点儿商量,更像是下命令。
“不可能。”
傅砚辞想也没想,丢去三个字。
在场的佣人们包括翟叔陈姨在内都为他的回答倒吸一口气。
少爷在外再怎么权势滔天,在家待老爷很尊重,对老爷说的话,他向来是没有反驳过。
更别说现在在老爷生气的时候,他态度这么强硬的拒绝他下的命令。
傅正平面容威严,双手撑在骨雕鹿头权首上,这是一把用骨头雕刻出的鹿头,材质非凡,就连置地声都余音绕梁。
他用力的用拐杖敲地,眼里愠色渐浓,浑厚低沉的嗓音压抑着怒火,“放肆!”
“傅家当家主母可以不门当户对,但必须家世清白,绝不会让爸爸受贿之女踏足,你若是狠不下心,我帮你。”
傅正平说。
傅砚辞眉间透着不悦,他向来做事有度,极少在傅正平面前动怒,当下却为了苏梨月顶撞傅正平,而后又平缓了气息,耐心向他解释:
“安家受贿之事还有待调查,在事情水落石出前,爷爷您先保留态度。”
傅正平子孙众多,却唯独重视傅砚辞。
除开他确实有能力继承他的位置外,还有一个傅正平始终都不愿提及的原因。
他太看重门当户对,导致傅秦和魏桂芝产生了一段错误的婚姻,害了魏桂芝也害了傅南岑,间接导致宁慧云进门时间偏差,让两个小孩从小便无父无母。
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有后悔,但于事无补。
所以对傅砚辞的让步里,掺杂了对他们母子俩的愧疚。
“……三个月。”
傅正平掷下时间期限,便拄着拐上楼了。
陪同的管家和菲佣跟在身后,留一位本地佣人弯腰在茶几前斟茶。
傅砚辞没有留下的打算,说了句不用了转身就走。
和从大门进来的傅憬言打了个照面。
本地佣人:“……”
傅家什么时候这么热闹过。
她快速撤下茶水,不敢多待。
傅憬言和傅砚辞生的差不多高,可站在傅砚辞面前时,他还是需要仰头看他,撞上对方那双睥睨众生的脸,傅憬言觉得他特装逼,讥笑了声。
“弟弟,有些事情早已经注定,就像我比你早出生一样,这辈子都无法改变无法推翻。”
“你永远都斗不过我,我跟你说过,你留苏梨月在你身边就是自寻软肋任人捏,哥哥的忠告你不听,就别怪哥哥教你做事了……”
话音落地,从门外进来两名身材魁梧、训练有素的保镖,迅速将傅憬言擒住。
傅砚辞站在不远处,八风不动的睨着他,一副金丝眼镜的镜片隔开了他们的距离,他们之间像有一道任凭怎么努力都无法跨越的鸿沟。
一个被狼狈的抓着。
一个风光霁月站在那。
一眼便知局势偏向谁。
傅砚辞唇角扯起一个冰冷的笑,“游戏的输赢,我说了算。”
傅憬言这些年他小心翼翼的讨好傅正平,兢兢业业经营华泰,为的就是想要傅正平的一句认同。
他善于隐藏,不管是情绪还是心思。
但刚被家法伺候过的傅憬言,恼怒地一时逞嘴快。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莱瑞集团的项目,是我的。”
当然是你的。
傅砚辞唇边笑意更深,他未置言辞,抬步离开了傅宅。
路过傅憬言时,连眼神都没分给他,恍若他不存在。
傅砚辞坐上车,保镖就把傅憬言从傅宅扔了出去。
驱车的翟叔向傅砚辞汇报道,“少爷,航线申请已经通过,现在去机场吗?”
“嗯。”
傅砚辞落于后座,上了车便把眼镜摘下扔在一旁,疲怠地阖眼,用力按压太阳穴。
从离开京城后,他就总感到莫名的不安。
所以飞机落地,他就马上赶回家。
可傅砚辞还没回到水郡湾,就接到了林灏的电话。
“老三你快来市医院,苏梨月被刺伤了。”
……
当天早上,林灏收到傅砚辞生日的邀约,欣喜万分。
这位爷从来不过生日,今年好不容易破天荒过一次,他一定要帮他大办一场。
于是,林灏从傅砚辞去港城后就在筹划晚上的生日会。
中午,他被叫回家吃了顿饭。
到家才被告知,林雪居然和那男的订婚了。
在他不同意且不知道的情况下。
林灏当场和林雪吵了一架,两人闹的不可开交,甚至到要断绝姐弟关系的一步。
因林灏这么多年守着他的威士盾俱乐部和游戏公司,林家人都认为他不务正业,对于这次他的反对也一并认为是舍不得姐姐出嫁而无理取闹。
从林家离开,林灏命人找来私家侦探,给了丰厚的酬劳让他们去调查要跟林雪结婚那男的。
私家侦探离开,他驱车去了投资的赛车俱乐部,在清空的场地驰骋了几圈,心中憋屈的怒火才终于发泄出来。
从赛场上下来,林灏一边换下赛车服一边接过俱乐部管家递过来的手机。
陈夕雯焦急地在电话里跟他说联系不上苏梨月,林灏顿感不妙,发动林家势力把京城翻了个遍,终于在郊外的一片树林里发现了苏梨月。
“我赶到的时候,看见金子默的人在后面追苏梨月。”
讲述事情的过程中,即便处于酷暑的病房里,气温还在不断下降。
傅砚辞站在病床旁,如同一座高耸巍峨的冰山,听到最后,病房里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
他站在那没动,冷漠的眸睨在唇色苍白的姑娘脸上,巴掌大的脸颊上盖了一小块纱布,映在他如墨般深沉的眼里,分外的刺眼,垂在身侧的手青筋隐隐跳动,散发的杀气像要把屋子里的人吞噬,让人窒息。
“有伤到腿吗。”
他压着几分冷意问。
“没有。”林灏如是答,“伤的手臂和脸,伤口都不深,身上多处淤青看样子是跟人搏斗时留下的。”
这是医生的原话。
林灏方才听见的时候错愕了很久。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居然还能和金子默的保镖进行搏斗。
她手臂的刀口不深,不知是搏斗时不小心划伤还是金子默故意在她手臂留下的伤痕。
傅砚辞面含怒气,他不说话时周身的压迫感更甚,林灏不知说什么,心里已经把金子默骂了千百遍。
压抑的病房里,随着苏梨月醒来,那些令人窒息的气息才逐渐消散。
麻醉效果还没退,苏梨月浑身提不起劲儿,她看见站在床边阴沉着脸的傅砚辞,无力的朝他伸手,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裤腿。
“傅砚辞…”
傅砚辞见她醒了,立马坐在床边,俯身去听她说什么。
“不……”
苏梨月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连张嘴都显得那么艰难。
但好在病房里够安静。
林灏在心里把金子默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遍,在听见苏梨月虚柔的声音后,微微皱眉。
她不会打算让老三什么都不做吧。
不?
不要?
还是不要对付金子默。
金子默这些年在京城干的腌臜事,要不是金家和林家有合作,林灏势必要教训他。
现在送上门的机会,他不会放过,傅砚辞更不会轻易饶了他。
但老三的态度取决于,病床上的姑娘。
就在林灏以为苏梨月不去计较的时候,落入他耳畔的话犹如一颗地。雷在他脑子炸开,眼里闪过一丝惊愕。
“不要放过他。”
还是那个阴狠的苏梨月。
傅砚辞附身帮她掖好被子,口吻温沉却不容置喙,“放心,你挨的痛我会替你讨回来。”
苏梨月的视线透过他,看向墙边的挂钟,再挪回眼时,她让他低一下头。
傅砚辞不明,但还是照做了。
“再低一点儿。”
苏梨月笑容拂面,和从前那样,只要看见傅砚辞永远脸上挂着粲然的笑。
她抬头,将自己的唇瓣贴向他的唇,很轻,如蜻蜓点水般,声音也很轻,“生日快乐。”
支撑在床上的手微微收紧,被压在镜片后的猝不及防轻颤了下。
她的嗓音很轻很软,像棉花糖一样。
傅砚辞好像听见了断裂的声音,心中紧绷的弦成了两段。
他这么多年筑起的高墙,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坚硬的心随她的嗓音一起,慢慢地变软。